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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丽妖耐心的讲解中我才知道,“一氧化二氮”这种气体就是俗称的“笑气”。它的味道吸进去有一丝微微的香甜,会让人不明所以的笑出来,而且,它还经常被作为医学上的一种麻醉剂。
据他描述,在龙洞二层的时候,那个现在被泡烂的尸体死的是非常诡异的:
从那扇石板门外被放进来以后,他们当然也看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漫天彩虹,接着那家伙率先摘了头盔,确认这层没有危险后,开始朝大家微笑、傻笑、大笑、前仰后合的笑、一分钟也停不下来。
苏丽妖他们原先以为他是因为看到了彩虹心情太好,但很快就发现他的笑不仅毫无来由,而且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诡异。
然后,他的反应变得异常迟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李副官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帮他重新戴上头盔,可是那家伙一动也不能动了,即使抽他两个耳光,他也丝毫没有知觉的样子。
后来队里的人在他身上拴了绳子,打算那样拖着他继续下潜,可是头盔和氧气罐如果不是由本人按照自己的感觉来佩戴,总会有些不贴合的,一进入水中,海压将水流从头盔未完全闭合的一条小缝隙里倒灌了进去,一行人还没离开二层呢,回头一看才发现那家伙的头盔里全是水,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溺亡了。
怪不得风暴来临前,龙洞二层的湖水开始上涨了以后,白舒洋他们会消耗宝贵的氧气隔绝外界呼吸,敢情接近了那些看似美丽却又致命的彩虹,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死亡的啊!
我想,如果没有海蛇藤存活在湖水里,他们和我也早该在那儿含笑九泉了。换句话说,如果白舒洋他们没有在湖水里放入尸体,也不会吸引来可以让他们活命的海蛇藤。是尸体拯救了我们的生命啊!
李副官他们由十四个人缩减到四个人,而白舒洋他们呢?到现在为止我只见到了取脑狂魔这一个白大船长的同伙,其他的船员一个不剩。
哦不对……还剩了好多腿呢!
我想起那些人腿的画面,不禁又觉得有点冷。如果笑气就是天然麻醉剂,那取脑狂魔做起开颅手术和人体切割来,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嘀嘀——”
我正愣着神,突然被行囊堆里发出来的一个电子声响吓了一跳!苏丽妖连忙跑过去按掉了这个声音,我仔细一看他手里,那是个定时器——
“淡水透镜体的复原差不多了哦,我一直掐着时间等着道哥过来呢!”苏丽妖朝我眨了眨眼睛,“准备准备吧,咱们去接他进来坐坐!”
听到朝闻道他们有可能终于是进入了三层,我顿时像怒饮半斤鸡血一样,一个轱辘翻身坐起,马上大呼小叫吵醒了耗子,恨不得立刻就冲回原本那么恐惧的海洋中与他相见!
“妹妹……知道你救人心切,我也好想见他,但也不用那么着急呀,我定下的时间比透镜体复原肯定要早至少十五分钟,之前风暴来临的时候我们专门计算过一次呢,足够咱们消一消起床气,做好所有的准备啦!”
我脸一红,慌忙辩解着除了道哥以外,我同时也很担心小王爷和林医生啊,但知道了他们近在咫尺的消息我压根儿也不可能沉住气的坐着,便站起来往行囊堆那里走,想把绳子手电之类可能会派上用场的东西提前打点好。
也不知是看笔记的时候蹲了太久,还是我站起来的动作用力过猛,一步还没跨出去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听着苏丽妖和耗子的一声惊叫就差点儿一歪身子栽到了刚睁开眼睛的李副官身上!
“劳累过度没有休息,又没有好好吃饭,低血糖了吧?”
陌生的扭蛋驾驶员一直没有说过话,他正坐在李副官另一边呢,及时的一把拉住了我,然后慢慢地扶着我一起走到堆放了一大片行囊的地方,从一只袋子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回来递给我一颗,“吃点糖能缓解缓解。”
“非常感谢……不好意思……”
之前都没有说过话,不过这个驾驶员看起来还蛮和气的,我确实头有点难受,便蛮不客气的接过来含在了嘴里。许久未品尝过的甜味儿、混合着淡淡的奶油和花生的香气在舌尖涌起,我吃着这块糖果,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突然鼻头一酸就有点想掉泪了——
我吃到了什么?
这不是深藏在记忆里,小时候我家乡的味道吗?!
这种糖果的名字叫做“小孩酥”,只在徐州才能买到的,还住在村里的时候,我爸爸经常买来给我解馋,他说他有一些外地的朋友也很喜欢吃。
我补充着身体所需的糖分,又要了一颗,贪婪的享用着嘴巴里的童年,低头把搓成了一团的糖纸展开来一看——
果然没错,喜庆的红色彩纸,上面印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这分明就是我们徐州的特产啊!
“这种酥糖……你是在哪里买的?”
“味道很独特是吧?从江苏的一个小城市买到的,很多年前有个老朋友会时不时的给我寄来几袋,就从那儿有点上瘾了。”
听完他随意的几句话,我刚刚平稳的心脏简直都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了!我强压着语气中的激动,含着那块糖果问道:
“驾驶员大叔,以前给你寄糖果的人是不是住在徐州,总喜欢冬天才把东西寄出去,就当作春节的礼物啊?”
“对啊,那时候寄物件都是走邮局小包,路途慢的很,天气炎热寄给我的话,糖果不就化掉了?”驾驶员先是有些怀念的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盯着我,从头到脚好像第一次才看到我的样子问道,“你是徐州人?”
“给你寄糖果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会收到你的回礼,你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吧。”
“嗯……他总说‘瑞雪兆丰年’,可是等来了瑞雪和丰年,却等不到他的酥糖了……”驾驶员没有光顾着聊天,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正要转身走向外面的扭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回头讶异的盯着我,“你……你认识刘建国?”
我终于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了这个名字,顿时热泪盈眶,却又咧开嘴巴笑了:“对,我认识,我俩关系可铁了。他啊,他是我的爸爸啊……”
驾驶员和刚被我叫起来的耗子都瞪大着眼睛,一时竟有些语塞,这是老天在格外照顾我,还是老天在逗我玩儿?
“建国的……女儿?!”
“我日!不行,不能磨磨蹭蹭的了,我听到声音了!”
我都没想好该怎么向我爸爸的老朋友打个正式一点的招呼,冬爷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皱着眉头把那枚通讯器贴在了耳廓上:“情况有点不妙,我听到伍书喜的声音……声嘶力竭,着急的厉害,但是他在喊什么我听不清!”
“伍老船长也会着急?”
“难道是回潮提前了!”
李副官的语气听起来让我心头一凉,然后他二话不说转头抓起我放在一旁的笔记就起身要往外走。
“什……什么意思?”我看到几个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隐隐觉得要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不是说淡水透镜体复原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进来三层了吗?妖妖你还把定时器提前了一会儿,外面会怎样?”
“一言难尽……总之,如果回潮提前了,会有反压……会改变固定洋流的位置,那……那咱们可能就没法像接到你那样顺利的,把他们都活着带回来了。”苏丽妖刚刚还取笑我的神色陡然变得十分凝重。
我虽然不太懂他们那些术语的意思,但我记得耗子哥带我过来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小洋流是多么难缠,如果说洋流被什么原因改变到了别的位置上去,那么即使有了邱善的更路簿,在海里的一切没恢复原样之前,我们也极容易抗不过水流被冲散啊,在那样无法控制自身的前提下,我们怎么可能还要去接回其他人!
谁也没有再去追问,也没有谁一副想要慢慢收拾样子了,所有人都在快速的边往洞穴外侧奔跑、边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装备——
想要看完那本笔记、想要美美的睡上一觉、想要好好的和老刘的朋友叙叙旧,这些都放到以后再说吧,无论如何,我得保证同伴们的性命无忧。李副官的队里牺牲了十个人,白舒洋的船队都快全军覆没了,虽然这值得默哀,可他们对我而言都是陌生人,我们队里的人总共就六个,少了谁我都会难过的想要随他而去,我不能,我绝对不能允许他们被那什么该死的洋流带走!
李副官他们已经爬上了扭蛋,副驾驶还空余一个位子,苏丽妖招手想让我去更加安全的潜水器中救人,但我已经超快速的在奔跑的过程中将呼吸器和潜水服穿戴妥当了,我推了一把设备有缺损的冬爷,跑回去抓着耗子哥的胳膊,像我们一同进入三层时那样,又一起从包覆着蓝光的洞口水幕中跳了出去——
朝闻道,稍微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