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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这次修炼,便是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打扰。直到第二日午时,天地之间突然狂风大作,黑云也极度暴虐翻腾下压,这才将他从修炼中惊醒。
他见周围的生灵正向边缘地带箭步纵去,只剩下寥寥几人在慢条斯理地起身。
沈云心下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耳畔有一女子娇喝提醒:“沈云,还不快随众人撤退。等会儿阴风一起,你就没命了。”
听见与小命有关,沈云不敢怠慢,只能跟随在众人身后往边缘处撤去。
刚在边缘处与其他生灵站定不久,不多时,沈云就目睹刚才修炼的地方刮起一阵呼啸阴森的狂风,伴随着天空下压而来的黑云。浩大的声势,即便他与之相隔甚远,也感觉到巨大的压迫力。
惊异时,那景象又直朝边缘地带扑来。沈云心惊,但见周围的生灵没有挪动半分,似乎对其视若未见,于是也就跟着没动。
待那异景靠近时,边缘地带倏然浮现一层薄薄的光幕,将一众生灵严严实实地罩住。
沈云这才了然,难怪刚才无人惊慌露怯,原来这里有人施了大法力,布下了神通。
“不知道这阴风要吹多久,如果持续几天不散,那阴德就白扣了。对了,刚才也不知道提醒我的人是谁?如果不是她,只怕我已经死了。”沈云心有余悸道。多亏那突然传来的声音,否则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定来不及撤到光罩之内。
他四下环顾,不久,就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也在笑吟吟地看向他。
“杨缪怡!”沈云心有明悟,径直走了过去,拱手道:“刚才多谢提醒,否则我已是凶多吉少了。”
杨缪怡依旧那般妩媚,展颜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我之间还有交易,我可不想你早早就发生意外,令我空欢喜一场。”
杨缪怡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图,将救人的动机摆得分明。
沈云淡淡一笑,道:“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连番救我两次也是事实。这份恩情,沈云记下了!”
杨缪怡突然有些黯然道:“也不用你铭记于心,倘若真能助我参与天骄盛会,那你我就两清了。”
“如果真有机会,我一定为你争一个名额。”沈云点头,他一直没有忘记此事,如今也多了几分把握。
他在赚取阴德的一个月里,再次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实力。黑白无常曾召见过他两次,也有意无意地在一些小事上问他的意见,显然已经对他有意栽培。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酆都城参与天骄盛会的人选,黑白无常也同样会问他,以此来考验他识人用人的能力。
如果他能为黑白无常提供可用之人,今后必将更得重用。如同周昭一样,不用做鬼差任务,也一样可以赚取大把的阴德。
天骄盛会,对无尽海的各路无常而言,都至关重要。盖因它是无间地狱挑选备用无常设立的一场比试。彼时,判官会亲自驾临观战,提拔有潜力的鬼差。
这是无常们为了今后能顺利晋升判官之位,而提前培养自身势力的机会。
无间地狱的判官,只要修为达到神境三变,能将其他判官战而胜之,再有多数无常的支持,就可一步高升。所以每一个无常都会提前培养盟友,为将来争夺判官之位而做准备。
然而,无常们并不会只挑选那些实力出众的鬼差,首先考虑的多是身边的亲信,并且是没有太大背景的人族或者妖怪。原因很简单,这类生灵没有靠山,被提拔起来也容易感恩。一旦成为无常,通常不会“另投明主”,多会选择与旧主抱团取暖,往后可以相互关照。
宗派世家的子弟就不同了,尽管他们在无间地狱的眼里不算什么,可却是无常们的有力竞争者。
这些中下游的势力,门中坐镇的强者大多可以比拟无常甚至判官。他们门下的子弟一旦成为无常,就会有大把的资源来拉拢盟友,不必依靠旧主存活。或是另立门户,或是投靠诸如钟馗这类实力强劲的判官,很容易就触犯到旧主的利益。
因此,各城的无常大多对他们弃之不用,不愿为将来培养对手。
以致于无常之间无形中结成了一种默契,极少重用杨缪怡这种潜力巨大又有一定背景的鬼差。
此种做法,无形中阻断了中下游世家壮大的路,也阻断了杨缪怡这种堪比天骄的出类拔萃之辈。须知仅仅是做鬼差的话,尽管兑换武功绝学不难,可武学神通甚至更珍稀的修炼之物,就需要成为无常才有那个资格。
这就是每次盛会开始,世家宗派即便知晓机会寥寥,可依旧削尖脑袋想参与其中的缘故。
沈云当初听见之后,第一次有原来出身贫寒也有好处的感觉。
判官不会管这种事,这对他们而言也有好处。六位大帝十殿阎君忙于修炼,更没有闲情逸致来管这种事。
至于是否会造成人才凋敝,那几乎不可能。贫寒之辈数不胜数,数量远比世家来得多,鬼差选拔没有门第之见,千里挑一不行就万里挑一,乃至十万里挑一。但凡挑中一两个,就可避免无间地狱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
更何况,仅仅六位大帝和地藏王就可威慑四方,除非丫的是孙悟空,否则何人敢在无间地狱造次?
杨缪怡有鸿鹄之志,想借助无间地狱攀上更高的武道之路。一直苦无机会,每每提及此事,心里难免会有些失落。
沈云有心安慰救命恩人,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沉默。
就在此时,不远处倏然嘈嘈声不止,人类和妖怪正围成一个大圈评头论足,听动静,似乎有人在圈内拼斗。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很热闹。”沈云伸头看了看,看热闹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那是设擂赌斗阴德。因为黑云沙小地狱每隔七天,就会刮一次专门灭杀血肉之躯的阴风愁雾,每次会持续一天时间。每次风起,都会有人借此空隙赌斗阴德,赚钱修炼时间。”杨缪怡解释道。
“有意思,既能赚阴德,又能磨练武功。”沈云来了兴趣,有赌斗的冲动。
杨缪怡道:“的确很有意思。不过,你要小心!”
“我会的。”沈云随意地点头,并不将之放在心上。
两人随后走进人群,见圆圈内正有两位宗师在缠斗,皆是武功不凡,且又旗鼓相当。这个掌法凌厉,那个腿法精绝,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这令观战之人大饱眼福,因高手比斗,胜负大多只在一招之间。但若遇上实力相距伯仲之人,便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往往需要一番龙争虎斗,使尽浑身解数方才有所结果。
沈云暗做计较,不住地点头。这些人不愧是无间地狱千挑万选的鬼差,武功皆有独到之处。若非内力比不上他精纯深厚,单论对武学的运用,并不比他差多少。
场中的两人争斗多时,亦难分轩轾。无奈,最后只得罢手。
两人退去,随即又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大宗师跃到场中。此人面颊微瘦,三角眼,脸上留有两撇小胡子。目有鼠光,奸诈暗藏,嘴角衔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气息内敛,是个高手。”沈云一眼看出来人不是易于之辈,轻声道。
杨缪怡螓首微含,道:“此人名叫吴冀,实力很强。在黑云沙小地狱素有名声,不过多是恶名。”
“恶名?”沈云不解道。
杨缪怡道:“因为他喜好设擂赚取修炼阴德,且专挑软柿子捏,或许你会被他看中。”
沈云愕然,强调了一句:“其实吧……我并不软,真的!”
杨缪怡见状抿嘴一笑:“我不曾与你交过手,哪知你软不软?不过你是新人,初临此地,受到的黑云压制比旁人更深,所以也是这类人眼中的肥肉。”
她对沈云媚笑一声,令沈云不由心神一荡。
靠!这小妞又施展媚|功。
沈云又中了一次招,忙压下心中旖旎,别过投去道:“原来如此。不过肥肉也未必,若我自觉实力不够,大可不比。”
“这也是个方法。鬼差令乃阎君亲制,只要持令者不答应,其他鬼差也无法抢夺里面的阴德。不过,一两次还好,若是拒绝的次数过多,今后便会沦为鬼差之中的笑柄,扰乱修炼,得不偿失。”杨缪怡应声道。
赌斗自设立以来,被挑战之人拒绝挑战,多是在经历过一两场赌斗之后。一开始并不会有人这样做,或多或少都会随便赌一些,以示旁人自己并不畏怯。这样即便是输了,也同样保住了颜面。
大家混迹江湖,争的就是名利和长生。长生尚未可知,但脸面至少先得保住。
倘若避而不战,阴德保住了,脸面却是丢了。免不了会被好事者冷嘲热讽,滋扰心神。
人活一口气,谁也不愿因为一点阴德而畏战,以致于被不轨之徒四处指指点点,弄得窝窝囊囊。
所以无论是人是妖,很多时候哪怕明知是输,明知不敌,也要争一口爽气。
更何况能成为鬼差之人,心高气傲者更多,谁也不愿屈居人下。些许阴德来一场赌斗,输了也是对自身实力的磨练,并非一点好处也没有。
沈云闻言,立即明白了个中机杼。修炼一道讲究勇猛精进,无畏向前。能用阴德磨砺一次,换一个念头通达,亦是好处多多。
事实果如杨缪怡所料,吴冀扫视了一圈之后,抬手指了指沈云,沉声道:“你,可敢下场玩玩儿?”
“有何不敢!”沈云朗声而应,没想到还真被杨缪怡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