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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赶车的人扭头跟车厢里的齐桓低语:“主子,有情况。”
齐桓刚刚结束一阵咳嗽,他微微喘着气吩咐赶车人:“他毫不遮掩自己的气息,显然今日是非见我一面不可了。”
赶车人在齐桓的授意下,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下靠边停车。
齐桓坐在车厢里,微阖着眼,静静等待对方的到来。
一阵劲风由远及近,劲风中有个黑影如同出水蛟龙朝这边俯冲而来。
车厢开始抖动,马儿前蹄朝天恐慌嘶鸣,车厢帘子被风掀起。
“放肆!”
赶车人一声怒吼,从座位上腾空而起,抬手成掌。
“砰!”
半空中传来一声炸裂,巨响后是庞大的气流像冲击波般向四周散开。
车厢的顶盖被掀翻的同时,骆风棠也于劲风中稳稳立于地面。
而那个赶车人却捂着胸口被击得连退了数十步,后背抵在那棵大树上,方才稳住身形。
“你是何人?”
他拔出剑指向骆风棠,意欲再战。
他跟随武王多年,贴身保护武王安危,凭的就是这过硬的身手。
他的绝技在掌法,放眼大齐,乃至这片大陆,黑白两道能接住他这一掌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接住了他的掌,还将伤害反弹回来,好厉害的身手,好磅礴的力量。
这是个劲敌!
当赶车人在打量骆风棠的时候,骆风棠却压根没往这边看。
他目光所在之处却是那车厢。
这时,从车厢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朝他挥了挥,“你且退下吧,故人叙旧。”
赶车人退下后,骆风棠绷直了身子,冷冷盯着那面被风吹得掀起又落下的帘子。
“出来吧,我们见见,休要再躲在里面藏头露尾了!”
听到骆风棠的声音,车厢内传来一声低笑。
“你这个混小子,见面就掀了你爹老子的车厢盖!”
“爹老子?你也配?”
“呵,配不配由不得你,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呸!”
骆风棠狠狠啐了一口,“既然你不出来,那我这个做儿子的,就只好请你出来了!”
说话的当口,他缓缓抬起右臂,攥紧的拳头上,似乎有绿色的电光在缠绕,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哎!你这暴脾气真是随了我,我出来我出来,你别跟这车厢过不去了。”
车帘布被一只枯槁般的手掀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穿着灰黑色的长袍,这样闷热的季节,他的肩上竟然还系着披风,披风的毡帽带着狐狸毛。
他消瘦的脸颊埋没在毡帽里,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脸颊上的肉瘦得都快要找不见了,深深凹陷的眼窝里,那眼睛将近全黑。
骆风棠从未见过这样黑漆漆的眼神,仿佛那眼眶里是个空洞,里面装着黑暗的深渊,没有底。
莫名,骆风棠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下却微微一惊。
爹怎么是这副样子?
这样子明显不对劲,这是病了?还是受了内伤?
还有他这身穿戴打扮,就像在过冬,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骆风棠想问,却拉不下面子去问。
齐桓端着手站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只暖手的小铜炉。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
他不是第一回看到自己的儿子,自从听到儿子的威名后,他就在暗中观察过他很多很多次。
但像今夜这样父子两个正面相对的打量,却是第一次。
齐桓心情复杂,那目光中有歉疚,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他的儿子,比他优秀。
他虽是上一代战神,但他出身皇室,起点高。
但他的儿子,却是从最底层往上爬,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出如今的成就。
他,不如他的儿子!
“风棠,你将你娘照顾的很好,为父很是欣慰……”
“闭嘴!”骆风棠冷冷喝断了齐桓。
“你不配提我娘,我也没你这个爹!”
齐桓愣了愣,站在那里报以苦笑。
“我知道你对我的怨恨深,是为父的错,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
“你小子想骂就骂吧,为父不会怪你。”
“骂?像你这种渣男,咒骂对你有用么?”
齐桓愕了下,“渣男是什么?”
骆风棠皱眉:“你不配知道!”
“好吧,我不配,我不问。”齐桓耸耸肩,无声的笑了。
看到齐桓竟然还有心思笑,骆风棠的火气蹭蹭往上涌。
“你小子追上来,想要做什么呢?”齐桓又问。
“我想揍你一顿!”骆风棠好不隐瞒,将心里的想法据实相告。
齐桓再次诧了下,没料到骆风棠的回答这么‘肆无忌惮’,又或者叫‘大逆不道’。
“小子,若是揍我一顿,能让你心里好过点,那你就动手吧,爹不怪你!”骆风棠拳头上的绿色电光再一次劈啪作响。
齐桓眯了眯眼,站在那里没有半分要躲闪的意思,消瘦的脸上一片安详。
但退到一旁的那个侍卫,也就是先前的赶车人却按捺不住了。
他再次跳了出来,护在齐桓身前。
“齐兵,你退下。”
“主子,您的身体……”
“退下!”
齐桓睁开眼,扫了齐兵一眼。
齐兵拧眉,收了剑再次退到一旁。
齐桓面容平静的望向骆风棠:“若能死在自己儿子的拳下,或许我这一生的罪孽也算是洗清了,”
“你母亲那里,也给了个交待。”
“小子,你动手吧,爹不怪你,爹,还会很高兴你帮我寻了个解脱!”
齐桓闭上了眼。
骆风棠面孔渐渐扭曲,拳上的闪电带着火花,浑身杀气腾腾,眼神却有痛苦狰狞。
他的体内好像有野兽在咆哮,每一个声音都在叫嚣着让他杀了齐桓。
脑海里一幕幕都是他母亲这些年孤单冷清的模样,是那等待的三十四年。
也是他被遗弃的三十四年。
他从小就被村里小孩子们排挤,别人都说他是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是爹妈不要的杂种。
他眼睛里灌满了血,眼前的齐桓是害了他母亲的男人,他罪大恶极!
可是,这拳头却又那么的沉重,他明明想砸下去,却又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试图阻止。
他清楚,那是血脉里来自父亲的那部分血统压制,他身上流淌着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的血!
儿子杀父亲,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