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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他抬步朝东南面高台上的休息区走去。
刘舒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有点儿空。邱睿对她笑了笑:“四哥就这样。话说,你们处了多久了啊,没见过啊?你是哪个社区的?”
刘舒怔了半晌,脸有些发红,她有些难堪,小声说:“我是南地儿来的,在h大土木系读研究生。”
邱睿楞了一下,神色有些微讶,不过没说什么,对她笑了笑。虽然他态度还是礼貌,刘舒却感觉出来了,他们对她那种难以逾越的疏离感。那是一个圈子对圈外人的疏离,自然的疏离,她融入不进去。她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也是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她常和她的闺蜜们说隔壁班那个乡下来的土妞怎么怎么的,说她自己吃东西只吃进口的,她就瞧不上那妞,什么年代了每次回家回来都要带一袋子咸菜,乐死她了。而今一想,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多想这时候俞庭君过来介绍她一下呀,但是,他一个人在那边喝水。刘舒想了想,快步朝看台那边跑去。
“那不是四哥、元子哥和邱睿哥,他们怎么来了?”傅晓亮停下来,脸色发苦。
孟凡瞪他:“没出息。你这么怕他们干什么?俞庭君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比东子哥高一级吗?”
“跟这没关系。”傅晓亮笑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不怕你们笑话,我打小就怕他,这么多年了,改不过来,小时候他就是我们这一片的土霸王啊,那脾气——谁敢惹啊?尤其是他去了南京一趟,回来后人越发了,现在他就跟我爷爷一样,盯我一眼就像被剥光了似的,站他面前我不紧张都难。”
“出息!”孟凡冷笑。
傅晓亮挠挠头,脸有些红。
嘉言笑了一下,不经意地回过头去。
看台上人休息的人不多,俞庭君和刘舒就显得特别显眼。他今天穿了身烟灰色的高领双翻驼羊绒衫,裹住修长的脖子,显得很随性,也很知性,正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杯水。刘舒要了杯红茶,捧着坐到他对面:“四哥,怎么你都只喝水啊?”
俞庭君没理她,低头抿了一口。
刘舒再接再厉:“我今儿和室友一起来的,你都不给我个面子啊。我不奢求很多,你别总这样欺负我嘛。”
他这才抬起头:“你室友?”不止认识,还是室友?他在心里轻哂,转头朝东边望了一眼。
隔着人海,他看到了白嘉言。白嘉言这次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半晌,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收回了目光。
“那是你室友?”
“对,那个中分头的和扎马尾辫的高个都是我室友。”
俞庭君低头晃了晃那杯水,半晌,不咸不淡地说:“长得很漂亮。”
刘舒懵了,心里不悦,但是不敢表露,半是娇嗔半是试探:“你说那个中分头的?四哥,你真讨厌,她哪有我漂亮?”
“比你漂亮。”俞庭君惯常的直接,语气还是很冷淡,不像夸人,完全的陈述句。
刘舒心里像被砸了块石头,那么的不是滋味。瞪了他半晌,想说点什么又不敢,最后还是忍了。她是真不敢,要搁别的男人,早闹腾起来了,这人一个眼神就叫她怵了。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没个眼神给他。他对那些长辈都很尊敬,但是搁他们这一辈,除了他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发小,其余人他似乎都不放在眼里。
他那种傲,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傲,看你对眼才和你多说两句。但是,就是这样,他们这个圈子里他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怕是和他不对路的,也不敢当着他面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交往。他就没承认过,好像就是她一厢情愿似的。
但是,他也不反对她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她想了想,他应该还是喜欢她的吧。不过他这个人闷,又总是高高在上的,不喜欢表露。
她又和他讲了不少话,把寝室里那些事也跟他讲了,他表现地不咸不淡的,不过听着听着有时候也会点一下头。刘舒想,总算不是完全的无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茶有问题,她喝了觉得肚子痛,和他告了罪就去了厕所。
嘉言和朱晴滑到半途打算休息一下,谁知旁边有个姑娘猛地扎过来,直接和她撞在了一起。嘉言头磕在后面的柱子上,顾不得痛,忙爬起来,把那姑娘扶起来:“你没事吧?”
“你试试?”这姑娘脾气爆,一下就甩开了她。
嘉言差点滑倒,好不容易稳住,皱了皱眉,弯腰就把溜冰鞋换了下来。
那姑娘被几个朋友扶着坐到了边上,又是药酒又是毛巾和水地伺候着。擦完了、喝完了,才对她说:“你不会道歉啊?”
嘉言忍着脾气,走过去说:“是你自己撞过来的,小姐。”
“你的意思是我不长眼?”这姑娘炸了,撸起袖子就站起来。邱睿从人群里挤过来,忙拦住她,“干什么呢你,徐珊珊?你要把徐家的脸都丢光啊。我告诉你,你哥嘱咐我盯着你呢,江哥也说了,不准你闹事。”说着又望了白嘉言一眼,心道:怎么是这个女的?两个刺头儿,这下得坏事!
之前那一遭他可记着呢,这女的和贺东尧关系匪浅,貌似和四哥的关系也不那么简单。
“什么闹事啊,现在是她撞我!江玦这个王八蛋,我怎么就闹事了?我像是闹事的人吗?”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大。旁边溜冰的不相干的人也围过来看热闹。邱睿真觉得丢人啊,恨不得拿个麻袋把她装起来。
徐珊珊不依不饶的,瞪着白嘉言:“道歉啊!”
嘉言神色如常,还笑了一笑:“是要道歉。我本来看你小,想算了,现在看,不道歉是不行了。那你现在就给我道歉吧。”
“你说什么?你个贱人叫我道歉?”她就要冲过去。
邱睿和赵元一左一右拉住她,把她往后面拖。徐珊珊一边踢蹬一边骂人,姿态嚣张。嘉言禁不住冷笑了一声,拿起自己的毛巾转过身。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望看台那边看了一眼——那个人,也一直在看她,英俊冷漠的一张脸,看戏一样的姿态。
嘉言的心像被一记重拳狠狠击了一下,她逃也似的收回了目光。强极则辱,越是坚强,则越是脆弱。
怎么像魔咒一样,到哪都能遇见他?虽然重逢以来,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只要见到这个人,她的心脏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跳,完全不受控制。
徐珊珊气得要发狂了,又是大嚷又是跺脚的,弄得周围一圈人都望过来。赵元见势不对,这小姑奶奶可不是好劝的,当机立断,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江玦。邱睿过来帮腔,想着让她消停点:“说得没错啊,那女的不就是仗着贺东尧吗?贺东尧算什么啊?提干的时候输给了四哥。她神气个什么劲儿啊?”
当年贺东尧和俞庭君同在南京军区,一起竞选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点的,不过也不算他清楚,只依稀听到点风声。据说是贺东尧输给了俞庭君,然后一个人跑西北边境维/和去了。
徐珊珊听了这话,气焰反而更加高涨:“她就是个贱人,她算什么呀,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下次见她一次就扇她……”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
徐珊珊吓了一跳,几人也齐齐朝声源处望去。原来是俞庭君把喝光的杯子拍到了桌面上,缓缓起身。众人不明白怎么惹到他了,大气也不敢出。徐珊珊尤甚,直觉告诉她,四表哥这是冲她来的。
俞庭君走过来,就在她面前站定,语气不冷不热:“叫魂呢叫?”
徐珊珊不敢应话。俞庭君回头对邱睿几人说:“我跟贺东尧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不该听的话。”
邱睿和赵元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当然也不敢应话。
俞庭君撇下他们就走了,出去的时候正巧和迎面而来的江玦对上。江玦和他打了个招呼:“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儿,我回去了。”
“不再玩会儿?”
“没那心情。”
江玦失笑,看着他径直走远。他的背影看不到了,邱睿和赵元几人才悻悻地过来,下意识地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邱睿拍着胸口:“可吓死我了,四哥这火气大的。”
江玦包容地笑了笑:“你们瞎日咕什么?怎么就惹到他了?”
邱睿说:“没啊,就说了说贺东尧那孙子呗。四哥怎么了,他不是和姓贺的不对盘吗?怎么这么大气?”
江玦看着他,神色也严肃起来:“你这话可别再在他面前提了。贺东子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甭管有什么龃龉,情分还在。这是长辈的事情,你们别搀和。而且……”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
邱睿好奇道:“而且什么?”
江玦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贺东子和庭君……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要置喙。”
贺东子和俞庭君,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这么多年了,作为朋友,江玦亲眼见证了他们从亲密无间到心怀怨恨,四年前释怀,又因为一个女人而决裂。
但是,不管再怎么决裂,那也是两个男人间的事情。这些小辈不知道内情,都觉得俞庭君升得快,当年取代了贺东尧,他就是赢了。其实事实远不是那样。
四年前,俞庭君和白嘉言分手后,他们打了一架,然后放话从此势不两立。江玦是亲眼看到的,那一架打得惊天动地,两人都像恨不得对方死了似的。俞庭君打赢了,可他还是输了,跪在雨里两天两夜,白嘉言也没有回头。
她和贺东尧走了。
江玦永远记得那时候的俞庭君,难以置信的神情,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一个人开快车上绕城,在高速上飙到180码,要不是他报警给他拦下来,还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呢。他受了点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不过白嘉言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之后,他就一个人去了西北边境。
那段日子,江玦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手机关机,也不上网,像是完全和外面断了联系。那时候也正值西北动荡,有不和平分子搞事,有一次他维/和的时候出了点事情。江玦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那边去。临行前,贺东尧却来找到他,说他去找,让他呆这儿别动,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去也无济于事。
江玦都不敢相信,说你不恨他吗?
贺东尧说,恨他,再没有比俞庭君更混蛋的人了。但是,他不能看着他出事。然后,他只身一人去了西北找他。
一个月后,他把俞庭君带了回来。
江玦去接俞庭君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说什么话。但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各奔东西。
但是,男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并不需要说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