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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你不用去理睬那个女人。她敢再来,我直接用喇叭喊整个小区人来看看她怎么不要面孔!”
“东杰,再怎么她是你妈!你这样做,只怕小区里的人戳你脊梁骨。她想分的是我的房子,与你不搭界,这事我与阿爷阿奶商量就好,你忙便利店去!”
“我还有心忙便利店啊?你的房子,不就是我的房子、轩然的房子吗?凭啥叫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分?”
“任东杰,有精力的话,劝劝你老婆,能帮她阿爸就帮一把!”
“爸,你在船上蹲的时间太长,样样事情看不清爽了吗?亚娟阿爸叫她拿钞票出来,是因为他自己的钞票用光了,为那个破坏亚娟家庭、气死她姆妈的女人用光了!你倒好,吃了亏不计较,还赶着倒贴那些恶人,不晓得哪里一根筋搭错掉了!”
“你给我滚回自己家里去,想想我到底为啥?”
“砰——!”
被自己恼怒的儿子连埋怨带质疑甚至还责骂了一句,咏刚混身哆嗦,用多年辛劳造就的有力手臂,把已然发福的儿子推出门,塞回他自己家,重重拉上了门。
听到儿子在门内更加气愤地吵闹,连带起儿媳的争执,他感觉很疲惫,却必须打起精神,回家与父母解释与商量。
杜雪珍已在任家旺的服侍下,提前吃了大把的药,此时半倚在床头捂着胸口喘气,为难又不情愿地问:“你真准备补偿她一些钞票?”
任咏刚的目光与动作僵滞着,片刻后苦笑,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就算‘出血’提前为东杰付清她的赡养费,为你们二老,为儿子、孙子买一个太太平平吧!只要她拿了钞票以后不再来寻东杰,不要让轩然晓得他还有这样一个阿奶,也值了!”
任家旺终于了解儿子决定背后的原因,与老伴、东杰同样反对的心意有了松动:“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倒也好了。只怕她拿了钞票不甘心,过几年又来吵。”
“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咏刚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看向没有星光的窗外,压抑着心中的不确定。
他记得,那年得知陶丽琴离家的消息,窗外比这时还要黑,他整个人都压成了一团黑!
那时,他跟着轮船出海的时间相当长,长到他深深愧疚,感觉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守在家里独挑担子的媳妇。所以每到一处可以上岸的地方,他都会挑选给家里人的礼物,其中,给陶丽琴买的最多。
可是,当他回到家时,却只看到长吁短叹的父母、哭泣的孩子与不断责骂陶丽琴的阿妹咏萍。
他愤怒、恼恨,也伤感、无措、委屈!
他想找陶丽琴问问为什么这么狠心。除了离家时间长,他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可心底里,却更想问一问她还愿不愿意回家!
因为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深的,他在气愤她不能坚持婚姻的时候,也愧疚自己的工作与生活环境不能给她长久的陪伴与舒适安稳的家。
所以,哪怕多年联系不到她,他也依然没有要求给她报失踪人口,也依然纵容她的户口留在任家的户口簿上。
就这样,他给了她要求分房的一个理由,给了她多年后重新在他心上划下伤口的一个借口。
面对忽然冒出的陶丽琴以及她的要求,他是最受伤、也是最为难的!可是,为了儿子的家庭、工作安稳,为了孙子不受这种复杂关系的影响,更为了父母老年不再被反复吵闹与打扰,他可以选择舍弃多年积攒给自己养老的那笔积蓄。
他对陶丽琴只有一个要求:让她写下收据,还要写清楚这笔钱含了任东杰给她的赡养费,以后,不要再打扰儿子的生活!让孙子有与小区孩子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他也可以为儿子、孙子留下自己那套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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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季存兄弟回去上班啦?你咋又红了眼睛呢?”
“你姑父这老东西怨我咧!说我让栓娃寒了心,和咱不亲了!你说我不过要了两个钱,费了几十年心血养的娃还就不要我们啦?”
见着进院寒暄的郭惠珍,胡田花感觉抓到感情的宣泄口,抓着她的手就开始落泪。
季保富拿了郁闷的农具,转身出院去了。
这天,郭惠珍跟着乡里的负责人开始节后的各村走访。到了娘家村里,他们刚刚看望过几家五保户,与村委会一起商量、安排了一位病重孤老的就医,恰听到两户人家传出的吵闹声。
因为还有计划中的走访任务,郭惠珍与负责人商量了,由她留下看看情况。
她先去了季存的堂叔家,麻利干练地连问带敲,提醒两个居家闲散的年轻人要勤俭兴家,让老人有个舒心的晚年,随后,就进了季保富的院子。
听胡田花一把眼泪一段心酸地唠叨过,她直言不讳:“表姑,我感觉你是没体谅季存兄弟的辛苦和难处!”
“你咋还偏着栓娃,说我小心眼咧?”胡田花激动了,终于倒出心里压着的话,“你是不知道:栓娃现在越来越贴他亲妈!他骗我们,说啥跟着同学去看老师。实际我让你姑父跟在后头悄悄看过,他是去亲妈家参加他兄弟的婚礼。你是没见他给去的那红包,厚着咧!”
“哈哈!”
“你还笑!他就是我和你姑父两人养大的,可现在人嘛贴在丈人丈母娘身边,挣的钱还分给亲娘、亲兄弟。你说我们是不是做的赔本买卖?”胡田花越说越气愤。
郭惠珍却越笑越欢:“那说明季存兄弟有本事,人善、心也宽,倒是你和姑父小心眼!”
“嘿,你胳膊肘越拐越往外啦?我不和你说了!”胡田花生气了,转身进屋,却又折身出来,递了本相册,“你看看栓娃带回的照片。他和媳妇、娃去公园还经常带着老丈人、丈母娘。他们过个小生日也要请亲戚围桌吃席,好几个菜还是栓娃做的!我和他爸咧,一年见不了他几回,过生日的时候就冷冷清清自己下个挂面,越比越气人呐!所以,我问他多要几个钱合情合理!”
郭惠珍笑到捂肚子:“照您这样说,那咱全乡、各村的年轻人就别出门打工啦,就留在家里种山上、坡里不多的地,也别想着啥发家致富了,就和以前一样,地里种多少收多少;也别给家里添洗衣机、冰箱、彩电,也别买啥摩托车、做生意,因为没办法陪爹娘过生日!”
“你别这样说!”胡田花喜欢听戏,现在有了彩电,看得欢着咧。一想到以前没电视,眼巴巴等着村里来戏班子或跑到村长家里蹭电视看戏看,她就难受!
郭惠珍不放过她:“还有咧,现在不少人家就一个姑娘,要叫你老套的想法和说法,结婚了只跟着男人在婆家,只能贴婆家,不能孝敬娘家爹妈,那谁家敢嫁女儿?男的都当光棍算啦!你回头就写信,让季存兄弟离婚,回来跟着种地。”
胡田花被她越说越难过,好像自己做了以前刻薄的恶婆婆似的,脸红:“你这娃进了乡里,小嘴带刺咧!”
郭惠珍搂了她:“我知道:你硬问季存兄弟要钱,背后是害怕他不养你老!可姑妈,咱们现在保护老年人的法治越来越健全,对子女赡养责任有明确的要求,若是季存兄弟真不养老,我都会找他说。可人家现在不是挺好吗?有情有义的!你应该把心搁到肚子里头,多用心暖暖人家,别把人家的心真推到亲娘那里去了!”
胡田花心中有些释然:“是这个理!可我就是担心年纪再大,我和你姑父生活不方便的时候,该咋办?”
郭惠珍揽着她,指着村委会的方向:“你不识字,可姑父认字啊,你让他多给读读宣传栏里的报纸和消息,看看乡里、村里关心老年人的工作,是要让你们老年人都有所养呢!再说了,离你们真上年纪还有年数。那时候社会肯定又发展了,你们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还舒心!”
“那敢情好!”胡田花终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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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么来了?阿奶那边……不需要照顾了?”
学校门口,秦毅蓦然看到风尘仆仆的母亲,犹豫了几秒,随即迎了上去。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咏萍见儿子的态度依然亲昵,委屈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你不能不要姆妈,留在外地不管我!”
“……”从小到大,秦毅最怕母亲如此的委屈与眼泪,所以,才一心报考了外省市的大学,有留在外地读研甚至安家的打算。
“我知道你嫌我烦!可是儿子,你想过姆妈为什么这样吗?你们眼里,为什么只有你阿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