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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活尸案闹得满城风雨,这大半夜的谷一全居然还敢往外面跑?他在这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亲戚朋友,这么晚了,会去哪呢?虽然此时肚子有点难受,但脚下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为了以防不测,我从药铺里随手顺了一把采草药的小锄头,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可一到外面,就有点后悔了,鞋儿胡同静的可怕,虽有这月色满地,但还是觉得阴嗖嗖的,我想回去叫李掌柜,但又一琢磨,没凭没据的,要是让一全知道了,那这不是让人寒心吗?眼看着一全越走越远,当下,一咬牙,还是只身跟了上去。
十月初,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我静悄悄的尾随着一全,走了一会儿,只见他来到城墙根儿,警觉的左右看了看,怕被发现,我急忙躲在不远处的拐角,不敢探头,心里默数了八个数,琢磨差不多了就伸出脑袋去看情况,暗叫一声糟糕,一全不见了,这堵城墙四周一览无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被发现了?抱着侥幸的心理,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应该不会,一全去哪了?他会有穿墙的神通不成?
我大着胆子走到近前一看,原来城墙根下有一个狗洞,平时被杂草掩盖,很难发现,BJ城夜里宵禁,平日就是皇上夜里也出不去,制度森严,也就是这档子国难当头,怕是没有了往日的法度。再一个,一全动作熟练,目标明确,由此看来,他夜里出城,很大可能是提前预谋的。
我深呼一口气,心中的好奇也越来越重,都跟到这了,就一定得弄个明白,否则就算明天远离他乡,一路上也是要被疑问憋死,不如当下一探究竟,于是口中默念:对不住了一全。。。。。
旋即蹲下身钻狗洞出了城。
城外的风似乎有些大,我裹了裹身上的单衣,加快脚步往前赶了赶,庆幸的发现没有跟丢,一全在前面正走的虎虎生风,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就这样我们二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趁着茫茫月色,在城外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一全停下来了。
其实越跟下去,我越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因为这个方向,是烧饼刘和阿福两家人的坟地所在,烧饼刘那张阴阳活尸脸,在脑中挥之不去,两家人接连暴毙,且死因不明,死相诡异,再往下就不敢想了。。。。。。
果不其然,一全停下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远处接连隆起的坟包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坟头甚至还有白天街坊们帮衬着料理两家绝户发丧后在上面压得一叠叠厚厚的纸钱,随着午夜凄厉的风,一上一下,此起披伏。
我吓得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躲在不远处的乱石里,一全这是要干什么?他疯了!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出乎我的意料,只见一全先是活动活动筋骨,然后身体笔直的站在坟前,突然双膝跪倒在地,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的哼唱着什么,将双手举过头顶,随即俯下身子,朝坟包拜了三拜,然后调转角度,又朝月亮拜了三拜。
紧接着,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土,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双手合十,朝东南西北各转了一个角度,口中默念着什么。我眯着眼睛去看,他这么一转圈不要紧,可我不觉头皮一麻,一全上身都是些什么?后背前胸肚子全都是一个个隆起的小疙瘩,拳头大小,有的疙瘩上面还有些毛发。
一全到底是什么人?竟隐藏的如此之深,平时看上去平易近人的,没想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妖人!就在他默念的时候,我的肚子里的那股气,突然窜起来了,而且愈加强烈,我心说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就算是个屁声,没准也会暴露自己。
这股气片刻之后不但没有消,而且是变本加厉,只感觉从丹田到了胸口,又从胸口到了脑门,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难受的我浑身只打哆嗦。只好双手不住的摸抓乱石,借此减轻痛苦。
一全对着坟头念念有词,突然这几座新坟上的土堆逐渐变得松动,一双双血手从坟里伸了出来!我暗自吃惊,紧忙用手捂住嘴,差点没喊出来,第一反应竟不是诈尸,而是觉得不可思议,几座坟且不说把死人给埋了,盛死人的棺材,虽说给这两家绝户用的棺材有点样子货,这也难怪,国难刚过,大伙不人人自危,这时候肯出钱出力的给别人发丧送终那已经阿弥陀佛了,这也看出鞋儿胡同还是很有人情味儿的,可这棺材板被钉的死死的,且深埋地下,就算诈尸,那得多大怪力才能爬出来?
阿福和烧饼刘的两家遗孀绝户,一个个跟血葫芦似的支楞着身子从坟里一步步的爬出来,一暮暮看的是心惊肉跳,身上的殓服破破烂烂,有的死尸胳膊都快断了,一根大筋连着骨头,晃晃悠悠,这可能就是从棺材里出来,用力过猛,毕竟还是血肉之躯,难以抵挡。
我看到这,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去看他们的脸,趁着月光定睛一看,不由又是一身冷汗,之前的那张笑脸,开始变得扭曲,最后变成了哭丧脸,阴阳活尸案居然是谷一全做下的!一具具尸体直直的站在一全的身前,只见一全用手一指烧饼刘的媳妇,嘭的一声闷响,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诡异的夜里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烧饼刘媳妇的脑袋迸裂,炸出了一个血洞,天灵盖上的一块骨头,应声飞向一全的肚子,啪的一下就贴在了上面,烧饼刘的媳妇也随之倒地,一动不动。
原来一全的身上,全都是人的天灵盖!当下已然吓得魂飞魄散,腿软无力,险些瘫坐在地上,此时突觉头痛欲裂,那股气已经到了头顶,几乎随着一全每一次的动作,仿佛产生了共鸣,呼之欲出,我心中骇然,难不成自己也着了一全的道?
不敢往下想,连忙掉头就跑,一路狂奔,回到了鞋儿胡同,一进胡同就大喊四周的街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也不管街坊们出没出来,只是想赶紧先回药铺,叫李掌柜!
我发了疯的冲开药铺房门,噔噔蹬上了二楼,推开李掌柜的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去喊李掌柜赶紧起来,再不起来就没活路了,我接二连三的一边喊一边用手去摇李掌柜的身体,可李掌柜仿佛昏死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顿时觉得不妙,顺着窗外渗进来的月光,照在李掌柜的脸上,白惨惨的,面无血色。
突然,李掌柜睁开双眼,瞪的奇大无比,嘴角渐渐的咧到耳根。。。。。。李掌柜变成了阴阳活尸!怎么会这样,就在这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从后面探出来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谷一全的脸贴着我的脸,感觉有些冰冷,只听他阴冷冷的说道:下一个,就是你!
我激灵一下,想要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喉咙里像是塞进了棉花,吓得面如土色,体如筛糠,好似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此时发现连身体都动不了了,暗道不好,难道自己也要像那阴阳活尸一般暴毙?我在等死的时候,谷一全慢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坐在李掌柜的床边,用手去摸了摸李掌柜那张阴阳活尸脸,像是在欣赏自己心爱的玩物,爱不释手。
在惨淡的月光下,一间卧房里,床上躺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死人,旁边坐着一个全身贴满了天灵盖的妖人,还有一个不会动不能出声的废人,空气仿佛逐渐凝固,我将一切看在眼中,怎奈身子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谷一全欣赏完活尸之后,转过头,那张惨白的人脸显得格外渗人,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对我说道:“云清兄弟,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既然你都看见了,就别怪哥哥我送你上路!”说着,就一步步的朝我逼近。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竟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真是世道无常?好人竟无好报?生不逢时,老实人处处遭人排挤,盗匪猖獗,犹如闹市。想到种种遭遇,竟不争气的哭了。
谷一全见我流泪,居然在我面前站定,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搭着我的肩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有犯娘们儿的时候,云清啊云清,你这种窝囊废就活该任人宰割!其实我根本就不叫什么谷一全,只是半路害了谷一全的性命,见身上有封投奔信,就将计就计来到京城,先是害了那个烧饼刘,然后在那晚害了烧饼刘和阿福的老婆孩子,对,就在那几杯压惊茶里做的手脚,后来动静太大,可我功夫还没练好,只好拿你和老掌柜开刀,你小子运气不错,那烤鸭子吃的少了,所以发作的迟了些。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让你替我顶罪,把这阴阳活尸案给扛下来,我呢继承这间药铺,然后慢慢地在草药里做手脚,到时候这的人还不是成了我的练功废引?如今国难当头,到时神功练成,悄然溜走,易如反掌,相信也不会有人注意,云清兄弟,委屈你了!”
谷一全说罢,手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掰开我的嘴就往里一送,不出几个呼吸,只觉得肚腹奇痒无比,五脏六腑酥酥麻麻,紧接着天晕地旋,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黑屋子里面,手脚已经被锈迹斑斑的镣铐锁个结实,我挣扎着坐起来,整个脑袋都木了,发现身上有很多瘀伤,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牢房。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滚带爬,双手扒着牢房的铁栏杆,扯着嗓子的喊:“冤枉啊!冤枉啊!”喊了不下十几遍,嗓子都喊出了血,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我颓废的瘫坐在地上,心想那妖人的计谋成功了,那药丸恐怕吃了之后会对他人言听计从,我跑回去的时候喊出街坊四邻,就在这时上了二楼被妖人算计,正好给抓了“现形”稀里糊涂的就把罪给认了,那妖人现在恐怕坐在药铺里给人下药呢!
自己竟给阴阳活尸案背了黑锅,自小生活在鞋儿胡同那些不知情的街坊四邻会如何贬低自己?更可怜那李掌柜菩萨心肠却落了一个凄惨下场,我与他情同父子,不能尽守孝道,这份恩情只好下世再报,如今被当成死囚下了大牢,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过不了多久也会菜市****剐杀头,只求上苍可怜,过往神明听言:我董云清生不逢时,一生虽光明磊落,但为人实属窝囊,如有来世,还李掌柜恩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只求再也不被人欺负,再也不窝囊一世!”
想到种种,又是一阵唏嘘感伤,不由轻叹摇头,眼泪又没出息的流了出来,就在我小声啜泣的时候,从牢房一个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上一觉,刚做梦摸上八大胡同儿小牡丹的床,衣服都脱了,全他妈搅和了!”
此时已知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反驳,轻轻擦拭眼角泪痕,闭着眼睛说道:“小可无意冒犯,只是自身有天大冤屈,不免心焦泪流,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角落里,那人干笑了一声,对我说道:“冤屈?别说你小子有冤屈,就是那达官显贵,王爷贝勒,这噬人狱一样照收不误,到了这儿,你呀,唉,我劝你还是自行了断,免得到时候受苦,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得!”
我一听,急忙回头,顺着声音去找,发现在牢房的角落的草堆里有个模糊的人影,隐藏在暗处,由于牢房光线不足,一时不能辨认,于是好奇的问道:“噬人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