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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独角兽停在了远方,静静的看着我们这三个闯了祸的入侵者,就像坠入海底的雕塑一般,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这倒让我们仨很心慌,要杀要剐你倒是直接表态啊,我们也好想办法应付,可这么安静的杵着、注视着,搞的我们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一动也不敢动,手足无措!
他又走进了几步,直到我再次可以和他的巨眼对视。
他缓缓的抬起手来,掌心朝着这边,好像抓住了海水一样,猛然向后一退——
从冰墙破铜喷涌出的水流突然渐弱了,它淅淅沥沥的挤出最后一道水柱,直至停歇。
我心说我靠,难道他能呼风唤雨、控制海洋?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海神!
没有了那股水流的压力,就连冰墙上的蜘蛛网也跟着愈合了起来,它一点点修复着白色的裂纹,逐渐恢复着原先晶莹透明的样子。
我心知肚明神鬼论都是夸张迷信的学说,但看着眼前这个匪夷所思的龙伯巨人,看着他的那样的动作和样貌,我发自内心的就把他神化了。
其实想想,以龙伯巨人那样的体积和力量,当然可以把水流的方向瞬间改变一下,而冰本来就是固态的水,只要外面新流过来的海水的温度够低,冰墙按理说也是可以被修复的!
龙伯巨人没有再向我们展现其他的神迹,他静静的矗立了片刻,便把山川一样坚实的银灰色脊背对着我们,和他到来时一样,从容又安静的一步步远去,带着独角鲸、带着燃烧的海水,直到那样一片橙黄色的明亮海域彻底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怪人朝和我都是从蓬莱逃出来的,我们俩都见过海神,也在跳下虞渊之际见过一次刚才的那位巨人。冰雪王子是出奇的冷静,他眼睛不眨一下的死盯着他,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属于小卷毛的J-11,小卷毛又对海洋了如指掌,我想他对于巨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所以还好是我们三个有所准备的家伙凑在一起,还不至于被巨人吓住,我们在震惊了片刻之后,还是比较快的恢复了冷静的。
已经不再有水流注入进来了,墙上的裂纹越来越浅,要不了多久它就该恢复原貌了,我们脚下的海水灰烬混合物,此刻完全就是融合成了坚实的土地。
独角鲸凿开了一个洞放水,龙伯人又停止了放水,而我们仨全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我们是被放任不管,还是被无视了?
我想起之前遇到过的几个小个头海神,他们嗅觉很敏锐,习惯于依靠不同的味道来辨别事物,而视力却很一般的样子。海里和天空不同,这里的生物不需要老鹰似的眼睛,海越深,那里的生物越是瞎子,我记得有一种什么大鱼,眼珠子占脑袋的三分之一大,作用却只是感光。
说不定这个龙伯人只看到了火,而不知道火光熄灭后,里面还有人。
可是如果没人进来的话,北极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着火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没了火焰和海水的滋养,刚刚才发出来的新芽很快就变了颜色,当我们小心翼翼的回到大树跟前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像我刚掉落进来的时候一样:坚实的树干经过了火焰的洗礼,又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灰;那块龙涎香的表面温温热热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被我们折断的枯枝由新芽顶替了上去,而它们也逐渐在空气中变为了千篇一律的黑炭色。
如果不是有两名同伴在身边,我肯定以为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龙伯人和独角兽是我的一段臆想!
我觉得冬爷他们肯定也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奇怪的火灾,可问题是现在的我们依然毫无进展啊,他们暗示我们仨放一把火,就是让龙伯人露个脸?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我们脚下刚刚由树灰和热水形成的土地。
它在动!
我们还踩在它的上面呢,这种感觉就像地面铺了一条地毯,有一个力量正在前面缓缓的从你脚下抽离这条毯子,似乎试图把毯子卷起来收好!
我用余光看到,这儿和和上一层一样,地面也铺着一层金属地板。
冰雪王子蹲下去,在地上摸了摸,顺着土壤的走向,绕到了大树干的后方,那里正是藏有弹药盒子的树洞位置。
定睛一看,这树洞此刻根本不叫树洞了,那叫做一扇小门!虽然说我们堵在洞口的龙涎香经过燃烧,稍微变小了一些,可原本连我都钻不进去的小洞口,不知道怎么被扩大了那么多,连怪人这个个头都能勉强塞进去了!
更为奇特的是,两三根很长很长的树枝如同两只手,从树洞入口处抓着外面的土壤向里送,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在树洞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收回地毯的仙人!
就在我们愣住的这一两分钟里,我认为洞口又缩小了一些,这棵树似乎在愈合着它被烧伤的疮口。
想想那场火,难道树洞是经历了热胀冷缩吗?我摇了摇头,看着怪人把那块有些融化了的龙涎香清理出来。再探头一看——树洞下方完全变成空心的了!
原先那儿的空间小的要死,现在却能边吞咽着我们脚下的地毯,边像等着迎接更多的土壤似的,扩大了不少,变成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可以容下一人大小的深窟窿!
“Getgoing!”
冰雪王子突然一拍我的肩膀,飞快的背好包裹,抬起腿来就伸进了树洞里!
“你……你要跟着跳进去?!”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伸出手想拉住他,怪人却一拍脑袋,转身抓着我的肩膀,用力一甩也给把我的腿给丢了进去!
冰雪王子已经随着泥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身下滑滑的潮潮的,心里怕的要死,一回头想看看怪人的脸,突然发现树洞口又缩小了!
我脑子里闪过了一条清晰的线索:原来这就是进入下面一层空间的出口!
我知道时间不够再耗费的了,我双手撑着空心树干内侧,仰面朝天躺下,一用力跟着泥土一块儿跳了进去!
这时候怪人钻进来就有些困难了,如果刚才冰雪王子不提醒我们,这个树洞很快又会被堵上,就如同我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样!
身下的泥土争先恐后的推动着我朝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同时我也感觉到,土壤中的热量逐一散发了出来,把寥寥可数的空气污染的浑浊不堪。
当我缩着脑袋抱着胳膊、双脚终于踩到了地面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光亮、没有冰雪王子、也没有新鲜空气。
“查尔斯?”我试着喊了他的名字,却半天没有动静。
我用力踹了两脚,觉得原本松软的地面被我踩结实了一些,但源源不断汇入的新土壤又掉落在了我的脚面上。我突然感觉,这颗树就像是个大大的蛇皮口袋,不管是土壤还是人类,只要跳进来,都会被当做填充物塞满口袋里的整个空间,直到这个口袋再也装不下为止。
难道这个树洞底下根本就是被堵住的,冰雪王子就在我的脚下,但他被埋了起来,用不了多久,我也会被泥土掩埋,成为这棵树的一部分,被永远的封存在树干里?!
我越想越害怕,涌进来的泥土已经把我的膝盖埋起来了,我能活动的空间急剧减小,空气稀薄的要命,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得先缺氧而死!
我只好抽筋似的用力踢踏着双脚,想踢破这个越来越紧致结实的底层,也不知道怪人会不会在我彻底被活埋之前掉下来,我担心的看向上方,想喊两嗓子警告他一下,可一张嘴却被喷了满脸的泥土!
难道我们的尸体也会成为这棵大树的养分吗?
我近乎绝望的这样想着,我的脚已经牢牢的陷入泥土中拔不出来了,土壤的温度越来越低,树干又缩小了一圈,我浑身僵直,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都是一片黑暗,我在等死。
又过了一两分钟,我觉得快要麻木掉的脚脖子,突然一阵生疼!
是某根神经抽筋了还是?
还是有人抓住了我的脚?!
我靠!死不了了,我的另一只脚脖子也被抓住了!
抓住我的那个人力气大的很,他连底下的泥土都不用扒拉开,就直接把我往下拖动了几公分!
“查尔斯?”我精神一震,抖动肩膀把压盖在脑袋上的泥巴块儿甩掉,努力弯下腰去,想帮他把我膝盖附近的土壤清理开一些,这样他拉动我也能省些力气。
别看冰雪王子没怎么展露过身手,他的力气可真是大的惊人,也就用了十秒钟,我的腿都能小幅度的活动一下了!
老板娘给我发的鞋子略微大了一号,在那股强力的拖拽下,我的脚居然金蝉脱壳了!
“Holdon!”我喊道。
我伸长了手臂,想穿上鞋子,又怕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便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
……干巴巴、硬邦邦、粗糙还有纹路!抓住我的根本不是人手,而是———大树的又一根分叉树枝!
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那树枝感受到了我的手,猛的缠过来,顺着我的胳膊,像一条长蛇似的把我紧紧的勒住了!
我还保持着弯腰低头的那个姿势,这么一折腾,我的腰险些就断掉了啊!
我不认为它还会负担起电梯的职责,再一次乖乖把我拉到下一层去了,自从两条树枝缠上了我的全身后,就越来越紧的开始收缩,它冰凉的枝条无孔不入的伸进了我的衣服缝隙里,似乎在用所有的细胞吮吸着我的体温,我的皮肤上感觉到了刺痒的疼痛感,连血管都快要被挤得炸开了!
它是想把我揉烂了融合在泥土里,方便大树吸取营养吗?
这死的也太惨了一些吧!
这时,我感到掉了鞋子的那只脚心一阵瘙痒,似乎又伸过来一根枝条。
我觉得我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渍,这种临死前的痛感实在是难以忍受,如果要死,就快点来吧!这种情况下,就请别再搔我的痒痒了好吧!
可我突然觉得,握着我脚的那个东西,传来了一阵温度。
这次来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