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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日,星期一。
早上八点刚过,发改委电梯停到四楼,一个人走出电梯,到了楼道中。刚走出两步,此人就停下来,侧耳倾听清晰的对话声。对话来自那个敞开屋门的房间,来自414办公室。
“你俩来的够早啊?”
“怎么,只许你早来,不许我们早到啊?”
“哟,屋子都打扫了,暖壶也打满了热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老楚,这我就得说说你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是二十一世纪,是祖国日新月异的时代,不要再拿老眼光看人了。”
“就是,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要辩证的看事情。否则你就会被时代淘汰,就会成为时代的弃儿。”
听着那三人的对话,此人眉头紧皱,暗嘘一声,转身走到步行梯,上楼而去。
楚天齐三人只顾在办公室说笑,并不知道有人在楼道偷听,反正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他们根本也不担心是否被听去。
坐到座位上,楚天齐拿起水杯,却不由得一楞,轻轻旋开了杯盖。闻着芳香四溢的茶香,他笑了:“二位,这服务也太周到了,一时还真不适应。”
曹玉坤“咯咯”一笑:“老楚,慢慢就习惯了,你可不要夸奖,否则我会骄傲哟。”
“听到你这娘娘腔,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是好好说话吧。”说到这里,楚天齐话题一转,“这茶叶不错,可就怕惯出臭毛病,到时反而不适应平民生活了。”
“想腐败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你老楚并不是凡人。”曹玉坤“哈哈”一笑,“你就好好炊茶吧,我和老裴开始整理报告,到时请您老审定。”
楚天齐微微一笑:“这样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裴小军接了话。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天齐说着,端起水杯,“滋溜滋溜”的喝起了茶水。
说是说,楚天齐当然不能当甩手掌柜,而且调研中的好多细节还得他把控,也只有他看的最透彻。就这样,三人一心,共同探讨、共同研究,开始了调研报告成形、定型之旅。
其实在调研过程中,好多问题都进行过探讨,有的已经形成统一意见,只不过现在需要统筹考虑,需要放到一定的高度去认识而已。
一天当中,三人除了去吃午、晚餐外,基本就没离开过414房间,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调研报告大纲已经完全成形。
又利用了两天时间,到七月五日下午下班前,《农村贫困人群生存现状调研报告》第二稿定形。
看着这份凝聚了众人心血与智慧的产品,三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忽然,楚天齐脸上神情严肃起来:“老曹、老裴,报告是出炉了,领导什么时候听汇报呀?咱们可是她电话催回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咱们?”
曹玉坤“嘿嘿”一笑:“老楚,这二十多天都坚持过来了,这才回来三天,就急不可奈了?”
“屁话,少扯犊子,说正经的。”楚天齐故意绷着脸,“听小杨当时的语气,就跟有什么急事似的,可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有找咱们的意思,这有点反常呀。现在报告已经出来,要不咱们主动联系领导汇报一下?”
裴小军表示认同:“老楚说的也是。领导可能有事在忙,那咱们就主动一点,表明积极的态度,省的到时让领导挑理,以免给老楚找麻烦。”
“那就老楚联系领导吧,你可是我们的组长,这是领导在会上亲自定的。”曹玉坤脸上似笑非笑。
楚天齐沉声道:“别嬉皮笑脸的。既然你认我这个组长,那我就命令你曹玉坤,向领导请示汇报事宜。”
曹玉坤顿时满脸苦样:“啊?让我找那个女人,我可……”
“老曹,这是组长的命令,你难道要抗命?这可不好。要注意你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裴小军幸灾乐祸。
“少说风凉话,你怎么不汇报?”曹玉坤回击着。
“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这是纪律。”裴小军故意板起了脸。
“都知道欺负老实人。”嘟囔一句话,曹玉坤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一通,曹玉坤对着手机说:“杨秘书,我是曹玉坤。我们这次去农村调研的报告已经完成,想向常司长进行汇报,你帮着请示一下,看常司长什么时候有时间。……好的,我等你通知。”
……
七月七日下午两点五十分,楚天齐、曹玉坤、裴小军坐到了616会议室,等着常慧敏的到来。
三点钟,常慧敏、杨秘书一同走进了会议室。
坐到主位之后,常慧敏目光从三人脸上缓缓扫过,然后说了话:“汇报吧。”
楚天齐清了清嗓子,汇报起来:“常司长,在六月一日接受调研任务后,曹玉坤、裴小军和我做过几天准备工作后,于六月六日到了河西省定野市樵山县,六月七日便到了调研第一站——大囫囵乡羊肠村。到羊肠村后……”
利用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楚天齐先简单叙述了调研的整个过程,把二十多天中的调研经过进行了汇报。然后重点汇报了调研中的所见、所感、所知,并重点汇报了这次调研的收获,也提出了调研小组的集体建议。这些建议一共十条,每条都很有代表性,针对性也非常强。
听完楚天齐汇报,常慧敏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说道:“谁还有补充?”
曹玉坤先进行了补充。他所补充的内容,主要是对农村贫困人群生存现状的重点讲说,他列举了一些事例,谈了他们三人的感触,尤其讲了对心灵的震撼。曹玉坤的讲说声情并茂,感情充沛,尤其讲说到动情之处时,更是泪光盈盈。
裴小军也做了补充。他主要讲说了当地县乡村各级政府,在应对贫困时的举措,讲了当地政府和人民脱贫致富的决心,讲了大家面对困难时积极乐观的精神,也对当地的发展做了一定的展望。
纵观三人的汇报,曹玉坤的讲说像是记叙文,时间、地点、人物非常鲜活,细节生动、情感真挚。
裴小军的汇报像是说明文,利用了分类、类比、比喻等方式,讲说事实明确,说明事理清晰,中心鲜明突出,兼具了科学性和条理性。
楚天齐的汇报则更像是议论文,但也兼具了记叙和说明的一些特点。运用摆事实、讲道理、辨是非的方式,整个汇报观点明确、论据充分。他的汇报语言精炼,而且论证合理,具有非常严密的逻辑性,深刻揭示了此次调研的特征、本质及规律。
三人的汇报各有侧重,各具特点,都很有内涵,如果把三份汇报合而为一的话,就是一篇不折不扣的调研大作。
只到裴小军声音停歇,常慧敏也没有任何表示,屋子里静了下来。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钟,
时间过了两分多钟了,常慧敏还是一言不发。
看看两位伙伴,楚天齐说了话:“常司长,这次调研工作历时二十多天,得到了您和当地政府、人民的支持,我们三人去做了一些具体工作。刚才我们把所见、所闻、所想进行了汇报,还请您给予指导。我们会根据您的指示,再做完善、修改和补充。”
常慧敏“哦”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她看了三人一眼,又咳嗽两声,才说了话:“刚才听了你们的汇报,内容很详尽,说明你们做了一些工作,这很好。会后,把调研报告交给小杨,我再仔细看一下。散会。”说完,常慧敏站起身,直接走出了屋子。
三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
……
把报告交给杨秘书后,三人返回了414房间。
探头看了看楼道,关好屋门,曹玉坤坐回了位置:“没人,说吧。”
楚天齐缓缓的说:“我们汇报了半天,自己都快要感动的涕泪横流了,领导竟然只说了百十个字,整个过程都无动于衷、不置可否,这也太奇怪了吧?”
裴小军点点头:“是呀。按说怎么也得对咱们的报告进行简单点评,给出一些意见,指出个别不足,再下达几条指示才对。”
“确实邪性。以往的时候,她总要说一些的,哪怕词不达意,哪怕空洞无物,甚至吹毛求疵。可今天竟然什么都没说,而且对于这次汇报的事也不积极,甚至非常排斥,我可是请示了四次,她才同意的。”曹玉坤也很是不解。
“我记得在六月一日下达任务的时候,她可是给挖了好几个坑的,今天我也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就跟忘了那些要求似的。她可能忘吗?应该不会吧。那她怎么又什么都不说,就连每次的例行‘批楚行动’都取消了呢?”楚天齐不无担忧,“虽说她今天不置可否,也没有找我的麻烦,但我心里反而不踏实。事出反常必为妖呀。”
“是呀,是呀!”裴、曹二人都连连点头,眉头也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