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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一旁规规矩矩走着的卓夷葭,抬眼用余光看着轻纱里头坐着的兰贵妃。又想到将才兰贵妃对着孙贤妃和婉妃的一言一行。
这些年,她跟兰贵妃之间,到底隔了多少东西。以至于再见时,面目全非往日。
她心中唏嘘的叹了一口,转头,跟着扫过那墙上缠绕的枝丫和火红的杜鹃。可兰贵妃是她连接卓家的第一步,该试探的,总要试探。
她目光从那一簇簇的杜鹃上收回转头落在鸾撵轻纱的角上,目光看着不时被微风吹起来的轻纱角,和里头若隐若现的宫鞋。
卓夷葭斟酌着,慢慢开了口:“贤妃娘娘是先皇时就入宫的娘娘,算起来,入宫已有三十多年了,贵妃娘娘,怎么与她不快呢?”
话音一落,鸾撵同一边的黄嬷嬷跟另一边的白嬷嬷皆是抬头不动声色的向着这边看来,目光扫过卓夷葭之后,又很快的垂下头。面上无甚表情。
卓夷葭的话音落之后,鸾撵中没有声音回应,鸾撵旁没有人敢回话。一时间一行人变得寂静而尴尬。
良久,里面坐着的兰贵妃这才转头,淡淡的扫了旁边跟着的卓夷葭一眼,冷笑了一声,却没有作答。
卓夷葭闭着嘴,未再多言。
绕着走了没多大一会儿,一行人便已经走到了兰贵妃的宫殿中。
宫殿旁边种着一株株的棣棠花,五月将好是花期,一株株开在墙边,被开繁的花压低了花枝,高一些的更是伸到了墙头去。点点黄星缀着。旁边就是一株开满花的碧桃,上面少有绿叶。一朵朵开在枝头,给寂寞的宫墙添了无限生机。
过了殿门,兰贵妃下了鸾撵,径直走进殿中。
卓夷葭抱着手臂紧随其后。
兰贵妃的大殿还是当年入宫时的那座,里面的陈设依旧跟当年无二。
卓夷葭扫了一眼,很快低下头去,安心的跟着上去,走到殿中央站定。
兰贵妃在前面,由黄嬷嬷搀扶着,走到上位坐定。目光落在殿中央站着的卓夷葭身上,摆摆手:“坐着罢。”
卓夷葭点头应声,转身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定。依旧垂着头等着上面的兰贵妃说话。
五月的清晨已经敞开。此时约莫辰末时分,午门外的百官大概都已经进了大殿得以皇上召见。但偏偏她这个正角儿却是还在后宫,被一番女人轮流蹉跎着。
且皇上都未曾派人来说上一句。这样的事儿,怪是不怪?
当然怪了。卓夷葭偏头看了看殿中放着的漏壶上。
晨气敞开,天朗气清之时,便有些热人了。但这样微微的热热也热的是卓夷葭这种穿着里三层外三层官服的人。兰贵妃只着春衫襦裙,自然是热不了的。
可一旁的宫娥却仍旧是跪着,小心翼翼的为兰贵妃打着团扇。
兰贵妃接过一旁黄嬷嬷递来的清茶,捏着杯盖翘着兰花指打了打上面的茶叶,吹了吹,轻声道:“本宫听说这京城中还未有人见过你的面,是也不是?”
说罢,兰贵妃浅浅的酌了一口清茶。
卓夷葭抬头,看着跟往日温和如玉气势大不相同的兰贵妃,规矩的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是。”
“这倒是怪了。”兰贵妃嘴里说着,面上却依旧无多表情。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彩釉描金茶杯,道:“本宫那大哥连脸都未见过,就这般护着了?”
说着,兰贵妃抬眼,看向卓夷葭:“你知本宫今日为何要去昭阳殿替你解围?”
卓夷葭看着兰贵妃,没有讲话。只是看着她。
兰贵妃坐在上位上,靠着榻上的桌案,一只手搭在上面,扶着案沿,看着卓夷葭,径自道:“那是今儿一早,本宫将起身,就收到哥哥递来的信,让给本宫出面护你的。”
卓夷葭看着上面的兰贵妃,愈发觉得模样跟往日不同了。怎么看怎么不像。她都有些想不起来,兰贵妃当年在闺阁中的模样了。
这说的很明白了,就是想要卓夷葭承下卓家这份情。将恩落在卓夷旭头上。
“难为娘娘了。”卓夷葭看着兰贵妃。她是卯中到的午门,而后便被孙贵妃带走。若是卓夷旭担忧她,想必第一时间就往宫中递了信。
兰贵妃却是辰中才去昭阳宫。中间整整一个小时,卓夷葭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真的信兰贵妃是真心护着自个儿的。
不过是关注着昭阳殿的风吹草动,哪儿那么巧,她刚杀完人摆平了一切,兰贵妃就到了。
“难为?你不是该感谢么。”兰贵妃一手放在髀间,一手放在案上,轻轻的摩挲着案沿的雕花纹理,悠悠的问道。
“感谢娘娘何事?”卓夷葭抬眼,看向兰贵妃,带着疑惑问道。
兰贵妃看着卓夷葭,目光往窗外悠闲的扫过,收回放在桌案上白皙娇嫩的手。往后靠了靠。
身后的宫娥赶紧上前,在兰贵妃靠下来之前垫了个锦绣的软垫子。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儿。”兰贵妃一边悠悠的说着,一边翘着兰花指指了指窗外开着的碧桃:“去,给本宫挑两只插上。”
说着,兰贵妃回头,扫了扫殿中,目光落在一旁的案上。又将还未收回去的兰花指轻轻点了点案上:“就放这儿。”
“是。”身后的宫娥应声,小步退着往殿外行去。
看着那宫娥的身影转过殿门口,兰贵妃这才回头,看向卓夷葭:“感谢本宫可以让你不用老死深宫。”
说着,兰贵妃转头,看向已经走到碧桃树下的小宫娥,又道:“当然了,如果你压根就喜欢宫中的富贵日子,那就另说了。”
卓夷葭坐在下面的凳子上,板起了脸。从一早入宫,第一次真真的沉下的脸,看向兰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将才还说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让就糊涂了?”兰贵妃收回视线,看向卓夷葭:“你一个三品武将,该从午门正正经经入宫拜见的人,偏被贤妃叫着阉人从角门带入。连婉妃看你都横竖不快,怎么说你一个堂堂三品大员,岂是随笔一个宫妃就可以欺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