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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小镇古朴单调,本该客源稀少,然,等赫连宵抱着即墨莲进去后,才发现客栈厅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有的甚至排不上座位,直接端了条凳子,几人合坐,他们大都埋头苦吃,有的也在小声交谈。
当众人见着进门的三人时,抬头望了一眼后,又若无其事地埋头吃饭,
透过赫连宵的肩膀,即墨莲扫向那些身旁均带着武器,做江湖人打扮的一众人,眸光闪烁,她状似亲密地贴着赫连宵,说道:“这些人有古怪。”
赫连宵几不可察地点头,却并未放在心上,今日他心情好,若是在这些人不来惹他,他自然也不会无故找茬。
朝北这时过来,面色有些难看。
“王爷,这家客栈已经客满。”
赫连宵立于厅堂中,扫了一眼众人,简单吩咐了句:“赶走。”
朝北抽了抽嘴,照着赫连宵的意思,走向这家小客栈的柜台前,放下一锭金子,说道:“这客栈我们包了,麻烦你让这些人离开。”
这钱可够他这个小客栈一年的收入,然,他要钱,也得有命话才行啊,看着周遭不善的面孔。
那客栈掌柜的抹着虚汗,望了一眼厅堂,这方不过四人,还有一个女子,纵然这几人均是万众挑一的俊美高贵,然,另一方却胜在人多,脑筋转动,掌柜的便下了决心,他有些踌躇:“这位客官,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是诚信,还有先来后到这观念,小的实在无能为力啊。”
“你是这客栈的老板,如何能说无能为力?难道是看我等人少,好欺负?”朝北一眼便看出了这客栈老板的心思,脸色渐渐变冷。
那客栈老板脸色一白,既然说开,那也不用找借口了,那老板说道:“既然客官知晓小的的难处,还望客官能体谅。”
朝北跟了赫连宵很久,别看平日里笑嘻嘻的,可赫连宵的匪气霸道他也学了不少,那客栈老板话刚落,朝北慢条斯理地收起柜台上的金子,而后还好声好气地说道:“本大爷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大爷也就不客气了。”
话落,一只手抬起,抓住这老板的衣襟,硬是将对方从柜台里面提留了出来,而后脚步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站在门口,手一扔,那客栈老板跟个垃圾似的被扔出了门外。
拍了拍手,朝北看向脸色不善的众人,朗声说道:“此刻起,这客栈是本大爷的了,今儿个本大爷要歇业,你们该走走吧。”
那些人面上开始表现出不忿来,一个脾性暴躁的粗壮大汉甚至砰地一声拍向身前的桌子,起身,叉着腰叫道:“你这小子好生没礼貌,我们已经付了钱了,凭什么要我们离开。”
朝北闻言,笑道:“那行,钱本大爷双倍退给你们,拿了钱后赶紧离开吧。”
“简直是欺人太甚。”另一个瘦高个同样气愤难忍。
“欺的就是你,你能耐我何?”朝北说道。
明明是一个甚少外人经过的小院,一个破败的客栈,偏偏这么多江湖人打扮的在这里等着,朝北如何想不到这里的奇怪之处?
况且,朝北已经注意到自家王爷的不耐了。
那两人闻言,面上狠辣尽显,他们犹自找借口:“既然如此,那我等就来讨教一番,看你有何本事跟我等叫嚣。”
粗壮那人举起身旁的大刀就冲了过来,那瘦高的则手拿两只倒钩,寻着机会,想要将朝北一钩毙命。
剩余的人手皆紧握各自的兵器,随时准备加入战局。
朝北轻叱一声,飞身而上,索性遂了这些人的愿,如此,客栈厅堂内的所有人均冲向赫连宵四人。
这些人的武功修为皆属中等,哪里是朝北的对手,朝北长剑如银龙,肆意挥洒,所到之处,血色弥漫,那胖瘦二人围住朝北,这些人中就属他们的修为最高,这两人眼底是势在必得的杀意,胖子数十斤的大刀砍向朝北的头顶,瘦子则抽空将倒钩甩向朝北的腰侧,若是硬接,朝北的力气远不如那粗壮的大汉,是以,朝北向斜后方闪去,却未想到这瘦子的倒钩却是厉害,竟然能跟着朝北而去,钩子堪堪勾住了朝北的衣袍,刺啦一声,衣袍被撕裂一条下来,这让向来爱美的朝北心底大怒,也收起了刚刚的漫不经心,开始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另外几人往赫连宵所在的楼梯台阶袭来,陌玉落后赫连宵几步,是以,他们首先要除去的便是这么个背着包袱,看起来温润无力的男子。
各自握住手中的武器,围住陌玉,以必杀的力道击向他。
陌玉暗叹,他不喜杀人,作为一个医者,人命都是珍贵的,这么轻易地就送掉性命实属不该,陌玉如此想着,也便往后退去,他不过想给这些人个机会,让他们选择生存,然,这些人却是误会了陌玉的意思,他们相视一眼,觉得这逃跑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男子,不值得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对付,几人眼神流转,留下两人想要截杀陌玉,剩余的五六人纷纷往楼梯跃去。
陌玉已经尽了全力,摇头叹息,这些人无疑是自寻死路,煞王岂是他们能碰的。
正如陌玉所料,这些人还未靠近,赫连宵浑身戾气已然释放,他甚至不用动手,罡风所到之处,众人俱是喉头一根血线,而后不甘地软下了身体,再无气息。
周遭的倒地声让那胖瘦二人惊惧,趁两人分神之际,朝北一剑刺出,一剑刺穿了两人的胸口,望着汩汩往外流血的胸口,站在前面的粗壮大汉,指着朝北,想说:你使诈。
然抖了半晌的手,最终无力垂下,死不瞑目。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望着满地的尸体,赫连宵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的武功退步了,回京后去黑狱训练场,什么时候超过了未,什么时候出来。”
朝北心中一凛,面上不再嬉笑,愧疚地说道:“是。”
胭脂阁跟来客楼均是王爷的产业,专门做收集消息之用,王爷未曾隐瞒,若是有心之人调查一番,便可知,然,世人不知的是王爷在江湖上尚有另一股势力,那是自王爷出了净山后创建的,这股势力让闻着纷纷避之不及,便是江湖上人人谈之变色的黑狱。
黑狱,顾名思义,那是地狱一般的存在,正道中人几次三番想要除掉这个势力组织,却往往命丧黄泉,是以,黑狱在江湖上是个禁忌的存在,而黑狱的掌控者,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然,却无人知道其长相。
而除了贴身伺候王爷的朝北朝南,无人知晓黑狱的存在。
黑狱有五使,分别为赤,蓝,千,肆,未。其中未的修为最高。而这几人并不是整日呆在黑狱中,他们会轮流这以各种形态呆在王府。
“处理了这里。”又吩咐一句,赫连宵打算抱着即墨莲上楼。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沙哑诡异的嗓音。
“桀桀桀,好狂妄的小子。”
那苍老的话中带着无形的压迫力,修为低的定然会呕血而亡。
随着话落,门口从天而降两人,一黑一白,穿黑衣的面色煞白,穿白衣的满脸黝黑,如怪异的着装,却让朝北在下一刻喊出了他们的名号。
“黑白双鬼,你们两个老家伙不呆在无望山,跑这里来做什么?”
“桀桀桀,小子好眼力,竟然能认出我们两人,桀桀桀,那我老人家就让你死个痛快。”那人怪叫几声后,心情颇好。
“哼,谁生谁死还犹未可知。”朝北讥讽道。
“桀桀桀,小子,多说无用,乖乖受死,免得等会儿受苦。”白衣黑面的人用磨砂般的声音说道。
这两人,一人手持流星锤,一人紧捏着铁挂银钩,两人相视一眼,又怪叫出声,而后流星锤以万夫莫当之势击向朝北,另外一人的铁挂银钩则隔空飞向赫连宵,半空中,铁挂银钩两爪刷的出鞘,极尖利的细刃直朝赫连宵门面而来。
即墨莲眼神一暗,她搂过赫连宵的脖颈,另一手毫不犹豫地甩出银白色细针,谁也不能将武器对准赫连宵,否则,下场只能是一个死字。
赫连宵配合地以手使力,劲风阻挡住细刃的进攻,赫连宵的手稍微转动,细刃被扭曲成一柄废铁,而后落于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银针内施以几分内里,速度是惊人的,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以没入了那身着黑衣白面的人眉心。
眼见着黑一白面的那人眼睛暴突,死的不能再死了,另一人瞠目惊心,他粗噶的嗓音更见低哑:“白面,白面。”
而后面色阴狠地看向即墨莲:“你竟然杀了白面,我宰了你。”
也顾不得在攻击朝北,白衣黑面男子手举流星锤,用尽所有功力,势要将那两人年轻男女砸成肉酱。
赫连宵放下即墨莲,单手揽着她,另一手以跟刚刚同样的姿势,素手成爪,流星锤从那黑面手中脱手而出。
黑面已经不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他万万没想到这煞王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失误,失误。
然,世上唯独没有卖后悔的药,在他失神的瞬间,即墨莲的银针同样快速没入他的眉心。
就这样,曾近威震整个武林的黑白双鬼死在了这么一个罕有人烟的小镇上。
赫连宵复又抱起即墨莲,不再犹豫,直直往楼上走去。
此处颇简陋,这里的最好的一个房间内,也不过是一张还算大的床,一张长案,旁边是柜子,让即墨莲蹙眉的却是此刻的长案上摆着一根香烛,暗黄的烛光中有袅袅青烟向周遭飘散,青烟味淡且香,即墨莲手指一点,那燃烧了半截的香烛瞬时熄灭。
赫连宵挑眉,看向即墨莲。
“这香烛里加了东西。”
赫连宵点头,将即墨莲放在床上,没理会其他,直接掀开即墨莲的裤脚,检查她的膝盖,因为即墨莲的眼睛早已清明,是以,这两日,她都会自己扎针,然后覆上陌玉开的药,膝盖上的肿胀已经渐渐消了下去,此刻行走已无大碍。
不过是赫连宵心疼,才未让她自己走路。
这时,朝北在门外。
“王爷,热水来了。”
放下即墨莲的裤脚,赫连宵起身,打开门,接过朝北手中的热水,接着吩咐:“端些清淡的食物过来。”
知晓这几日即墨莲大都在吃药,想来身体很虚弱,油腻的食物更是无法入口,而为了寻找即墨莲,赫连宵这几日滴水未进,更是几日未合眼,此刻精神放松下来,赫连宵这才觉得自己同样是饥肠辘辘。
整个客栈处在一片血腥之中,朝北艰难地清理了厅堂,等他再回来时,客栈里的所有伙计全部跑光,无奈,朝北只能自己少些水,送到王爷房间,可是做饭,这倒是难到了他。
此刻已经很晚,周围也无其他的饭馆之类了,正当朝北一人在厨房抓耳挠腮之际,陌玉手拿药包进来。
见着朝北,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朝北眼前一亮,继而又想到自家王爷防这位陌大夫跟防狼似的,整个人又黯淡下来,他摆手,说道:“无事,我在做饭。”
话落,自己笨拙的开始收拾菜,本来陌玉没打算帮忙,可是不是传来的烧焦味道实在让他鼻尖难过,他笑道:“好了,我做吧,你可以不告诉他们。”
对于朝北的担忧,陌玉一清二楚。
如此,不能耽误了小姐跟王爷的晚膳,朝北也只能按着陌玉说的做了,遂,他在旁边给陌玉递个盘子,端个碗,这样也算是他们合做了一顿晚膳。
等即墨莲再次针灸过后,赫连宵抱着她下楼时,朝北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
“王爷,小姐,吃饭了。”
将即墨莲放在一张宽凳上,赫连宵坐在她身旁,即墨莲闻着鼻尖的菜香味,突然疑惑地问:“这味道有些熟悉。”
即墨莲表述这句话时其实真的未曾多想。
朝北闻言,手一顿,手中摆放着的筷子扑通一声落于桌上,赫连宵红眸一凝,面无表情地问:“这饭谁做的?”
问这话时,赫连宵心下已然有了一种猜测。
“是属下跟陌大夫两人合力做的。”朝北硬着头皮说道。
心下一紧,赫连宵虽未回答,甚至都未看出任何不悦来,他坐在即墨莲身旁,淡淡说道:“吃吧。”
见王爷并未不悦,朝北心底一阵庆幸,此时的他尚不知以后他的悲惨日子便是从这一刻埋下的。
他家王爷决定洗手作羹汤,而他朝北便是那个第一个检验王爷手艺的人,当然,从王爷开始学习做饭开始,朝北以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这是后话。
陌玉从厨房端了碗药过来,不等他上前,赫连宵便快速接过,而后小心地吹冷,递到即墨莲嘴边,那模样,殷情周到,比在王府时要勤快的多。
陌玉对于赫连宵的敌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这回不用赫连宵说话,已经寻了一处离即墨莲最远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拿过碗筷,无声用膳。
赫连宵丝毫不觉得自己如此小心眼有何不对,他相信即墨莲,却不相信呆在即墨莲周围的人,陌玉虽然以一个医者的姿态呆在即墨莲身边,可他赫连宵不是愚蠢之辈,陌玉眼底的那份悸动跟自己以往是一样的。
即墨莲接过赫连宵手中的碗,说道:“你也吃,都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用膳了吧?”
虽是疑问,可话中满是肯定。
赫连宵默认。
眼见着朝北要离开,即墨莲问:“你是要朝北?”
“回小姐,属下朝北见过小姐。”朝北立即转身,尊敬地说道。
朝北是个武者,虽然平日嬉笑轻佻,也不拘小节,然,他却自有一身傲骨,若对方未有让他崇敬之处,即便是王爷喜欢的,他恭敬却不尊敬,而与即墨莲不过简单的半日相处,朝北已然了解这位被王爷看上的女子清丽,果决,淡然,尊贵,况且,刚刚还救过他一次。
如此女子,他甘为牛马。
即墨莲点头,说道:“在外面,也别讲究,一起吃吧。”
朝北顿了顿,回道:“是。”
而后也寻了了离赫连宵跟即墨莲挺远的位置坐下。
众人均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是以,饭桌上只听得碗筷的碰撞声,以及轻微的吞咽声,一餐饭吃的有些诡异。
还未用完膳,门外马蹄声由远及近。
得得得,得得得。
众人虽然未抬头,然,用膳的动作却也慢了下来,朝北放下碗筷,往门口快速走去,手中的长剑更是蓄势待发。
却在看清马上之人时,面上松了口气,问:“朝南,你为何此时过来。”
见朝南未出声,朝北心下疑惑,刚想上前,却见马上的朝南嘴角僵硬,再也控制不住,摔下马来。
“朝南!”朝北飞身而起,堪堪接住了朝南落下来的身体。
屋内几人也听到了朝北的惊喊,眨眼间,朝北已经抱着朝南进了门,声音有些许的着急:“王爷,朝南他受伤了。”
抱起朝南,朝北这才发现朝南背上正插着一枚箭羽,伤口已然犯黑,朝南的面色也由刚开始的苍白逐渐专青,继而发黑。
即墨莲迅速起身,吩咐朝北,快将他放到楼上的房间内,你去烧些热水。
朝北有些愣神,他此刻还不知晓即墨莲有医术,即墨莲见此,面色转冷,说道:“若是不想他就此死了,就照吩咐做事。”
即墨莲的冷语让朝北恍然回神,他立即说道:“是。”
抱着朝南直接飞身上了楼梯,就近找了一间简陋的客房,小心让朝南趴在床上,朝北迅速下楼。
这时,赫连宵跟即墨莲也快速上来,陌玉拿着医药箱跟在两人身后。
陌玉虽不知晓即墨莲便是闻名大陆的鬼手,却从她为自己扎针的手法看出,这即墨莲的医术跟自己大概不相上下,自己不过是幸运,出生并生长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若是给即墨莲同样的条件,陌玉确定她的医术定然会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即墨莲此刻的腿还不能久站,赫连宵立即给她端了个凳子过来,坐在床边,即墨莲执起朝南的手,开始把脉,而陌玉轻手将药箱放置一旁。
随着时间越久,即墨莲的面色越是危险,最后放下朝南的手腕,朝陌玉点了下头,打开药箱。
她原本身上也带着不少的药,然,落下寒潭后,便被水冲走了,此刻只能靠着陌玉的药箱。
即墨莲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解释道:“朝南中的是南郡程家特有的蚀骨毒,中了此毒,骨头像是被虫子噬咬一般,疼痛难忍,最后由内到外腐烂而亡,是极其歹毒的药,江湖人曾一致要求程家不得再将这种毒药流出,后来一段之间的确很少见着,不知为何,此刻又出现了。”
随着即墨莲的话,她觉出身后的赫连宵身上迸发的戾气,赫连宵低沉地说道:“是赫连澜。”
即墨莲挑眉,他继续解释:“德妃外家的娘亲便是程家人。”
看来这次他们势要不让赫连宵回京了。
“那么,之前的那么多次刺杀也该是他们派的了?”即墨莲问。
“他们以为如此便会阻止本王的进京,简直是痴人说梦,既是如此,那把本王便先拿赫连澜磨刀了。”赫连宵眼底嗜血翻滚。
“此药可能解?”赫连宵又问。
朝南跟在他身旁很久,到底也是稍微占据了他心底的一点位置,赫连宵不会看着朝南死去。
“难。”即墨莲仅吐出一个字。
另一边的陌玉闻言,说道:“要不让我试试。”
不管何人,遇到自己领域内的事,总会多了一份兴趣。
即墨莲点头,让开了位置。
陌玉坐下,检查了一番朝南的伤口,面色一改往日的温润,渐渐变得严肃,当他为朝南把脉后,半晌未说话。
这种情形已经无需语言表达。
陌玉起身,看着即墨莲,问:“你有何看法?”
即墨莲点头:“此毒非同一般,目的在于快速置人于死地,亏得他之前点了自己的穴道,然,到底中毒的时间已经长了,毒气攻心,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况且,我们身边的药还缺少几味最重要的,遂,只有一法方能解毒。”
这也是陌玉要说的:“他中这毒起码有两个时辰了,已经药石无救了。”
医者能救病,却救不了命。
若是多给他半个时辰,陌玉也能配出解药来,然,这朝南莫说半个时辰,便是半刻钟也撑不了了。
即墨莲跟陌玉的话被门外端水进来的朝北听见,朝北放下盆,几步来到即墨莲面前,未说话,重重一跪,说道:“求小姐救救朝南。”
朝南是他唯一的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即墨莲敛眉,良久,这才说道:“起来。”
朝北闻言,有些犹豫:“小姐?”
“这是我们无能为力,此刻唯一能救朝南的是你们的王爷。”即墨莲闭目,而后定定说出这几个字。
她本不想说的,她不舍得赫连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过,她却又了解赫连宵,纵使他每日对下属均是不假辞色,有时更是重重惩罚,然,朝北朝南也是进了赫连宵的心,若是换做自己,如风如冰受了伤,她也不愿别人的隐瞒。
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致使朝南死去,想来将来某一日赫连宵知晓,他即便不责怪自己,即墨莲心底也无法原谅自己,这终究会在两人之间留下一道痕迹,思及此,即墨莲不再隐瞒。
这话一说出口,房内又是一阵静谧,朝北心一沉,涉及到王爷,他两边为难。从即墨莲的语气中,朝北已经觉察出事情不如想的那般简单,定要王爷付出某种代价,王爷是他跟朝南的主子,若是朝南醒来,定然不准许。
不等几人多想,赫连宵直接问:“如何能救?”
对于就朝南,似乎根本不用多想,赫连宵觉得朝南已经伺候了他这么久,若是换人,他定然不习惯。
此刻的赫连宵尚不理解自己这种心情可称之为担忧。
即墨莲握着赫连宵的手,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若是救了朝南,你起码要十日内功力尽失,且,以后功力也只能恢复到七成。”
即墨莲也不忍心朝南中毒而亡,然,毕竟,她心中目前还只能放下赫连宵,跟如风如冰,若是能选择,她会选择不救。
即墨莲的话刚落,朝北来到赫连宵面前,又是一跪,他眼神已经坚定。
“请王爷收回决定,朝南能得王爷如此相待,想来死也瞑目了。”朝北说道。
朝北未想要若就朝南,需要王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此,他怎会同意?
“本王已经决定。”无视朝北,赫连宵如是说道。
“王爷!”朝北低喊,又问即墨莲:“小姐,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无,我们几人中,只有赫连宵的武功最高,朝南这毒需要修为高超的人不断的施加内力撑住他,若是修为不够,中间稍微有些停顿或是不稳,朝南再无生还的可能,而且,要解了这毒,不仅需要赫连宵,还需要另外一人。”见众人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即墨莲继续说道:“如今即便是有了解药,与朝南来说也是无用,我们需要另一人,跟朝南换血,而后给另外一人服用解药,毕竟刚中毒后,这药还是能解的。”
“这人最好是血亲。”即墨莲最后说完,看向朝北。
赫连宵问:“具体做法呢?”
“等会我会给朝南朝北手心各开两道口子,而后你在朝北身后施加内力,让他的血缓慢流向朝北身上,注意,这过程千万要稳定,你靠近朝南,无可避免会同样被毒气侵蚀,不过,我先给你服下解毒药,至于朝北,万不可使用丝毫内力,如若不然,死的不只是朝南,还有你的主子。”最后一句话即墨莲带着无法言喻的肃穆。
即墨莲这话不仅让赫连宵跟朝北瞩目,同样让陌玉惊讶,他手一个激动,药箱咔嚓一声裂了一条缝。
陌玉有些尴尬,他面上不再温润,眼底更是难掩狂喜,这种方法真是闻所未闻啊!
“你,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我简直,简直无法想象。”一遇到让他激动的场景,陌玉便有些语无伦次。
即墨莲抽了抽嘴角,她不过是借鉴了上一世的换血之法,不过,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这种方法确是惊世骇俗了些。
即墨莲拿着后来人的智慧,毫不客气地接受了陌玉崇敬的目光,淡声说道:“我不过一想,便想了出来。”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即墨莲不管是天赋,还是医术,都让他敬佩。
“你,可不可以教我如何做?”陌玉面色有些红。
医者也有不传之秘,这种作为个人的拿手技艺,很少人能拿出来分享,陌玉自知这要求有些过分。
然,不等即墨莲答应,赫连宵已经一个用力,将她揽在怀中,冷冷说道:“不教。”
即墨莲好笑,陌玉面色更显僵硬。
按住赫连宵的手,即墨莲笑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陌玉似是看到了希望,他赶紧问:“是何条件,但说无妨。”
“我要我自己所中之毒的配方。”即墨莲说道。
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在针灸方面可谓无人能敌,然,这种毒药之类的虽也擅长,却没有陌玉精通。
她这要求既解了陌玉的尴尬,又得到了解药,可谓两全其美,陌玉又岂有不答应之理,他赶紧点头,说道:“好。”
两人这么一拍即合,这两人的相视一笑让赫连宵心下又酸涩了起来,他武功是陌玉无法启及的,等回去研究厨艺,相信也定然会比陌玉做的饭好吃,然,这医毒方面,他的确不感兴趣啊,莫说医毒需要天分,还有后天的努力,如今他已经二十,即便此刻学,大概也及不上陌玉。
越是想着自己某一项不如陌玉,赫连宵心中越是难言浮躁。
突然,赫连宵觉着手上暖暖的,却是即墨莲笑看着他,赫连宵心下一松,对啊,即便陌玉哪一样比自己强,即墨莲喜欢的也是他赫连宵,他怎能把最主要的抛之脑后呢。
赫连宵的心情以可见的速度转好,他揽紧即墨莲,还若无旁人地使劲摸着即墨莲的手。
这边的温馨被朝北的一声惊呼打断:“小姐,朝南吐血了。”
气氛一凝,即墨莲快速吩咐道:“快,朝南已经到了最后,按我刚刚说的做。”
在陌玉的帮助下,即墨莲扶起朝南,在他身上几大穴位处点了几下,一张不算宽大的床上,朝南被扶着坐定,赫连宵坐与朝南身后,朝北坐与朝南对面,手心各给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四掌相触。
即墨莲分别在赫连宵跟朝北口中塞了颗药。
等赫连宵开始运功时,即墨莲同时为朝南施针。
时间似乎从这一刻开始静止不前,唯一变化的便是床上三人的面色,朝南犯黑的面色逐渐转青,而后渐白,同时,朝北的面色则由红转白继而转黑,陌玉照顾着朝北,见此,立即给他灌了碗药,跟他们有所不同的是赫连宵,他的表现开始无恙,而后头顶渐渐飘起一层烟雾,那烟雾中是白色夹杂着黑气,赫连宵的脸色渐渐没了血色,就连一向紧抿的薄唇也渐渐苍白,干裂,唇角渐渐有了血丝。
即便如此,赫连宵依旧未动,输出的真气仍然缓缓的,血色自嘴角滑落,即墨莲抬起袖子,手有些抖,总算擦拭干净赫连宵嘴角的血,刚放下手,苍白的嘴角又开始泛起嫣红,映衬着苍白的面色,有些触目惊心。
即墨莲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尽管惊慌,她却无法出声,此刻,不能有人打扰。
所谓祸不单行,这里正进行到关键时候,外面整齐的铁蹄声由远及近。
即墨莲面色一冷,这些人还真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啊,简直罪无可恕!
自来了这异世,除了娘亲去世时她怒外,几乎未有一件事能引起她这般狂怒,即墨莲看向陌玉,想他点头。
陌玉无声说了句:“小心。”
此刻万不能让赫连宵知晓外面的情况,自赫连宵运功开始,他已经摒弃了外界的一切直觉。
即墨莲带着满身的杀气快速跃出,她也顾不得能不能使用内里。
站在门口,外面是上百骑兵,他们身着军装,一看便知是大赫的军队,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此人与德妃倒是真有几分相似。
即墨莲勾唇,冰冷清脆的嗓音犹如山泉击打着石头,好听悦耳:“未有皇上的命令,你们竟然擅自出动军队,你们这是要造反?”
见身后的军士有些微的骚动,领头那年轻男子大声呵斥道:“胡说,本将不过是听闻这里出现了一伙儿匪徒,他们杀人无数,这才过来剿匪。”
“匪徒?”即墨莲话里是止不住的讥讽:“即便有匪徒,那也得皇上的圣旨才能绞杀,”
话落,即墨莲又看向那些开始不知所措军士,接着说道:“你们可知里面的人是谁?”
不待即墨莲说出口,那年轻将领已经厉声打断,并像身后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住口,哪里来的无知村妇,竟然阻止本将办事,哼,告诉你吧,本将的父亲已经进宫请旨了,相信天亮后旨意便会到达,况且,为名除害,人人有责。”这话说的铿锵有力。
那身后刚刚被示意的人朗声符合道:“将军说得对,兄弟们,刚刚我还闻着了这里的血腥味,况且,这客栈老板的话你们可都是亲耳听到的。”
刚刚有些犹豫的士兵闻言,神情一肃,变得同仇敌忾,他们举起弓箭,对准即墨莲,以及即墨莲身后的客栈二楼的窗户。
生怕即墨莲再说出什么话来,那名将领接着说道:“这女子嘴巴好生利索,兄弟们,为了周围的百姓,我们势要斩杀土匪。”
“杀!杀!杀!”那些士兵一时血气上涌,纷纷叫喊道。
“呵呵呵…。”即墨莲的清脆的笑声被注入了内里,盖过这一众大喊声:“这里面的可是大赫皇帝最在意的煞王,你们谁敢?”
冲天叫喊噶的一声停止,即墨莲接着指向那年轻将领:“你们都被这人利用了,他在这里设了个陷阱让你们钻呢,若是今日煞王有任何闪失,皇上追究起来,他便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你们身上,是以,到时死的便是你们。”
“住口,你一个无知妇人,口出妄言,简直找死!”
那年轻将领怒了,举起长剑直接斩向即墨莲,即墨莲琉璃色瞳眸内狂风暴雨酝酿,她甩出银针,那人哪里晓得即墨莲还有这一手,躲避不及,银针没入喉间,男子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哑声响,而后直直摔下马来。
那个刚刚附和之人见此,抽出身后箭筒里的长箭,搭箭,拉弓,直直射向即墨莲。
即墨莲嘲讽一笑,强弩她都不惧,何况是这些弓箭,即墨莲飞身而起,素色罗裙绽开成一朵素白的清雅花朵,手中银针也未落后,那人还在得意的嘴脸下一刻便僵硬,亦摔下马来。
眼见着两个领头之人都被眼前这个淡漠的女子瞬间灭了,那些拉弓执剑之人纷纷对准了即墨莲。
即墨莲面上毫无惧意,如水嗓音渐渐流淌:“你们不过是受到挑唆,若是知错能改,煞王不会怪你们,至于皇上面前,你们也大可放心。”
“姑娘此言当真?”其中一人问。
“我即墨莲从来不说假话。”
似乎觉出即墨莲的正直可信,那些人正准备放下弓箭,却在这时,身后后无声出现数十名黑衣人,这些人黑布蒙面,他们瓮声瓮气地说道:“谁敢放下武器,我便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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