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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脖男和小海神的力量足够,但反应速度显然不行,我光着屁股直扑大坝,连玄蜂都没追过来我就蹿到紫泉边上了!
“这里这里!”
我肚子里的应声虫果然立即就告了密,我知道自己跑不过玄蜂,低头对准大坝就撞了过去——
万念俱灰间,我神经一动,突然又想挣扎一把!
可身体这个撞头的趋势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干脆拐了一下脚脖子,身体一歪,脑门从石头表面蹭掉一层皮,直接摔进了大坝后面的紫泉里!
原本湍急的水流经过了大坝的阻拦,不再让人原地打转了。
我知道玄蜂肯定都在水面上等着我露头,我只要浮上去换气,脑袋一定会开花!
而紫泉水里还有其他的应声虫,如果我张嘴再喝几口水,又得吞下去几只!
我拼命控制住身体,把自己往水底下沉,可紫泉的浮力还真不小,我晃晃悠悠想换个方向,谁知道猛然从水面冒出了头!
这下可不得了了!十几只玄蜂全都盘旋在紫泉上等待着,而那个修整大坝的蓬莱神仙也伸出手,摆出了捕捞我的动作!
我赶紧换口气,闷头又栽回去!我身上没有吸水的棉衣了,只能尽力让浑身肌肉紧绷起来,特别费劲的保持身体的每寸皮肤都处在水面之下。
我在水下的眼睛看见了一片飘逸的白色,那个蓬莱神仙已经跳下水来抓我了!
水位不高,他的肩膀以上都在外面,只能摸鱼似的胡乱在水里瞎摸索,但我就蹲在大坝边上呢,他只要再走两步就能碰到我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很想游离这片水域,但是四肢只要舒展开来,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向上浮起。外头都是玄蜂,浮出去脑袋就不保,还不如让我直接溺死在水里!
我眼前开始发花了,肺里的氧气消耗了大半,我特别后悔刚才那一下为什么不直接撞到石头上去,折腾这么久,不还是个死吗!
但是……如果我呆在水里,玄蜂就进不来,那么僵尸脑袋里的幼虫应该也不能见水吧?!
这么想着,我立刻弯曲双腿,伸直手臂,脑袋下潜,让身体像一只虾子似的冲向蓬莱神仙的脚!
他也受浮力影响,不能完全踩在地上。
我两手抓住他石板一样冰凉的脚底,奋力的扑腾着光溜溜的双腿,终于把他拉倒了,他的上半截身体也栽进了水里!
一股带着力度的水流冲了过来,我的身体向后晃了一下,整个视野就被比我身高还长的白发布满了!
我觉得手里的神仙立刻就僵硬起来沉入了水底,那只白色的幼虫果然从他头顶挣扎着向外面爬,两秒钟就蜷缩成了一团,漂浮到了水面之上!
我已经憋不住气了,我必须紧紧咬着下嘴唇才能阻止住缺氧状态中的水下呼吸,我可不想吸进去一肺的僵尸洗澡水和应声虫,不然我的尸体肯定会很热闹啊!
蓬莱神仙的白发顺着水流都被捋整齐了,我这才看到,他倒下来的时候,把大坝碰出了一个缺口,上游水流的冲击力又传递过来一些!
对了,如果我能多借些水流的力量,我就可以不用自己游泳、不用露出水面的快速逃走啊!
我抓牢了蓬莱神仙石雕似的尸身,保持自己沉在水底,然后用尽每一个细胞的力气,对着石头大坝一阵狂踢!
我在水里又看到了海神的脚蹼和围脖男的老式军鞋,他们俩也下来了!我一急,张嘴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泡,一脚踹开了大坝底部的碎石堆!
被大坝约束已久的冲击力迎面喷来,直接就带着三具僵尸和我一块儿,突然起飞似的冲出了老远一大段距离!
我被托出水面又落下,成功在大脑死亡前吸入了一口氧气,接着就和失去了幼虫的尸体们一路撞撞跌跌的离开了蜂巢附近的水域,急流直下!
玄蜂没有追过来,海神靠嗅觉,它们靠听觉,在这样吵杂的水声中,应声虫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了!
我经历了九死一生,刚刚暗自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又马上皱起了眉头:
生活物资我都留给怪人他们了,这其中还包括了我的手枪和食物;手电和小刀留在林医生的风衣里,那件衣服被丢在了蜂巢附近;身手矫健的队友们分两次和我分散在这个奇怪的仙岛上,而仙岛上危机四伏,我还不认识路!
此刻,我光着腚漂在含有应声虫的紫泉里,任何工具、任何野外生存技能都是零。面前只有三具刚刚死透了的尸体,他们加上我,还分别属于四种不同人群:现代小青年、旧社会老顽固、龙伯之国的小海神、蓬莱岛疑似神仙的老头子。
接下来我该去哪里,我该怎么活啊!
我扯着蓬莱神仙的头发就哭了起来,这种孤独和无助感让我非常的沮丧,任何一个人陪在我身边都好啊,只要他是个活人,我还能得到点儿安慰。
身下的水流柔和了很多,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从一个高坡冲到了缓坡上,稍微用点力气,我就可以稳住身形爬上陆地了。
一颗大树倒在了岸边,它伸出来的枝条挂住了蓬莱神仙的长发,我顺势就跟着停了下来,借着大树的支撑,手脚并用的瘫在了河岸上。
我不敢哭出声音,赶紧抹掉了眼泪,要活下去就必须靠自己了。现在的情况,我压根儿不可能扯嗓子呼喊我的队友,玄蜂是有翅膀的,我肚子里有它的好伙伴,我无论处在哪里都不安全,更何况连海神也会出现在这个岛上,我就是一个人肉靶子,跟谁一块儿,谁死的最快!
我决定再也不如此娇气了,我还口口声声跟冬煌说要加入保密人,如果总是靠着别人的照顾,我这辈子也进不去保密人的组织,再说现在也没人能让我依靠。
我站起身,把蓬莱神仙的尸体捞了上来,从他身上扯下一大块白布,然后乱七八糟的从腰部缠到自己身上,给我那不着寸缕的身体遮了个羞。
仔细看着这个白发飘飘的仙人,他脸上和皮肤上的皱褶看起来也得有80多岁了,看来神仙也会生老病死,除了奇异的白毛看起来挺拉风以外,他和一般的人类老头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皮肤也是很白,因此我能清晰的看到他喉咙那里有个斑块。
撩开张牙舞爪长发,我发现那个斑块应该是一片旧伤留下的疤痕。
人的喉咙有大动脉和气管,如果这里被伤到,死亡的几率是很大的。这个神仙的疤痕虽然都有半块饼干那么大了,但这显然是很多很多年前所受的创伤。
他当年经历了什么?
我都自身难保了,也没工夫去管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雾气,开始接着往紫泉的下游行走。
不就是去悬崖底部的那所宫殿吗?我在紫泉里折腾这么久都没死,顶多还有五分之一的路程就下到底部了,按照这个速度,我该比怪人和露露还要快一些!
想到他们俩,我心头一热,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紫泉由上游的一眼泉水演变成一股溪流,再由溪流汇成了一条湍急的大河,现在,我眼前全是望不到尽头的紫色了,好像这里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我边走着,大脑边飞快的转动着:我在鲨鱼号祭海神的那个夜晚,曾经给船员们讲了个有关蓬莱仙岛的故事,有关那个故事的记载我是从一本叫做《十洲记》的书上看到的。
这本书的作者是汉武帝的宠臣东方朔,而在《汉武洞冥记》中,还记载过他小时候的另一件趣事:
东方朔年少时,曾经突然失踪过一个多月,母亲以为他顽皮乱跑,便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东方朔很委屈的说:“儿子失足掉进了井里,怎么都爬不上来,只好顺着井水的通路去了一趟紫泥海。那里的紫水把衣服都染脏了,于是我就去虞渊洗了一会儿衣服,早上出发中午就返回来了。路上有个大人带着我去摘了一株草,还分给我吃了‘丹霞浆’,我吃的很饱很饱,昏昏欲睡,等到返程回家的时候不过是傍晚,你怎么能说我走了一个月呢?”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外面一个月的时间不就等于蓬莱岛上的一天吗?眼前的这一片紫海应该就是他所提到的“紫泥海”!
这样看来,我对蓬莱仙岛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从《十洲记》、《列子》、《史记》、《洞冥记》中,我都可以找到所载事物的原型。
归墟在海面以下,陵鱼的油脂是长明灯的燃料,龙伯的后人就是所谓的海神,蓬莱仙人是那个白眉白须的老头。
紫泥海是由上游的紫泉汇聚而成的,飞禽走兽的确生长着雪白的皮毛,金玉仙宫就在悬崖的最底下。
那么还有什么是我还未遇见的呢?
东方朔被紫水染脏了衣衫,他去了一个叫做“虞渊”的地方洗衣服,那么这个“虞渊”里,肯定是干净清澈的水。
我望着“虞渊”两个字,感觉挺奇怪的。古时的人们信奉天圆地方说,认为世界是一整块漂浮在水里的陆地,太阳每天从一边的水里升起来,又从一边的水里落下去。
对于日落之地,通常有“咸池”和“虞渊”两种说法。
但太阳肯定是从东边出来,落到西边去的,无论叫做咸池还是虞渊,都应该在世界的西边才对,但蓬莱这个地方明明是东边啊!
更何况这儿压根儿就看不到太阳,天上始终都是一轮不断变化的月亮,东方朔是怎么从紫泥海走到虞渊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