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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不知年月,海底也不知年月。
我这么躺着跟死了一样难受。但是我还没死过,我觉得或许死了都比这舒服。
怪人都饿到没有力气去喊饿了,我很久没有喝水,感觉气管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我们四个从笑气的荼毒之中苟且偷生下来的幸运儿,就在那尊第四海洋勘探组的纪念品的照耀下,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去,折腾了真的不知道多久。
一天?两天?我不知道,我只能看见象牙白的工艺品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它的内部的那艘海螺沦波舟好像是使用了夜光材料,我记得这种夜光的制品需要定期的放到强光下暴晒的,不然就会像我们眼中所见,光线逐渐转弱。
看来左丘先生也会经常的带着它从鲛城离开,晒晒太阳、看看渔火的吧!
其实这么久的时间里,我应该继续整理自己关于南海秘密的猜想,而不是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但我又饥又渴实在是连转动脑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悄悄拉着怪人的手,把这段安逸到近乎死亡的时间,用来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听着他肚子的咕咕叫声陪这他挨饿。
林医生磨磨蹭蹭的四处摸索着,终于是找到了一只军用水壶给我们解了渴,我一看那种古老的款式就知道那是左丘先生还在勘探队的时候一并带下来的了。
既然里面灌满了饮用水,那么左丘先生果然是以这里为他的生活基地的,是不是在哪个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还存储着食物?
怪人来了精神,松开我的手,也加入了觅食行列。我却直到现在脚脖子还软的站不起来,只能残疾人一样拖着双腿在地上爬动。
除了那个纪念品的夜光以外,我们啥也看不见。林医生的手电筒落到充满笑气的洞穴深处去了,我的电筒好不容易才找到,可打开以后光芒只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就凭我们目前的窘境,谁也修不好。四个人唯一的眼睛就只剩下了怪人。
我觉得活动几下,似乎肢体的知觉能够更快的恢复,便也跟着胡乱的到处抓挠,这时我才发现,这个洞穴之中并不是空空如也的,我的手里触摸到了超多的贝壳,盘子般大的、勺子般小的,各种形状应有尽有,这或许是左丘先生吃剩的海鲜残骸?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碎裂的杂物散落在期间,比如少了把手的锤头、生了锈的铁锅、半卷铜丝电线等等,这些东西在我们的眼中就是一堆可以丢弃的垃圾,但左丘先生应当是有意的将这些垃圾收集了起来,毕竟这儿是海洋,人能使用的物资实在是太匮乏了!
“找到了!”
听怪人的语气中难以掩饰的兴奋,就知道我们绝食许久后的第一顿大餐有了着落——怪人借着那一丁点儿的夜光,找到了藏在了一块凸起珊瑚岩后头的棉布袋,里面用破了洞的干毛巾包了不少巴掌大小的海鱼干。
这东西从袋子里一拿出来就散发出了一股子浓郁的腥味儿,显然这是左丘自己动手制作的纯天然食物,我们虽然不是钟爱这个味道的猫咪,但饿到这个份儿上,我觉得除了屎以外,我真是什么都吃得下去了!
“喏,分你一条,就这一条啊,总共就那么一丢丢不够塞牙缝的……”
“谢谢……够了。”
怪人再贪吃也算是个善良的人,取脑狂魔受宠若惊的分到了他的一份食物后,似乎想拉进我们的关系,悄悄的蹲到了我们几个的后面位置:
“一会儿一起想办法出去吧?”
嘎吱嘎吱的咀嚼着鱼干,我觉得生命力又一点一滴的回复到了身上。是啊,耗了那么久捡回这条命,最后,还不是一样要靠自己想办法出去?也不知道这些天里,一直失联的冬爷他们怎么样了。左丘离开前,说他要赶在他们没有进来鲛城以前,去见一面故人的儿子小王爷,而且他还说过,只要进了南海的鲛城,以一副人类的身躯是出不去的,那么如果左丘跟小王爷成功会了面,他一定会阻止他们往鲛城的方向走。
那我们几个可就真的等不来大部队的救援了啊……而且左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有没有闻到油的味道?”
取脑狂魔刚吃完鱼干就很积极的跟在后面一块摸索着四周:“左丘在哪里藏着油吗?”
我吸了吸鼻子,满嘴的鱼腥味儿中,似乎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油味儿,但不是吃饭用的香油花生油,而是机车里面用到的那种柴油的味道!
“这么巧,我刚才找到了一对火石,这油是可以用来生火的吧!”
怪人在黑暗中“噌噌”的擦了两下,迸溅出耀眼的几点火花来。我觉得我们需要找到那瓶柴油升起火焰来,不然这个地方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总不能一直让怪人抱着那个夜光的纪念品自己在这么大的洞穴中奔波吧?
我们立马化为了几只狗,鼻子抽搐着寻找柴油气味的来源,鲛城里哪来的柴油呢?这应该是左丘先生从沉没的什么船只机械中捡回来的,果然是海洋之中拥有一切……垃圾啊!
“油罐和油瓶我是都没有看到,不过倒是见着干柴了!”
怪人抱着夜光球给我指了个方位,我强抬着酸软的双腿跑了过去,一摸——所谓的干柴有点扎手,那是表面一层细密的带刺绒毛,这应该也是海里的什么植物,只不过被左丘先生用制作海鱼干同样的方法脱了水而已!
我们用掉了一小捆左丘先生的干柴换来了许久未见的光明,我看到这里的空间是之前那个洞穴的三倍左右,地上堆积如山的贝壳闪闪发光,同样堆积如山的还有不知道用了多长的时间才收集而来的各种垃圾,敢情左丘先生把这里当作了一个海洋破烂回收站吗?
林医生捡了一条干柴往更远的地方照了照,我知道他在奇怪些什么:放眼望去,这个更大一些的洞穴内居然没有池塘和海水!
我们四个人都正常的呼吸着,这里是一座可以常年使用的安全空气洞,那么没有水源在,海蛇藤是在哪里吸收的尸体呢?
我也取了一根干柴当作火把,跟在林医生的身后绕着洞穴的边缘走了一圈。在与我们距离最远的那面坑坑洼洼的珊瑚岩墙壁上,有些地方镶嵌了许多的贝壳碎片,乍一看我们以为那是左丘计数用的,可后来发觉碎片从贴近地面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了两三米高的头顶去,别说左丘是个失败的左丘了,就是我们这些正常人也难以抬手触碰到那么高的位置!
我们俩沿着那面墙走着,突然对面留在原地的取脑狂魔喊了一嗓子:“点状图?”
“什么玩意?”
“就像是一粒一粒的马赛克一样,组成了一幅很大很大,需要站得很远才能窥见全貌的画面!”
我和林医生分两个方向举着火把,试图将那面墙上的点呈现给远处站着的两个人,不过这种烘干了的海底植物燃烧的很快,取脑狂魔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最佳观测位置,我就不得不丢了手熄灭掉那支火把了。
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怕烫着自己,就那么把烧到了根部的火把向着远方一丢,火苗熄灭的瞬间我听到“呼啦”一声风响,紧接着,以我这边为初始,一条明亮的火线沿着墙壁边缘的缝隙游走开来,目标很明确的停在了一个点,接着,又从那个点分散成了两股,沿着我们看不清的、隐藏在垃圾与贝壳之下的轨道,继续游了出去,越走越远,到达了怪人的脚下,然后接着停顿、接着分散,直到纤细却又清晰的火光几乎布满了这个洞穴内的所有角落,分散出去的所有端点重新集中到了我身边丢下了火把的位置,这场让人目瞪口呆的火线表演才算落幕!
“我我我……我没闯什么货吧?我就随手那么丢了个火星子……”
“小矮子,你好像替我们把油找出来了!”
我揉揉眼睛,从身边那条冒出了火光的地缝里看下去,我才终于确认,一直能嗅到隐约的油味儿,却始终找不到油罐是因为,那些油根本都被倾倒进地面的缝隙中了啊,如果不是我那把火将所有的地缝都烧了起来,那么多贝壳杂物覆盖着,我们的知觉还没有恢复灵光,真是很难找到!
可左丘先生为什么要把柴油都倒进地底下?这是想要仿制出地灯的效果吗?
我眯着眼睛看向整个儿洞穴,虽然这样的火光不足以与正常的照明光线媲美,但也足以柔和的将大半部分的空间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了。
怪人环顾着四周,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应该是这个洞穴中心的位置,他用手指在自己手心里写画了一番,拍了拍脑袋好像有了大发现一样,转头对我们说到:
“六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