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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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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我被当头打了一棒。

    不光是我,听到这话的所有队友全都愣住了。

    林哲宇抱着风炉赶到桥上来,想要从发怒的西王母手里把我们救走,听到那个名字,手里的东西也差点儿没拿稳。

    【老朱】,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怪人的师父吗?!

    队里的人对于这个名字了解都是极少,算起来偶尔提及到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了。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去谈论那个人,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谈论的——

    耗子和冬爷跟他不过只有一面之缘,那还是08年他们来徐州霸王宝藏前的事情了。老朱的确是对怪人有着养育之恩,可他们俩跟我和刘建国朝夕相处、吃住都在一起的养育模式截然不同,怪人一直都说他是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是那位师父发现了他。他教他说话、教他识字、给他食物,带他走出林子进过城,他对师父向来都是极度的崇敬的,对此,我们这些队友也保持着那份崇敬,然而怪人对于他真正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当年,我们想通过霸王宝藏里的那串龙船花脚链推测一下他的身世,可无论怎么问,他翻来覆去能说清楚的信息也只有目前我们所知的这么多,他的师父沉默寡言,性情很怪,就连耗子都说去拜访那一次恨不得马上回来,老朱不光本人是这样的性格,就连住的地方都阴森森的像个墓似的!

    老朱对外的身份,说是一个赶尸匠。这种神秘的职业,一般人都觉得晦气,避而不谈,而作为业内规矩,他们也不会对其他行当的人多说些什么。如此一来,更加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赶尸”这个词也没人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可如果他是画师,那我立刻就愿意举着手站出来,相信他的确有让尸体行走起来的能力,因为我们已经亲眼见到过了那种尸体。而且不光是行走而已,好好调教一番,就连在皇帝面前跳舞也不再话下啊!

    之前熊皮巫女一直没有弄明白,复活鬼草需要达到那些条件,为什么朝闻道全都满足,我们也不晓得当时在霸王宝藏里,他兴致勃勃用师父教的方法,去给烧着的还魂草“超度”,怎么就成了萨满教中的引灵,这下,一切真相大白:他的师父,本来就是一个掌握着昆仑巫术的萨满!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突然让我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群围聚在一起的女鬼开始纷纷四散开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人头攒动中,我瞥到了一个身着青色衣物的女人,边挥舞着袖子边慢慢的朝前挪动,她的头上覆盖着一块红布,那是终于如愿以偿跟画师汇合了的女丑之尸!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雄虺九首,往来鯈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女丑之尸抑扬顿挫的念着,我和大明星一直努力的拉着被扇了一耳光气到不行的小王爷,这么听着,我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他想到了卓雅,二毛子。

    当年我们去北极水下冰山的时候,二毛子跑到高高的祭坛上,因为想要跟小王爷表白,而被三足青鸟抓走,然后被打扮的稀奇古怪出现在阿日族的奴隶身边。他们逼着她成为下一个巫师,二毛子在被扇了几个耳光之后,颤抖着按照铁书上念出来的,也是这种曲调的招魂咒!

    “王爷……你先跟我回去!”

    大明星被小王爷的反应吓坏了,林哲宇也意识到情况有变,慌忙接过爱喝茶的西王母带来的火把,露出了大冰山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风炉,把她的注意力从小王爷那儿转移到喝茶这件事情上,从桥上给引了下来。大明星生怕再出什么漏子,赶紧的也搀着双眼通红的小王爷,跟在后面回了我们堆着碗碟的原在地。我留在最后,站在桥上,抬起脚又放下。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啊!耗子的争吵和周旋全然没有用处,虽然我一直没听到画师的声音,但从耗子哥的字里行间,我能猜得出他要对怪人不利。那些女鬼的工作还剩一点点就要结束了,女丑之尸开始招魂,显然是在迎接下一个程序,可怪人那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还老老实实的呆在石柱子底下,全然没有趁着刚才那阵子混乱逃脱的意思,只等着任人宰割!

    我气得恨不得像刚才爱喝茶的西王母一样,也给他来个巴掌!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出现什么也改变不了,等最后一个棺材洗干净,就算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那件事情一旦发生,我觉得就不会再有机会来得及挽回了!

    “ahkin!不可以久些,魂兮归来!”

    我站在桥中央,高举着双手,扯开嗓门就把我以前在北极操练过一次的招魂术使了出来!

    大明星带着小王爷才刚刚下桥,被我这么一喊,吓得脚底一滑差点儿就把小王爷给推下那棱格勒河去!耗子哥那边儿也顿时就闭了嘴,忽然之间,整个昆仑墟的上空就没人说话了,就听我那一声“魂兮归来”没入了云层里。

    我感觉得到哪些女鬼、我的队友,包括青鸟和西王母在内,他们全都把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我硬着头皮举着手晃了两下,嗓子很干燥的接着喊着:

    “魂兮归……归来!oloyge……ahkin!lassusdixi,tuesdeusmeus!”

    这种时候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以前在北极听过的、在禹山见过的、和在白公山以及喀木老人那本书里所有所有,能够想起来的词儿全念了出来,其实我哪儿能记得住他们分别意味着什么,但说来说去,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全都是从隶属东王公族的萨满文化衍生出来的,总有能沾点儿边的吧!

    “哈,哈,哈。”

    有个人在桥的那边,停顿蛮长的干笑了几声,同时对应着笑声拍了几下手。他就是怪人的师父,得到了完美永生的画师?!

    “有人在下,我欲辅之。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那边的画师吊起嗓子来,居然也开了口。

    好的好的,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就演到底!我深吸一口气,边装模作样的跳大神,边向着未知方的桥下走去:

    “难从,难从!”

    我一步比一步更接近他,桥的这边,倒着放置着一片巨大的树根,那树根有些相互交错在一起,有些嚣张的张牙舞爪,但在最中心的位置,像是被巧手人编织过一般,留了一处缺口,足够容纳一个人的身形。如此看来,这壮观的树根,竟是整体的一张座椅了。

    “若必筮予之,恐后之谢,不能复用巫阳焉!”

    “啊!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君无下此幽都,魂去归来兮!”我跟他一唱一和着,终于是来到了那张庞大的树根座椅前,“归来兮。”

    出乎我的意料,画师不是那种仙气飘飘的一袭白袍,也不是印象中赶尸匠的蓝道袍,他正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姜黄色大棉袄,一只手支着脑袋,外头看着我。

    他的脸上不仅有皱褶、冻疮,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疤,他也是怕冷的,我看到他缩着脖子,手也相互交叉在另一只的袖口里,鼻头都红通通的。

    耗子一脸惊呆的站在外侧丢了首饰的西王母也在,怪不得他折腾半天还没打到人,有这些个防身武器似的树根拦着,他就算毫无阻拦的爬到跟前去,也得颇费些功夫。

    画师无论怎么看起来,都太过普通了。如果把我们此时此刻的地点换一换,面前的这个人坐在农村路边的一个小板凳上,我觉得路上都没人会多看他一眼,这样一个穿着老旧棉袄还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子,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呢?他好像真的只有一个“老朱”的身份而已,可如果他只是老朱,就不可能这么嚣张的坐在昆仑山上。

    “你……好。”我干咽了一口唾沫,想起小剪刀对我的称呼,“我也是个,行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