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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惊魂,三次死而复生,耶律楚材哪里还敢怠慢,立刻跪拜,谢了大汗恩典,拉了宋婉儿,疾步走出宫殿,直到走出宫门,金风扑面,才觉得舒畅无比。
也顾不得仪态,一下子瘫坐在石板大街上,等候的侍从慌得立刻围过来,耶律楚材笑着摆摆手,示意让他在地上再坐多一会,众人皆不知所以。
“耶律楚材,你怕死吗?”宋婉儿觉得自己站着实在异相,也坐在地上。
耶律楚材美髯一样,笑道:“怕,我的衣服全给汗湿透了。”
“哦?你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浓冬竟也出汗”,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开玩笑,大概是从南宫少游身上学得,“你投降蒙古也是怕死?”
短短九字,由温软的话语道出,却像在他脑里连响九个霹雳,眼前此女子一介草民,尚且为国刺杀窝阔台,自己身为大金皇子,却不思为国复仇,而是替仇人两代为臣,而且死心塌地,无论是说当年感激成吉思汗知遇之恩,还是怪于天数,也非可以解脱的理由。
良久才缓缓道:“我是怕死。”
“不,你并非怕死,蒙古皇帝实在天纵英才,百年难遇,你知道金国甚至现在的大宋,都不能抵挡蒙古铁骑,你协助他是为了救更多人,只要有你在蒙古皇帝便会少杀人。”
此话由这位天真烂漫的少女口中道出,更甚于万人齐颂,立刻将这位少女引为平生知己,向着天哈哈大笑,“宋姑娘,那你为何要刺杀皇帝?”
“少游要杀他,我便来了。”
耶律楚材深深为之折服,假如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她一样,随性而为,没有任何顾虑,人生该当如何完满。
一个清瘦的身影挡住了月光的银辉,是梁楷,两人皆不觉得惊讶,梁楷并不言语,向着坐在地上的耶律楚材跪下,拜了三拜。
站起来,转身正要离去。
“梁疯子,武功高强,要杀耶律楚材只是举手之劳,何苦要假窝阔台之手,既然起了杀心,为何又隐没在御花园,恐防他有性命之虞?”
梁楷扬长而去,留下一言,“我杀他是杀一知己,猪狗不如,窝阔台杀他,是杀一蒙古宰相,杀一异族之人,御花园之中并非想救蒙古宰相,心中实在期待鞑子皇帝杀之,而是恐防你有事,为了南宫少游,也是老夫喜欢你这女娃,哈哈!”
言犹在耳,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宋姑娘,大汗听从我的意见,学习各族长处,蒙古处处汉化,而且广招各种人才,不论种族,要是我因怀异心而死,其余一切辅助大汗的异族人才,必将被砍杀或驱赶,蒙古国力定然大弱。”
宋婉儿摇头叹息,不愿多想,与耶律楚材回到宰相府,一夜无事,次日,她便告辞要到阴山,耶律楚材了解她性格也不作挽留。
连忙亲自画了到阴山的路线图,十分详尽,而且分别写了简单的交流语言于几张白纸上,无非是投宿,买饭菜之类,在下面用汉语注释,宋婉儿看着十分高兴。
然后吩咐女儿与之去购买了几套衣物,赠与了银两,送了一匹骏马,忙了一个早上,宋婉儿才得出发。
出了城门,行得三十余里,一沙丘处,红衣飘舞,竟然坐了一光头和尚。
“大和尚,坐在这看风景么?”
“宋姑娘,你们汉人道,大恩不言谢,此处去阴山一路风沙,小僧护送你过去,望不要嫌弃。”
“我不会嫌弃,一人走路虽然很自在,但是有你领路,可以早点到达,可是我喜欢自己想自己的东西,未必能一直陪你聊天。”
“哈哈,小僧也不善聊天,正好。”
从沙丘后阿必达牵出一匹马,伴随着宋婉儿向阴山进发。
有了他的陪伴,不用看路线图,路途畅通得多,竟然不用经过来时的鳄鱼河。
“黄沙后,部落,住一宿。”
“大和尚,你说话也不需如此简短,我不是不爱说话,是有时候不知说什么”
“宋姑娘,不要叫我大和尚,我师父才是大和尚,我叫阿必达,在师兄弟面前我也不懂说话,因为笨,师父更加喜爱我。”
“我不爱说话,但是我不笨,阿必达,你的武功在师弟妹中是最高的吧?”
“是最高的,但是比起师父还差很远,你的武功比南宫少游好太多,我两年前跟他交过手。”
“他现在武功比我还好,内力比跟你比较时不止强了一倍。”
“如果这样,我大大不是他对手了,以后碰到还是不跟他较量。”
这两人一个呆一个真,竟然十分投契,突然阿必达伸手一拉宋婉儿的马缰,“不对,前面有埋伏,是獒犬的味道,很多!”
獒犬她是见识过的,在天山也听父亲说过,这种犬是蒙古人作战的重要工具,选取凶悍的犬种,十余条置于坑中饲养,每天只给一条犬的食量,自然争斗,最后剩下一条,如此得来,再交配繁衍,这种犬十分强悍,竟然能跟狮虎搏斗,而且只会忠于一主人,见到其他人,只会攻击,对方不死不会消停。
两匹马引颈长嘶,竟欲回头,只是碍于二人强力限制,不能回转而已。
他们不前行,黄沙中却走出三十余人,没人手中均牵引着一头獒犬,齐声怒吼,仿如天雷隆隆,众犬之前,俏立着一蓝衣少妇,身材高挑,脸若寒霜。
阿必达大喜道:“宋姑娘,不用怕,是我师妹,薛泠善,也是汉人,定是有其他要务,不是为难我们。”
“薛师妹,我是阿必达大师兄,请让开,我要赶路。”
“师兄请便,宋婉儿留下。”
阿必达怒道:“为什么?我们一起走?”
“她是杀我全家的凶手,拜师时,师父曾许诺,说替我报仇,你敢违背师父意愿。”
“杀你全家的是南宫少游。”
薛泠善本来对宋婉儿并无半点仇恨,只是南宫少游跟她说丛培风另有新欢,她闻得宋婉儿,宋婉儿直言确有其事,心中愤怒,便迁怒于她,常想,要不是碰到她,要不是出自她之口,自己的夫君怎会另有新欢,却是迁怒于人罢了。
她明知非二人对手,但在蒙古她是统领一营獒犬队,想来靠几十条獒犬,对付二人绰绰有余。
左手一挥,三十余人马上牵着獒犬,立于她前面,众人虽认得阿必达,但蒙古军纪严明,直接长官的命令有如皇帝的圣旨。
阿必达大骇,“薛泠善,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大师兄!”
“傻和尚,这女子杀人从来不讲理由,我也没有开罪于她还不是要杀我。”
一语竟然将他点醒,在他心中宋婉儿犹如菩萨,薛泠善杀她更甚于杀自己,连她都要杀,更不用说自己了。
他跳下马,马儿马上逃跑,宋婉儿想到之前的马让狼吃的惨状,拍拍马头,也让自己的马跑了,阿必达张开双手,挡在她前面,犹如铁铸金刚一般。
这姿态倒是令薛泠善有点骇然,不敢全力进攻,先遣四犬上前,四条獒犬,犹如四条下山之虎,猛扑向二人。
凶悍程度竟不亚于猛虎,而一往无前之势甚于老虎,阿必达双掌翻飞,左引右牵,将三条獒犬引来跟自己搏斗,宋婉儿面对一犬,游刃有余。
连出三掌,都是虚招,面对强敌,她从不手软,但毕竟是女孩,面对猛兽,却是有点害怕,接连试探,知道这犬力气甚大,而且一往无前,只会进攻,没有防守,心中也不甚害怕。
左掌一带,獒犬向前一扑,她却已到身后,照着后臀一掌,虽只使得五分力,獒犬却痛得在地打滚几下,方才站稳。
一招得手更是得意,也不虚晃,接连重手,三招就将獒犬击毙,她并不善于临敌应变,自己的敌人打败,就站在那里,看到已有两犬倒地,最后一犬却扑在阿必达身上,阿必达前胸衣服已然破烂,渗出鲜血,才飞身过去,在拳头送上致命一击。
薛泠善心中暗喜,“原来这两人在獒犬的攻击下不外如是,剩下三十二犬齐发,定然取他们性命。”正想下命令,却耳际生痛,三十二犬却是倒退数步。
原来是有人以无尚内力,发出狮吼之功,“薛姑娘,二人可否留与本教主处置!”
一位老僧,身穿大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迎风而立,正是幽冥教主蒋子文,薛泠善自知非他敌手,自己与二人并非深仇,卖个人情给这老僧未尝不可,马上下令,瞬间三十三人,三十二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姑娘,大汗有令,你未与南宫少游汇合之际,不得与你为难,实在是大汗厚恩,老衲闻到二位要到阴山后,幽冥中,本座正好有妙法可道二位直接到此,所以来助二位一臂之力。”
“你一直嫉妒我师父,怎么会助我?”
“阿必达,他是想杀了我们,不就立刻到达阴山了吗?”
“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阿必达双掌推出,出手竟毫无征兆,而且全力击出,他为人甚憨,武功却是惊人,虽然口中不好使,但手中却是十分利索。
宋婉儿也是反应奇速,大概是一早对此人心存恐惧,所以不需提点,立刻出击,两人四掌,一下子向蒋子文攻了二十余招。
与宫殿里不同,蒋子文身法如鬼魅般迅速,掌力却是十分阴柔,与二人阳刚的掌力相映成趣,他的身法原来越快,二人只感到眼前一团红影,心中大骇,世间竟有如此奇人,在宫中表现出至刚的掌力,现在却至柔掌力,一阴一阳都是极致,虽然讨厌此人,但不得不佩服。
待打得二百余招,三人高下立见,阿必达已经气喘吁吁,他是天生神力,加之内力深厚,每招都是全力以赴,内力已经不继,而送婉儿尚能抵挡,她自小寒气侵体,一日十二时辰均要以内力相抗,而且十七年来一直练功,除了偶尔跟父亲南宫少游聊天,所以内力深厚。
蒋子文如何看不出,他的掌力极为阴险,明知宋婉儿临敌经验尚浅,以轻巧身法避免与她正面接触,面对阿必达却是全力以赴。
“啊”一声长啸,“啪”一掌击在阿必达胸口,阿必达狂喷一口鲜血,身体飞出丈余,蒋子文左掌跟宋婉儿对了一掌,身体却乘着她掌力,飞似的飞向阿必达,向他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