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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时间到了正月初五。
吃完晚饭,楚礼瑞出去玩牌了,家里只剩下楚玉良、尤春梅、楚礼娟和楚天齐,刘拴柱也已于正月初三带女儿回了自己村里。
楚天齐也准备出去走走,却被父亲喊住了:“先别出去,说点事。”
听到楚玉良的话,正在外屋洗锅的尤春梅和楚礼娟,也走进屋子,坐到了炕沿边上。
一看这架势,楚天齐就明白是什么事。
果然,楚玉良一张口,并直奔主题:“去年正月初九的时候,我和你妈问你婚姻的事,你吞吞吐吐的,不知是忘不了宁姑娘,还是有什么其它想法,最终也没给个准确的答复。后来我和你妈提出来,必须在一年内落实此事,你当时也承诺了。这一年都过去了,每次问你这事,你都是躲躲闪闪,更没见你领回女朋友来。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以前总是母亲先提起这事,也是以母亲为主简述观点,今天却是父亲“主持会议”。平时父亲要么不说此事,挺多也就是在一旁帮个腔,今天竟然面带严肃,亲自出马,显见会议提高了规格。这说明,此事引起了父母二人高度关注,父母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不等楚天齐说话,母亲尤春梅却接了茬:“天齐,百善孝为先,在咱们国家好几千年的历史中,古代那么多名人,哪个不是对父母非常孝顺?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是孝敬父母,关爱兄弟姐妹。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现在又当官,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吧?”
楚天齐一笑:“爸、妈,我肯定要尽孝道,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自古忠孝难……”
尤春梅打断儿子:“是有这么一句老话‘忠孝不能两全’,所以你离家这么远,去外地做官,给当地百姓造福,我和你爸才没有拖后腿,而且非常支持。虽然你不在身边,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可我俩知道你心里有我们,心里高兴着呢。村里人对我俩非常尊敬,就是乡领导见了都满接热待,我们这都是沾你的光,我俩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虽然你离的远,可你三天两头给家里打电话,给我俩寄药,寄吃的、用的,我俩知道你很孝顺。就是在婚姻大事上,你让我们很不放心。儿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母亲的话还在继续,既讲理论,也引经据典。楚天齐意识到,母亲没少做功课,看来是准备彻底攻下自己这个落后“堡垒”呀。
其实在平时一想到回家的事,楚天齐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绕不开的,尤其离着回家的日子越近,他就越挠头这件事。腊月二十八那晚,在提到弟弟女朋友的时候,母亲又提到了自己的婚姻,当时父亲以“先过年再说”否定了母亲的议题。楚天齐当时就明白,父母准备和自己“摊牌”了,所以他自打过年,就每天加着小心。但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没动静,他以为肯定是在自己出发前再开“家庭政治会议”,对自己进行谴责和劝解。没想到,竟然提前几好几天就提出了这个议题。
母亲已经停下话头,见楚天齐没反应,又催促着:“你怎么也得给我和你爸一个准话吧?”
收回思绪,楚天齐道:“首先,找女朋友不同于买东西,不是去了就有,即使是买东西,也不是买了就合适。而且这是双向选择,双方都要互相看上眼,还要考虑是否合适才行。其次,我还要……”
母亲再次打断:“儿呀,你说的道理我们都懂,我们也不是老顽固,可你也不能总这么拖着呀。当时说的年底解决,就是给你留出的谈女朋友时间,按说一年也不短了。你现在是副市长,肯定有好多女孩看上你,说不准都应该排成队了,可没有一次听你说过女朋友的事,就是连个照片都没见到。这分明就是你没找,就是你把我们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看到母亲有些急眼,楚礼娟忙打着圆场:“天齐,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眼界肯定也更高。不过你成天不光接触市里的,也接触地区和省里的人,不可能没有年轻的优秀女孩吧。我还听你姐夫说,当官的要有一个稳定的家庭,更有利于事业的发展。他还说,高层领导升迁,是否成家也是一个重要标准,要是没成家的话,可能升迁也会受影响。”
听出来了,不止父母坐了“准备”,就连姐姐也提前“备了课”,还和刘栓柱进行过小范围的磋商,而且姐姐和父母肯定不止一次统一过意见了。看来在自己婚姻这事上,家里其他人已经“同仇敌忾”,做好了对付自己这个“老顽固”的心理准备。
“你们听我说完。”说到这里,楚天齐四外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看看门关严没?有些话我本来不准备说,现在看来,不说也不行了。”
楚玉良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楚天齐又说什么。
接着楚礼娟马上走出外屋,到了院里查看一番,又紧紧关上外屋门,才又走回里屋,坐到炕沿上:“都关严了。”
楚天齐向窗外望了望,上身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之所以在这一年中,没有谈女朋友,是有原因的。一开始是因为做县公安局长,有一定的危险性,也容易给对方带去危险,就暂时没有考虑这事。在去年秋天,我被调到成康市做副市长,有领导专门找我,说是上级对我很重视,说是现在的位置只是过度,还要让我升官。不过前提是,要处理好几件重要的事,要树立自己勤勉工作的形象,而且在这期间不能有负面影响。
刚到一个新地方,既要熟悉工作,又要处理那几件重要的事,还要不分周六日的工作,我确实没时间想这事。而且在成康市谈女朋友,人们肯定要有各种议论,很可能会有流言蜚语,势必产生负面影响。在官场上要善于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尤其是这种很有把握的机会,要是因小失大,就太不应该了。”
楚礼娟插了话:“你可以不在成康找呀,去定野市,或是去省里都行,那时候人们就不知道你谈女朋友的事了。”
“对呀,大地方的女孩各方面条件更好。”尤春梅也跟着帮腔。
“去定野和省里找女朋友,更不行。你们想啊,考察我的领导肯定是定野市或是省里的,一旦有闲言碎语,更容易传他们耳朵里。而且在外地谈女朋友,就避免不了去看她,来来回回在路上,肯定要占用我的时间,哪还有勤勉形象?尤其政府给我配的那辆专车,上级都认识车牌号,要是经常看到我开车去办私事,那就更麻烦了。”说到这里,楚天齐又补充道,“现在我没有谈女朋友,周、六日都不休息,那几件事也进展顺利,成康市委非常满意。市委书记专门在常委会上提出,这么玩命工作不行,要我注意身体,硬是让我这次多休息一周,再去上班。”
尤春梅看看老伴,又看看女儿,最后目光落到儿子脸上:“真的吗?还能有这种规定?”
“这倒不是硬性规定,是领导对我爱护,特意关照的。如果不是领导对我好,根本不会告诉我的。”楚天齐点点头,“对了,领导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前透露。要不是你们追问女朋友的事,我现在也绝不能说。你们千万要保密,要是把这事传出去的话,那就要坏事了。”
“不说,不说。要是早知道这样,哎……”说到这里,尤春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楚天齐安慰着:“妈,别担心,咱们都是自家人,平时也没有问起,只要别说漏嘴就行。”
“天齐,咱妈不光是担心这事,还有礼瑞的终生大事。”楚礼娟说,“你现在不成家,他也得往后推。”
“他是他,我是我,千万别因为我影响他。”楚天齐忙道,“好多人总是想着先老大后老二,这既是受以前的思想影响,也是担心老二先成家,会让老大娶亲更难。我现在大小也是领导,礼瑞即使成家了,你们也根本不用担心我娶不上媳妇。要是你们总让礼瑞等着我,我心里过意不去,也影响我的工作,他只要成家了,我反而能更好的做事。”
“那倒是,那倒是。”尤春梅瞬间转忧为喜,把头转向老伴,“那咱们就给礼瑞定婚吧,他二十八了,杨梅那孩子也不赖,紧赶慢赶也得三十以后才能有孩子。”
楚玉良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
老两口达成共识,话题马上转换成礼瑞定婚的事,讨论的不亦乐乎。
……
直到晚上十点多,整个讨论才告结束,母亲和姐姐去了东屋。
屋子里只剩下了楚天齐和父亲。
爷俩在炕上躺定,楚玉良轻声道:“你说的升官事,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不会,我怎么会骗你们。”楚天齐连忙否认着。在说此话时,楚天齐心中非常愧疚,为自己的撒谎而内疚与惭愧。
其实楚天齐所谓升官一说,是他万不得以情况下,想出的一个馊主意,就是为了应对“逼婚”一事。他说的那些话中,几乎全是假的,只有“市委书记让多休息一周”是真的,但原因也并非如他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