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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遍的噩梦还没醒,西贝肿起的右手抖个不停,杯子里的茶水不敢倒得太多,主要是怕洒出来烫到自己。想溜走的心情太迫切,好不容易倒满六杯茶,就被庄主的一声令下给拦住了。
“慢着,还少了一杯。”
“不,不少吧。”西贝转着圈把在场的人又数了几遍,“六个人,六杯茶,没错啊。”
月茜好心提醒他,“你不是人啊?”
“其实,主子们谈话,我在,不太好吧。”
顾月白点点头,“坐下,或者墙角蹲着,你选一个吧。”
西贝是个多机灵的孩子啊,反正也是死,还是选个舒服的死法吧。他利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最靠门边的位置坐下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过反正罚都罚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顾月华作为“犯罪团伙”里的老大,勇敢的承担了论述职责,只不过刚叫了一声大哥,就听见即墨岚杉说:“我来说吧。”
失去主动权的后果,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好的,一是坏的。端要看抢夺主动权那人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容不容的下你的一双脚丫子。顾月华觉得即墨岚杉应该不会害他,不过即使她要害,以大哥的一贯作风,他也早就没了先发制人的时机,只能任人宰割了。
今天这事要是往坏里说,那就是妥妥地打劫良家妇女,可是往好了说,也算是拯救无辜少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再一想,好像也没那么复杂,顾月白突然悲催的发现,当下废了这么大力气,他居然没有想好一套完美的说辞。
这么些年闯祸太多,顾月华已经习得一身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主要是那时候家里请过的一个夫子原来是个说书先生,有一张巧嘴,方的都能说成圆的。虽然后来大哥觉得这先生全凭一张嘴没有真本事,把他辞退了,但是在他仅有的几堂课上,顾月华深陷语言文化的魅力之中,慢慢自学成才,对避重就轻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所以闯了祸之后都是他主动承担起坦白从宽的职责,救弟弟妹妹于危难水火。
这个大他三岁的大哥严格秉承了父亲留下的家规,所以他知道怎样说能够不触及他的底线,最大程度降低破坏力。
只不过,长久不用有些生疏,他现在脑子已经乱了。
终于,在顾月华大脑停工放弃挣扎以后,听到即墨岚杉说:“我出身京城即墨家。”
“锦绣侯府?”顾月白有些吃惊。
“对。”即墨岚杉笑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难道大嫂不是锦绣侯的女儿?”顾月翔问道,不过想想也是,大家千金怎会独自流落乡野树林。可如果是个丫鬟的话,这事倒不是个大事,只不过这出身配大哥,还是差了点吧。明明是请人家过来当压寨夫人的,难道降格做小妾?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不,我是。“
“是,什么?”
“我是锦绣侯的嫡长女。”
顾月华刚喝了一口茶,闻言一惊,被烫到了舌头,气的他朝西贝发火,“看你倒得什么破茶。”
这下事可大了。
西贝这骂挨得不冤,其实顾月华还有下半句,“看你闯的这是什么祸。”要不是西贝那两天总叨叨着侠盗劫富济贫的话本子,怎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这锦绣侯虽然手中没有实权,也不在朝廷当政,但是作为皇家的御用绣师,地位可是很崇高的。即使在宫中,也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才能穿着出自锦绣侯府的毓秀朝服。这事万一要捅到皇上那......顾月华头都大了,看着大哥的眼神都带了些怜悯,多么倒霉的兄长能带大他们这些倒霉孩子。
即墨岚杉虽然晚上看不见,但是在她能看见的时刻,视力还是很不错的。她看得出来大家眼里的吃惊和担心,特别是顾月华那满脸惆怅。她觉得要是不赶快把话说完,他们会被她吓死。
“我说过了你们不要担心,虽然我是锦绣侯府的嫡长女,但是我的情况庄主应该有所耳闻吧。”
顾月白点头示意知晓。
”我只不过是在名义上顶了个嫡长女的虚名。整个即墨家将来是要交到我妹妹手上的,也就是说她才是未来的锦绣侯。“即墨家数百年来有着传女不传男的规矩,皇帝为表喜爱,不仅尊重这一传统,还御赐了“锦绣侯“这个女性爵位。
“不仅如此,其实我已经……”她看着顾月白。
他了然,完成了她的后半句,“去世了!”
这三个字浑如一声惊雷,震得五个少年一下子炸了。
啊!啊!啊!啊!啊!
五个胆小鬼抱在一团,“见鬼啦!啊啊啊!”
月茜和月影已经被吓哭了,西贝这回可是真心实意地道歉,哆嗦着嗓子,带着哭音,“庄主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您快把她收了吧。”
顾月白难得见他们认错态度这么好,不禁觉得好笑,好歹被竺一教训了半年,这点玩笑于他真是小菜一碟,“即使是鬼,也是你们招来的,我又不是道士,哪有收鬼的能耐,我看,冤有头债有主,找你们报了仇,她也就能升天了。”
毕竟还是十来岁的孩子,被这玩笑吓得哭声震天,招来了刚从山上巡视回来的林伯,这几个孩子倒是闯了多大的祸啊,哭的这么凶,昨天扎了大半天马步也应该够了吧。
顾月白见林伯在外踱步,不时看过来几眼,知他疑惑。便笑笑摇头,表示不妨事。
即墨岚杉被他们哭的头大,便走过去拉起月茜和月影的手问道,“你们真的觉得我是鬼么?”
月影抽抽噎噎地说不好话,摇摇头。
即墨岚杉看她哭的可爱,难得起了玩心,压低了嗓音说,“其实我就是鬼。”
月影一下子甩开了手,哭的更伤心了。反倒是月茜胆子大些,慢慢镇定下来,用另一只手把月影的手拽回来,“你摸摸,哪有鬼的手是热的。还这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