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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旧日光阴(23)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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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日光阴(23)

    大原来看丹阳的时候,林雨桐就问他, 范云清找他啥事?

    “怕我拆穿她!”大原嗤笑了一声, “我又不是吃的撑了, 管那闲事干嘛?”说着,朝斜对面指了指, “再说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个……对咱们丹阳瞧着挺上心的。遇上这事就够糟心的,我能为了那事跟范云清吵吵?如今谁去核查你哪一年生的,没有的事。她说她家孩子是啥时候就啥时候, 我要是多问, 那就是我挑事。当然了,我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想挑事。是她觉得心里不安稳, 怕我会挑事, 她那纯粹是小人之心。还跟我说, 当时上警校, 是她出面帮的忙……又说看现在多好,成警察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我明白那意思就是想叫我承她的人情。她其实就是想说, 叫我悄悄的把事儿给办了, 要拿如今这事的人情,抵上上次为我上学的事奔忙的人情。那我能说啥?换人情嘛……行啊!谁也不欠谁的了。我也没经手, 只说要上厕所, 把他们的证明交到同事手里, 叫他处理的。那两口子本事可大着呢,单位的证明没啥说的,直接就能开出来。可就算是从医院要证明,师部医院都是她的老战友,还弄不来证明了?为难她干啥,一点意思也没有。”说着,他就提醒林雨桐:“听说她在你们厂工会工作,那你可得小心着点。那女人当时我就瞧着别扭,如今瞧着她就更别扭。别看这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儿,心眼多着呢。跟……”他又指了指斜对面,“那晓星……倒是一点也不像是她亲生的……”

    一个人一个性子,谁规定子女都随父母的?

    林雨桐对范云清有多少心眼没兴趣,跳过这个话题问道:“……生的是男是女?”

    大原摇头:“管她生男生女,跟咱有啥关系?我就没问。”

    这可真是大原的风格。

    不过这样也好,范云清可算是放心了。林家没人想拿她怎么样。

    就像是大原说的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晓星跟这边的其他人亲近不亲近,但双方的关系在这里摆着的。有她的面子在,难为范云清彼此面子上下的来吗?

    徒惹大家笑话而已。

    她笑了笑:“也是!生啥跟咱确实是没啥关系。”

    都快到年跟前了,才传出消息,说是洪副厂长得了个闺女,取名叫抗美。

    但孩子在哪,谁也没见到。

    晓星那边更是寒心,跟苏瑾说:“今年回你老家吧。”去年没回去,今年再不回去就不好看了,“要买什么东西,你准备吧。”

    这是真生气了。苏瑾赶紧应了一声。

    林晓星能不气吗?亲妈生孩子的事,别管自己怎么想,是不是该跟自己说一声。就算是当妈的不好意思说,舅舅舅妈还有表姐,跟自己说一声很难吗?

    附属小学那边老师的名单年前公布了,上面有表姐的名字。

    她肯定来看过了,但却没有见自己一面。

    啥意思啊?

    年前,这两口子跟林雨桐说了一声,就要回苏瑾的老家了。林雨桐又把家里准备的年货,分了一部分叫他们拿着,算是个心意。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前脚才走,后脚范家两口子就过来接晓星了。

    要接晓星和苏瑾两口子回去过年,结果扑了一个空。

    要说这两口子故意瞒着晓星,那真不会。是这半年,他们在思想学习班学习去了。这不是年前了,才给放回来了。这半年,一直是范舒拉在家照顾范云清。两口子出来了,才知道弄出的这事。气的在家把范云清就骂,又说范舒拉是死心眼!母女哪里有什么隔夜仇?有啥误会,当时气了就算是气过去了,回头一见面,再大的气也都消了。你说这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当妈的也不跟晓星说一声,这是想干啥?

    愣是闹的跟孩子生分了。

    两口子亲自来接了,人不在,说是回苏瑾的老家去了。连句要交代的话都没留下。

    范大嫂心疼的直哭:“……小妹确实是被惯坏了!有她这么当妈的吗?把亲生骨肉往别人身边推,她这个年岁了,怎么还这么糊涂?”

    范大哥叹了一声:“走!咱们去苏瑾的老家一趟。”

    结果东西收拾好,都要走了,没能走成。

    范云清吃坏了东西拉肚子了,结果吃了拉肚子的妈妈的奶,孩子跟着拉的止不住。范舒拉哪里照顾的了,洪刚就更不会带了。

    那除了叫范家的哥嫂,还能叫谁?

    两人在医院帮忙,数落范云清:“那个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真就干看着不管不顾了?”

    “没有!”范云清难受的捂着肚子,“真没有!厂里什么流言都有,我不想跟孩子走的太近,叫她被干扰。等这股子流言过去了,我就去看她。她是我亲闺女……”见洪刚不在,她才又低头道:“我自己的闺女,我能不照看吗?放心吧!不管是晓星还是舒拉,我都放在心尖尖上。在厂里,只要我跟老洪在,谁也别想欺负她们。”

    范大哥迟疑了一下,叮嘱道:“不要跟林家结仇!”

    “当然不会。”范云清特别诧异的看她大哥,“我跟老林,也是枪林弹雨里一块走出来的。怎么会跟老林结仇呢!说起来,老林跟大姐生的那三个孩子,比洪家这边的孩子可强了太多了。大垚就不说了,在战场上。大原如今呢,也在派出所了。上次给抗美上户口,人家孩子怕我尴尬,直接给避出去了。那妞妞也不错,跟晓星门对门的住着,对晓星这个妹子挺关照。哥啊,你的话我都记着呢。一个好汉三个帮,晓星到底是林家的孩子,如今她们处的,我瞧着就不错。我干嘛为难我闺女的帮手?这不是犯傻吗?晓星有帮衬的人,日子就不会差。晓星不会差,舒拉就差不了。表姐妹俩互相拉拔着,总能过下去的……”

    是这个道理!

    今年过年,气氛不是很好。

    大垚没回来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国家要压缩兵员,压缩百分之二十八。林百川从里面嗅出了不同的意味。他可不是只知道打仗的莽将军,在从军之前,可是学生,还是有望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的学生。对政治的敏感度他是有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写报告,是关于地对空作战的一些设想的。

    大年三十晚上,都拉着四爷,两人关着厢房的门嘀咕。林雨桐估计,是关于兵器之类的东西,想做咨询。

    聊了大半晚上,第二天,林百川就神采奕奕,不等天亮,就找钟南山钟政委‘拜年’去了。

    林雨桐把炕给烧了,叫四爷补觉。

    四爷蒙头就睡:“还别说,平时不怎么熬夜这突然一次,还有些不习惯。”

    但这一觉没睡多久,钱思远就急匆匆的找来了,“赶紧的,回去看看。老家来人了,说是家里出事了,叫你们两口子赶紧回去。”

    回哪?

    回老家去!

    来人是天不明从村里跑出来替金家报信的。

    啥事啊?

    高秀兰死了!

    “咋死的?”林雨桐都惊讶了,不应该啊,年纪轻轻的。

    来人是村里的牛眼,跟四爷和林雨桐之前都是相熟的。

    牛眼一边把馒头往嘴里塞,一边道:“金家婶子……过年买了五斤猪肉……”他说着,就伸出一个巴掌,表示对买这么多肉的吃惊,“然后全都包成白面饺子在瓮里冻着呢。结果金家三嫂子她自己个半夜起来偷吃,把那么些个饺子吃了个干净……是撑死的。”

    啊!?

    这可真是!

    五斤肉带外面的皮,没有十斤,也有七八斤吧。

    她是咋塞到下去的!

    “几辈子没吃饭了?吃这么多干啥啊?”林雨桐就想不明白,不知道饥饱吗?

    牛眼叹气:“金婶子跟金三嫂啊,昨儿下半晌,就打了一架。这三嫂子呢,要把包的饺子给她娘家送两斤,金婶子不答应,说金家的东西不能往外扒拉。还说了,那都留给金三嫂吃,是为了给孩子下奶的。金三嫂就说,既然是给她吃的,那她愿意给谁就给谁,然后婆媳俩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金三嫂还叫骂着说,不叫我给娘家送,我就一顿把这全吃了。金大婶就说,有本事你吃。吃多少都是你的本事!”

    林雨桐就明白了,婆媳俩置气呢,结果真吃死人了。

    久不见荤腥,又常年都吃六分饱的肚子,你这么撑下去,可不就真撑出问题了吗?

    这要是赶紧送医院,说不定还能救过来。

    不过估计,吃的肚子疼了,家里人也没在意,等在意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牛眼就说:“金家叔和婶子叫我过来报信,说高家就是泼皮,铁定会闹的……”

    那就真是不回去不行了。

    老太太就说:“去吧,回去一趟吧。虽然说新社会了不讲究了,但是也得给你爷回去上一柱香了。孩子搁下,不能带。”

    丹阳一岁多了,能歪歪扭扭的走路了。一直是老太太爱带的,姥姥姥爷又经常见,跟谁都不生。而且也已经开始吃辅食了,家里有奶粉有羊奶,也饿不着她。

    四爷和林雨桐简单的收拾了,就跟闺女说再见。

    人家笑的乐开花了,挥舞着小手,也说再见,半点留恋都没有。

    大年初一,哪里去买车票去?根本就不通车的好吧。

    打了好几通电话,还是搭了邮局的顺风车,可以坐到县城。然后再走回去。

    等到家的时候,都晚上了。

    果然,就闹起来了。高家堵在金家的门口,躺了一排人。不给高家一个说法,这事就没完。就堵在金家门口坐着。你家做饭,我们就进去抢着吃。

    可怜李月芬给宝贝孙子熬的米汤,都被高家的人抢了个干净。孩子饿的嗷嗷直哭,可这些人如狼似虎,有啥办法呢?

    嚼了馒头喂孩子呗。

    老三守着他媳妇的尸首嚎呢,金大山缩在炕上抽旱烟,这事谁能管?

    四爷也没出面管,直接叫村上的人去镇上报警了。

    人命嘛,动公家好说话。

    高家刚开始还叫嚣的凶呢,派出所一来人,都怂了。

    高秀兰的死又不是谁谋害的,跟金家无关。但高家闯进金家抢夺,这就是违法了。

    违法就得法办,高家这才给怂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金家不予追究,高家不得再纠缠得以告终。

    林雨桐和四爷亲自将人给送到村口,四爷留了自己的地址电话,说了:“以后到省城,有事直接来找我……”

    算是领了人家的人情。那边也挺高兴,出门办事如今就是缺少不了熟人。人家就当真:“那以后可真去。”

    “没说的。好酒好菜,在家等着。”四爷是这么应人家的。

    等四爷和林雨桐再返回来,李月芬才真哭出来了。一整天的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委屈,才有了发泄的地方了:“……她就是赶着投胎去的!吃吃吃!吃那么多,撑死也是活该。只可怜我这大孙子,这么小就没了亲妈。以后可咋办啊!那个挨千刀的女人,坑了我儿子,又坑我孙子……”

    “娘!”老三吼了一嗓子:“人都没了,还骂啥啊骂。”

    李月芬倒是闭嘴了,擦了一把眼泪将小儿子和小儿媳往屋里让。

    有丧事,晚上也肯定是睡不成。

    四爷就问说:“寿材准备了没有?这些东西都该准备了。”

    经过战乱,如今的丧葬议程非常简单。换不换寿衣都行,带不带被褥都行,甚至是用不用棺材都行。用席子卷了,也一样就下葬了。

    四爷这么问,就是说抓紧吧,人埋了就安心了。要不然高家还得来。人家不闹,就是来哭灵,这也够家里喝一壶的。

    李月芬就说:“那明天就葬了吧。”

    老三倒是没意见,但就一点:“把家里的布料拿出来,来不及做衣裳,得叫孩子他娘带着走。”

    布料是林雨桐给李月芬和金大山买的,给两人裁剪衣服的。尺寸上呢,肯定是富裕,连给孩子做衣裳的料子都余出来了。

    而这老两口呢,添了孙子,肯定舍不得穿的,料子还都放着。

    结果老三现在要了,说要给高秀兰陪葬。

    李月芬当然不答应:“死都死了,还带那么些东西。她活着的时候就惦记我那几身料子。如今人死了,你还要帮她惦记?那是你兄弟媳妇给我的,凭啥给你?你给人家立下啥功劳了?”

    老三闷头沉默,好长时间才道:“总不能叫她这么走了。”

    “不能这么走要怎么走?”李月芬抱着孩子,背对着林雨桐,踢了老三一脚,“你给人机立下啥功劳了,就敢张这个口!”

    这已经是李月芬第二次问老三:你给人家立下啥功劳了?

    林雨桐挑眉,嘴角勾起。李月芬这明显是在提点老三,她到底想叫老三说什么呢?

    果然,在李月芬又踢了老三几脚之后,老三就说:“……弟妹还没儿子,我把我儿子给他们两口子,就想着能叫孩子他娘走的体面点……”

    林雨桐讶异了一瞬,把儿子给自己,倒是打的好算盘。

    这边自己还没说话呢,李月芬就赶紧道:“把孩子给老四两口子?这……也行啊!老四家没儿子,这孩子又没了娘,也是缘分……”孩子跟着老四家的,马上就是城里人了。自己跟着去照看孩子,也不会看着大孙子受委屈。老三没这孩子拖累,还能找个好对象。也不担心老三另娶一个,后妈会对孩子不好。老四那边条件好,多养个孩子而已。更何况,这还是个小子。上哪找这好事去。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如此一来,俩儿子都好了。老三没拖累了,老四有儿子了。

    多好!

    却怎么也没想到,儿媳妇会不同意。

    林雨桐还是一副虎妞的虎劲儿,直接说了一句:“我不答应。”然后谁的;脸都不看,就只说:“乡下有句话叫做‘挑猪仔得看母猪’,母猪壮小猪就差不了。搁在人也是一样!”

    意思就是看不上自家孙子呗。说自家孙子的娘不好,剩下的他也不好。

    李月芬顿时就恼了,刚要哭嚎,林雨桐一个冷眼过去,“这是放着好日子不想过,找不自在是吧?”

    把李月芬给唬的抱着孩子连连后退。

    林雨桐真挺气的。你要是说孩子没妈了,挺可怜的。你们做叔叔婶子的,要是手里宽裕,多照看孩子两分,这也是句人话。哪怕真想叫自己和四爷抚养这个孩子,那至少得咱坐在一起,把难处都说在明处。说家里就这样的情况,老四你看这事能不能这么办。那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心里不会这么排斥。

    你们倒是好!提前商量好了,这会子叫自己和四爷往套子里钻?

    怎么的?四爷和我是外人,你们才是自己人呗。

    那干啥把四爷和自己往回叫呢?

    处理麻烦的时候想起有本事的儿子了,别的时候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随便能糊弄的二傻子呗。想把孩子塞给自己还说是因为自己没儿子!

    你咋知道我这辈子都不生儿子的?

    就算是我这辈子没儿子,我就活该替别人养儿子?

    什么毛病?!

    可李月芬是不觉得她这打算有什么毛病,她甚至觉得这个办法是个再好没有的办法了。对两个儿子好,也是对孙子好。三全其美的事,咋就不行了?她就哭喊:“老四……”

    四爷看她:“真要把孩子给我带回去也行。得改姓林!”

    李月芬卡壳:“啥……啥意思……意思?”

    “招赘到林家自然姓林。”四爷说的一本正经,“孩子当然得姓林。”

    谁说的?!

    “我们家啥时候说是招赘的?”李月芬大吃一惊,“没有的事。”

    “要么招赘,要么丢了工作回来种地。”四爷问她:“您要是不愿意我招赘,我还是回来种地算了。”

    “那……不成!”李月芬将孙子往怀里抱了抱,嘀咕了一声‘林家太霸道’。

    四爷就说:“想叫林家霸道到他们身上的的人多了,要不我还是回来吧?”

    “不成!”李月芬坚决摇头:“没了工作,咱一家人咋办?”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四爷伸手要孩子,“带回去姓林算了?”

    “那不成!”李月芬往后躲,“虽是招赘出去了,但是钱和粮食每月都不能少。少了我可不答应。按月得寄回来,不能迟了……你大侄儿等着吃用呢。这是咱金家的唯一的苗苗了,不能受委屈……”

    然后问题就解决了。

    谁也不吵也不闹了。

    管儿子要东西那是理直气壮的,但管招赘出去的儿子要东西,就有些气虚。

    儿子招赘出去跟嫁闺女似的。出了门就是别人家的人。

    李月芬对这些事分的很清楚。她就有两个闺女嫁的不远,家里有事了,她从来不说叫闺女回来瞧瞧。

    不光不叫闺女回来,她还不上闺女家去。说了,娘家的便宜叫闺女别沾,但闺女家的好处娘家也不想。

    林雨桐觉得,四爷今儿一说出招赘的话,往后李月芬是不会有要去城里小住的想法了。

    就她这重男轻女的样儿,林雨桐还真怕她去了,丹阳会受委屈。

    一夜无话,林雨桐跟四爷在院子里点了火,枯坐了一夜。

    天一亮,村里来帮忙的人就来了。在坟地里挖了墓穴,用破席子将人卷了,直接就下葬了。啥布料陪葬的,老三也不提了。

    昨晚林雨桐就听到李月芬在屋里骂老三呢,说别带啥布料了,这布料将来给你娶媳妇的时候,还能用的到。

    不过下葬的这天,金家那俩出嫁的闺女到底是回来了一趟。

    哪怕李月芬没给好脸,但也照看着把弟妹给下葬了。

    两人瞧着日子过的挺狼狈,两家的男人也都老实巴交的,孩子生了一串一串的,都带来了。给高秀英披麻戴孝的把外甥外甥女的本分给尽到了。

    金大妮拿了一双小小的猫头鞋背着李月芬塞给林雨桐:“你跟老四成亲的事我们是过后才知道的,也没去。听说生了个闺女,我这当大姑的,也没啥拿的出手的。要是瞧的上眼,就拿去给孩子穿。”

    用料是布头,但手工上是下了功夫了。

    林雨桐接了,见她满面通红就道:“正好我没工夫做。我瞧着鲜亮,过几天天一暖和,穿这个正合适。”

    金二妮塞给林雨桐一个红布兜兜,巴掌大小:“本来还以为娘会去给你伺候月子,想叫她捎给你的。她没去,就耽搁到现在了。孩子大了,也穿不成了。等生下个再给孩子穿吧……”

    好歹是个心意。

    林雨桐和四爷一人给了几个外甥外甥女一点零用钱,算是回礼。

    但就这点东西,就这把俩姐妹都不自在的不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入土了,这两家人就匆匆的离开了。娘家的水都没喝上一口。

    林雨桐和四爷又去林家的祖坟烧了纸,也没回金家,直接就离开,去县城找回去的车。

    这回,李月芬没出来送。不知道是心里不自在还是孩子闹的她出不来。倒是金大山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别怪你娘。她从心里来说,还是为了你们都好的。”

    从她的三观上来说,她的安排是合适的。

    金大山自己都说:“如今都是新社会了,想法都不一样了……你们不答应,爹也能理解……不过也别跟你娘计较,她没坏心……”

    有坏心没坏心的,也就这样了。

    四爷就说:“放心,钱和粮食都少不了你们的。不会叫你们饿着。”

    林雨桐就见,金大山的肩膀明显的松了。

    说到底,人是自私的。

    倒是牛眼叫了老碾子几个人,架着驴车在村外不远处等着:“送送你们……”

    有这心算是难能可贵了,然后到了县上,四爷去找回省城的车的的时候,顺便帮几个人找了个活。

    啥活呢?

    农村的供销社,会从社员的手里收购一些鸡蛋。每家每户都养鸡,鸡蛋呢?舍不得吃,直接去收购站,换一些油盐酱醋。

    然后供销社才找社员,叫他们把鸡蛋往城里送。

    镇上送到县里,县里送到省城。

    都是用木箱子,给里面铺上小麦秸秆,将鸡蛋摆放在里面。摆放一层鸡蛋,码上一层秸秆。

    如今送一趟过去,差不多是两万元。两万相当于两毛,但这已经是很抢手的活了。

    尤其是半夜加班干的话,还不耽搁白天的活。

    几个人都特别不好意思,恨不能架着毛驴车亲自给人家送到省城去。

    牛眼机灵啊,就说:“回头我叫上金三哥一起……”

    四爷和林雨桐笑了笑,也不好再那么麻烦人家,还是坐着每天必走的邮局的车回了省城。

    丹阳看见爸妈了,尖叫着在炕上转圈圈,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两人在一边洗手擦脸,常秋云端饭菜,老太太就问起了回去的事。

    林雨桐也没瞒着,都说了,还调侃四爷说:“咱们丹阳以后就叫林丹阳了吧?”

    对于姓什么四爷怎么会在意?

    林雨桐说叫林丹阳,那就叫林丹阳。

    老太太才要说林雨桐胡闹,却不想进来的林百川乐了:“叫林丹阳好啊!林丹阳多好听的。”这下真成了我大孙女了。好像还特别怕这边两口子改主意,就叫大原:“赶紧回去,给妞妞换个户口本去,丹阳的名字改了,叫林丹阳。听见了没?”

    大原很少那么听他爹的话的,这回一听,骑着单位配的自行车麻溜的走了。

    常秋云多切了半盘子肘花进来,嘴上说:“胡闹!”可却凑过去亲了丹阳一口,脸上笑的挡都挡不住。

    林百川更是叫战友上下属都到家里喝酒,打着的幌子当然是因为林家有大孙女了。

    但其实,主要是还是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对他之前写的报告,至少得叫大部分人同意吧。

    反正不管是为了什么吧,这个年的后半段过的比较热闹。

    正月十五之前,得去上班了。

    从林家又回了厂里。一开工就开会,会议的主要点有两个:一个是针对三F,鼓励群众性的检查和揭发。另一个是对D员要进行登记、审查和处理。

    第一项吧,林雨桐没谁要揭发的,也不怕谁揭发到自己身上。听过就算了。

    第二项呢,她和四爷都是预备D员,自然要登记的。一登记,然后就得面临审查。两人的出身很清楚,四爷家是雇农,林雨桐这边,母亲是贫农,父亲是革|命干部,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雨桐也一直以为没有问题的,但人家还问了,问她爷爷是干啥的?

    爷爷……是金店的伙计,也属于无产阶级,属于被压迫的一类人。这也没什么问题。

    但紧跟着,人家还问了,说:“那你的外祖家呢?”

    也就是常秋云的娘家。

    林雨桐哪里说的清楚,最后人家特别负责任的还去问常秋云了。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拨人来问常秋云了。审查林百川的,审查林燎原的,紧跟着,就迎来了审查林雨桐。

    还没完了。

    常秋云就说:“我是八岁被我公公婆婆给救回家的,我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不把我送出去就得饿死了……”

    但人家特别有耐心,就问:“有多少记忆,就说多少内容。咱们有专人调查的。只要说的是实情,我们总会调查清楚的。要不然,这只能说是背景清楚,而不能说是背景清白。不管是对林师长,还是对你的子女,前途都是有影响的。”

    常秋云心说:咋的?这还带给寻亲的。

    她一点都不想叫寻找,但这不说明白还真就不行。

    也不是很远的地方,隔了两天消息就传来了:常秋云的父母都活着,两个妹妹都卖的不知道去向了,只有一个弟弟在。家里穷的叮当乱响,不过却落在县城里了,划了城市平民的成分。家里就靠做一些零碎的活过活呢。

    所以,这背景清楚立马就变成了背景清白。

    而作为钱思远呢?他的副主任被撸下来了。之前他想积极入D的。但他如果不是钱家的儿子,那爹娘到底是谁说的清吗?如果钱家的奶妈是他的亲娘,那么亲爹呢?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死了,谁能证明已经死了。谁能说的清楚他死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出身有问题呢?如果活着,那得找出来吧。找出来什么都明白了。

    但钱思远还就说不明白,也不可能说明白。

    只给他撸下来了,他都挺高兴的。

    还跟四爷私下嘀咕呢:“……以后,我是啥官也不当了。就这么悄悄的当个工人挺好的。”

    再查两次,老底子肯定得被刨出来。

    要说受到冲击最大的,当然还得是范云清和洪刚了。

    范家在那里摆着呢,怎么回避都回避不了。

    同时,林晓星和苏瑾都受到了影响,虽然工作没有停,但这提拔和进步,很可能会遥遥无期。

    林晓星看苏瑾:“要不……咱们离婚吧。我……不能拖累你!”

    她想来想去,也说不出跟范云清和范家划清界限的话。

    苏瑾瞪她:“当我是什么人啊?要真是这么着,我还是个人吗?行了啊!咱们本本分分的干咱们的……”

    然后四爷谁也没惊动,直接把苏瑾给调离了,从厂办给调到研究中心资料室了。他要人,赵平放人,简单的流程,就换了个地方上班去了。

    在厂办苏瑾从处理日常工作的位子上下来变成打扫办公室卫生搞后勤的,可调到研究中心不一样啊,那是资料室。整理文献资料,国内的国外的,这叫学有所用了。

    不由的心里就挺感激的,回去跟晓星说了:“悄悄跟大姐说声谢谢,这回多亏了人家了。”

    林晓星去的时候,只有老太太带着孩子在:“我姐和我姐夫呢?”

    “不知道。”老太太给孩子喂米粥,“你姐夫神神秘秘的拉着你姐出去了。大概是觉得我这老婆子在,两口子不好说私密的话。”

    还真叫老太太说着了,今儿四爷叫她出来,是因为今儿二月十四了,是情人节。

    两人难得的出来小资一把,却发现没有浪的地方。

    最后只得去了文化宫,混在人群里跳了一支舞。

    从里面出来四爷说:“……本来想送你一支玫瑰的……”

    还玫瑰呢?这个月份,连月季都没有!

    林雨桐挎着他的胳膊,笑着往前走:“老夫老妻了……”讲究这些做什么?

    四爷也笑:“是啊!真是老夫老妻了!”

    感叹完老夫老妻了,两人突然就想起一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