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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祭坛被点缀的更加富丽华美、更加让人目眩神迷了。
我强压下翻江倒海的胃部,心里满是哀伤,我还记得刚进入冰洞的时候,赖皮曾经很激动的想要刨出地上一具阿日族尸体,我们那时候还以为里面的人是它原先的主人呢,现在回想起来,它那时爪子牙齿一起上的那股子狂躁劲头,根本就是想把那种有别于地面阿日族人的巫师从假死状态直接给咬死吧。
二毛在柱子之间站都站不起来了,赖皮的内脏都被挂在柱子上,它的头也被割下来,摆在了最上方的一级台阶上。
她颤颤悠悠的举起手来,按照铁书里的动作挥舞了几下就“哇”的一声扭头到一边呕吐去了。
“救他……oloyge……把他弄出来,kha……”
二毛擦擦嘴突然好像想通了似的,很听话的开始吟唱奇特的咒语,我刚开始没留神,却突然听到了几句巧妙夹杂在其中的汉语!
对哦,这些骷髅是各种外族人组成的,他们对阿日族的语言一知半解,这些人里除了团座,我,二毛,小王爷以外,也是听不懂中文的!
她高举着手,跳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她一边带领着骷髅们呼喊着莫名其妙的“Oloyge”,一边在念叨间告诉我准备好接她的班,然后不顾一切的跑或者死。
我的脑子里乱急了,我对她想表达的意思一知半解的,小王爷在虫茧里,怎么把他弄出来?我怎么接班?即使一切都成功了以后要往哪儿跑呢?可是我又没法直接开口去问她啊!而且那个装呆卖傻的团座距离我很远,他如果想和我们凑成一拨一起逃离这儿,又要怎么帮我呢?
我急的口干舌燥严重上火,这时空中的孢子游动起来,它们比列队士兵还要有秩序,分批集结着悬停在同一个高度,逐渐组成了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种人面鸟。
可是这儿的孢子比原先要多的多,这幅图的复杂程度更深,而且它还在活动,我看到在中央主人物的身下,多出来一颗大树,它的四周分布着很多小圆圈,像花骨朵似的,组成它们的孢子正在慢慢向外扩散,将那些圆圈放大、填满。
地面也微微的颤动了起来,我低头一看——靠,在脚底厚厚的冰层以下,有一条长长的橙红色的线条涌动了过来!
这个线条穿过了地面,顺着祭台向上延伸,简直跟蹭蹭上涨的温度计似的!
直到那玩意从三根冰柱的表面渗了出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像树胶似的汁液,高台上的巫师也不嫌上面挂着的狗肠子恶心,用一只酒杯接了一点儿,仰头就喝了进去!
源源不断的橙红色从柱子中涌出来,顺着高台边缘向下滴落着,然后周围的骷髅们都像狗似伸出舌头,贴在下方去舔舐那个东西……
这他妈是啥……蝴蝶所需的花蜜?召唤而来的神明赏赐的仙药?
突然二毛的吟唱停止了,她体力不支似的一头倒了下来!
这下,她似乎把温度降低了,橙黄色的汁液又像温度计一样开始回退了,骷髅们张嘴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距离我最近的那个骷髅转过身来,心急火燎的拉开了我身上缠绕的绳子,他好像全身都要喷火了,恨不得用牙齿去撕咬我脚上的结扣!
他把我很大力气的向前推着,一直推到了台阶上去。
我回想着二毛刚才断断续续传递给我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昏倒也许就是让我上去“接班”?
我提着厚重的裙摆,踩在由赖皮的鲜血浇灌而成的祭坛台阶上,一步步走向融合了生和死的顶峰。
小王爷还没放弃,他在虫茧中晃来晃去的,拼死拼活的想钻出来。我跨过赖皮被搁置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的头颅,心情复杂的踩在了遍地橙红色的汁液上。
这里还摆着一把铺着厚厚毡布的座椅,台上的那个巫师把不知道是真昏厥还是假昏厥的二毛从三根柱子间拖了出来,然后推攮着我接替了她的位子。
这个巫师和下面的那些骷髅有些不同,他能站在这个高台上,说明地位就要高一些,他应该是骷髅门的头头儿。
他身上的装束也有些区别,我看到触碰着我的手指上有着鲜红的指甲,还戴着繁琐的小饰物。
我对那根挂着赖皮内脏的柱子感到非常恶心,挣扎着不愿意往里面走,红指甲的巫师和我差不多是扭打了起来,我越打越气,心说这就当做替二毛挨的耳光报仇好了,我手一挥想一掌拍上他的脸,结果他微微侧了下身体,我的指尖一挑,把他头上的大兜帽给拉了下来!
我感觉到指缝里一阵瘙痒,再一看,这个巫师的帽子下面居然是藏着一大卷头发的!
他的头发吸取了他全身的养分,长的超级长,而且特别特别的乌黑油亮有光泽!和他苍白的骷髅脸放在一起,就宛如一袭瀑布垂挂在了沧桑的岩石之上,而我看到这颗岩石的正中间,还镶嵌着一枚夺目的紫色宝石!
我猛的记起伸进我嘴里破坏我牙床的那只手爪子,我在恍惚中也是看到了紫宝石的反光的,现在想起来,青鸟那么大一只,它一爪子伸过来,我的头就没了!敢情我嘴里含着的根本就是这个巫师的手啊!
他的衣服连着大兜帽,一并被我掀开了大半,我在他枯树枝一般突出的锁骨之下,看到了一对像撒气的皮球一样干瘪的**,那上面也有一只皱巴巴的蝴蝶。
这居然……这他妈居然是个女巫!
人祭虽然需要重点培养,要学习学习巫术和殡葬礼仪,可人祭的最终目的是生孩子,如果先往胸口种下蝴蝶,那她以后就要吃罂粟变骷髅,那样是没法怀孕的。
所以眼前的这个女巫应该也是和团座一样被抓进来的,而且她当时的身体状况就已经没法生孩子了。
不管是男是女,看到她我立马又觉得嘴里的后牙要死要活的疼的非常厉害,实际上就算是牙不痛我也打不过她,这些骷髅怪的很,明明没有多少皮肉了,却还能迸发出不亚于冬爷的力气来。
我只得乖乖的退回到柱子间去,听从二毛和这个女巫的安排,接替上跳大神的班。
温度计都快退到底了,不仅骷髅巫师们,连我也焦躁的要命,那铁书上的动作我还能记得几分,咒语真心是一个也说不出来!
可我还是主动的挥舞了几下手臂,我可不想再挨谁的耳光了,团座跟我说过看不懂那些象形字也没关系,那我岂不是可以像二毛一样,把自己当做单方面的广播,大声的把想说的话用怪异的语调唱出来?
“妈咪妈咪哄,其实我什么也看不懂~”
我放开胆子随便编了个调试着唱了一句,果然没有巫师揭穿我!
我也不管底下的团座是怎么想的了,喊了一嗓子他们能听懂的“Ahkin”,接着手舞足蹈的现编现唱了几句,然后就突然词穷了。
完全没人回应我,我也说不出什么好计策来,而且那个橙红温度计压根儿就没有再往上回升的意思,台上那个女巫抬起了手,眼看就要像教训二毛一样扇我的耳光了。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
情急之下,我突然从嘴里蹦出了一句古辞!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我唱的极其流利,表情什么的也马上入戏了,这是楚辞中的《招魂》篇,原本就是在祭典中由巫师来颂唱的,放在当前的情形下,可不能再合适了啊!我比二毛演的还要像神婆,我抑扬顿挫的利用着天然的演唱会音效,背诵着屈原记载下来的这首名篇,“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神奇的是,温度计真的很给面子的上升了!
我想这个玩意儿又不属于某个国家,它何必需要学会某种专门语言呢?它所要听到的,是人的嗓音对它的呼唤就够了吧!
我放开了手脚,用了最大的声音呼喊着,小王爷不是说怪人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冰墙里迷路了吗?但愿他们能听到我的声音,赶快过来支援我们!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渊,麋散而不可止,幸而得脱,其外旷宇,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我认真的琢磨起这首古时的招魂巫师吟唱的字句,突然觉得他们的地理学的很好啊,这一段招魂辞的意思是阐述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存在多么可怕的事物,以此告诫离去的魂魄不要飘离远方,尽快的回到家中来。
在楚国全盛的时期,它的国界范围基本是涵盖湖南湖北、浙江江苏的,但这篇辞中提到的四个方向,却远远的超越了楚国国界。北方的层层冰封不用说,西方的流沙千里是指大沙漠,南方有磨骨萃浆、用人肉祭祀的恶毒民族,而东方呢?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果然,东方是有长千仞的巨人的,这首招魂的内容完全可以补充进天花板上的世界地图中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