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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予和于敬辞还有丞相开三人会议时,她本以为丞相会提许多这段危机时期的注意事项,但是奇怪的是丞相根本就不怎么说话,从会议开始时只说了现在的情况以及即将要面对的情况。三人一致同意向外界的说辞统一为女王身体抱恙,前方气候适宜地区休养,归期未定。那女王不在就必须有一个监国,如果按祖制,监国非梁辰予莫属,丞相也事先把这点讲明,然后才说女王曾私下和他讲过,如果因特殊原因她不能处理国事,那么于敬辞可暂时监国,前提条件是梁辰予一定要在授权书上签名。
于敬辞一听这话心里紧成一根弦,这不明摆的告诉他出局了。他费心费力把金融改革的事推动一大步,让赵氏家族放下一半大握在手中近三百年的权利,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女王,真的从始至终是在利用他?脸色煞白间,听梁辰予嗯了一声说:“那相爷拟授权书拿来给我签字。”——一瞬间以为面前坐的不是梁辰予而是老天爷派来的救星,嗓子眼干哑得说不出话,好一阵才说:“亲王殿下愿意让我监国?”“陛下器重你,你当全力为帝国效力。”——梁辰予说完,神色疲惫的站起来离席,她的背景让于敬辞看了许久许久,就是看不透。
于敬辞监国的消息并没有全国性的传播,因为内阁会议上的投票率是五成比五成,投赞成的那五成里还有三成是相信女王和丞相的决定,所以他坐上监国的位置后媒体像是约好了一样并没有大肆宣传。
做完这件事,梁辰予把丞相召进宫吃晚餐。就他们两个人,整个晚餐的话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女王究竟去哪了。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女王和丞相约好的事情,丞相是绝对知情者。见丞相还是和她装傻,梁辰予欸了一声:“相爷,辰予这一路是您看着走过来的,出息确实没啥出息,但对女王的感情真不真相信您心中有杆称。这样吧我不问她去哪了,我换个方法问,她现在好吗?”——梁辰予一脸真诚的看着丞相,丞相沉默良久,最终点头。这一点头,让梁辰予瞬间酸了眼睛,笑着眨掉快要泛出眼眶的泪水:“那就好。”
人生的位置,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些人活到一定岁数就能准确定位自己的位置,不跑前不退步,在恰当的位置上享受人生,但有些人就属于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定要跑过摔过流血过才知道,哦,原来那个位置并不是我能站的。梁辰予不清楚于敬辞是从多久开始就把他自己人生的位置定在了王位上,但是她从始至终都坚持自己这个旁观者的观点:这个人,臣非贤臣但是能臣,而帝王之位于他,只能是灾难,对他自己,对帝国,对帝国的人民,都是灾难。
女王也是要他自己彻彻底底的看清这一点,若确实是帝王之才,那王位非他莫属,若不是,则是让他自愿退回原本的位置——这就是女王的目的,梁辰予确认自己猜透的这一点就是答案。
不留诏书让他名正言顺的监国,就是让他把最原始的野心展露出来,最原始的野心也就是他最强的能力,如果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安稳的坐在那里,或许他就会明白他属于王位。但这也是在冒险,这冒险让梁辰予看清了女王的心有多么帝王心,可以用一个帝国所有的资源来试一颗心是否是帝王心。这一步棋最关键的人是丞相,丞相只要站在女王这边,于敬辞就只能是一颗被试的棋子,而丞相也只能站在女王这边,因为只要他让步,他将会被于敬辞毁灭得灰烬都不剩,再者,他是白惠言,他也只会站在女王这边。
于敬辞要搬进宫,梁辰予就让他搬进宫,王宫那么多间房,她这个容忍度还是有,而且于敬辞搬进宫对她来说也算好事一件,这人每天见了些什么人,她都不用监视。两人一东一西的住着,一整天也打不着照面,王公贵族和大臣们每天频繁出入王宫,梁辰予粗略算了一下,这比女王在时的频率大约高了五倍左右,这个现象只能是一个可能,那就是于敬辞急于控制他想控制的权力,包括兵权,最近沈部长进出王宫的次数非常高。
女王虽然是帝国最高统治者,她也关心国防军事,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军权全部控制在她一个人手中,她父王花了一生的时间让军权下放,她又岂会不明白从中道理。
由于于敬辞首要表现就是收紧军权,敏感的新闻媒体开始写尖锐的批评文章,可堪比谏书。这让于敬辞十分恼火,虽然他军机处的参谋团队让他汲取梁辰予曾犯过的错,千万别对新闻机构莽撞行事,但他还是召开了礼部新闻署内纪会,会议上他直接对孙部长说,国家需要媒体监督机制,但是新闻媒体也不能滥用权利,这个权利要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若有必要,可修改相关法制。
这简直就是报禁的前奏。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监国后的第一件大事竟是做这件让国家倒退的事。孙部长当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于敬辞也没再强硬的表态,只是散会时脸色阴沉,一散会就召集了军机处参谋团队开会。
云岭梁王府的一处别院内,一着夏裙的女子坐在秋千上吃棉花糖,在葡萄藤下,裙子被斜长的阳光印得碎花摇曳,那扎起的马尾略偏,从背后看就是一妙龄少女天真的在享受夏日傍晚的舒爽。梁王挽着袖子一副农夫模样,把刚剪下来的葡萄递给一旁的仆人去洗,等仆人洗好,他又亲自端到秋千旁的石桌上,这才招呼玩得开心的人:“来尝尝今年第一茬熟的葡萄。今年的雨水对于葡萄生长来说刚刚好,果味应该甜味充足。”“你就是想把朕养胖了让你家幺儿嫌弃。”——女王坐在秋千上,吃着棉花糖一脸故作怀疑的模样看着梁王。
梁王又被气噎住了,自从这位得“供着的祖宗”来到他家,他就一直处于这种被噎个半死的状态。还不好反驳,总归是女王陛下嘛,就算是他儿媳妇这不没叫过他爹么,他也不能覥着脸往上凑不是,显得多巴结似的。
于暖秋抱着小梁公子好笑的走过来,现在这样可真是有趣。她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与女王以真正的妯娌相处了,哪知道天意就是难测,两人现在关系可比姐妹还亲。半个月前梁辰景出门谈生意,梁王提议把她和小梁公子送到别院避暑,因为别院靠近凤凰兵团,现在快交秋的气候比云中好得多,云中还很热。她高兴的来,没想到就见到了当时根本不敢相认的女王陛下。梁王不让她告诉任何人,她也就明白了她来这里不是来避暑,而是来陪女王解闷的。当然,她谁也没说,梁辰景也不例外。小梁公子很喜欢女王,已经会笑的小人儿这会被女王抱着正咧嘴笑得人心都酥了。
只梁王一个眼神,于暖秋就明白她公公和女王有要事谈,见女王一时没有要把小宝递给她的意思,于是她就先转身离开了。
“报纸也看了,一点都不担心?我家丫头可不会迂回政策,到时候你叔叔折腾得她看不过眼了,她可真会做该做的事。”梁王见女王要喂他孙子舔葡萄,赶紧拦住:“他可还没一百天呢!”女王哦了一声,无辜的看着梁王,过了会才说:“这不刚开始吗,朕刚登基那会也犯过错。”梁王啧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伸手要去抱孙子,但是女王就是不递给他,他有些急了:“我的孙子!你要喜欢小孩和梁辰予生个去!”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梁王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随意了,但又拉不下脸认错,女王红着脸看了他一会,轻哼了一声,抱着小梁公子往别处走去。
梁辰予看着于敬辞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她也越来越烦躁,十分想念女王,特别是睡在卧室闻到女王的香味,简直整夜辗转难眠。马上就九月初一了,可她真的找不着女王,就算让人监控丞相的动向也没用,确实找不着人。第一个地方就想到了沁阳郡的星海崖,但是那里依然孤独矗立,没有人造访的痕迹。还能去哪呢,还能去哪呢,可真别出事,在外有个磕磕碰碰她都得心疼死。这到底是去哪了啊。
正烦躁得剥一堆巧克力吃,有人来敲门,来人是许达,一头的汗。才进休息室,没等梁辰予说话,许达就说:“兵部派人去给还没毕业的学员授衔,让他们成立空军第一军,凌教官被气得要回燕国了。大人,您怎么可以让...”“你脑子让猫吃了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现在跑来报!为什么不先通电话!”——梁辰予扔一把糖纸到许达身上,许达拂掉糖纸都快哭了:“臣知道不是您啊大人,如果事情不严重臣也不用跑来王宫,下午他们就把臣解职了,而且不让臣再和学员们接触。臣知道事情很严重,所以想法避开他们才过来的。大人...”
梁辰予换了衣服就要去找于敬辞,还是杨瑾轩拦住她:“这事他可以住兵部头上推,说这收买人心的事是兵部擅自做主。臣建议大人还是召丞相和沈部长前来开会,如果确认沈部长倒戈,那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个猫啊!他们都来抢权了!说了现在是在打基石,空军是要做帝国将来的王牌部队的,他们这么整,我真是饶不了他们。”梁辰予左右走了一阵,咬着屈起的食指忍耐,忍耐,终于忍住怒气:“去,先把丞相大人请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