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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上身前倾,听了半晌,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道:“这这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房俊哼了一声,咬牙道:“那帮家伙居然给吾按了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名…简直不可饶恕!哪怕是貪污受賄、玩忽职守也行啊,强抢民女?咱丢不起那个人!就咱这人品相貌,看上哪个女子还用抢么?嗯?早就哭着喊着要嫁给咱做妾了!这帮混球看不起人,那小爷就让他们知道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苏定方大汗……
和着您这般处心积虑丧心病狂的报复,不是因为那帮人陷害你,而是因为不满陷害给你的罪名?
不过想想,强抢民女这个罪名对于房俊这等人物来说,的确有些掉价……
不好听。
“安南那边情况如何?”聊了一阵,房俊问起安南的情形。
苏定方知道房俊在乎安南更甚于林邑,毕竟林邑那边土著众多,而安南自秦汉以来便是中原王朝的领土,汉人已经开发了几百年,根深蒂固,相比林邑富庶繁华得多。
“一切稳定,那些万春国的余孽于横山之下遭受铁骑狙击,几乎全军尽墨,唯有少数叛军遁入大山,已然不成气候。李万山早已投靠我们,整个谋划之中出力不少,裴长史已然决定擢升其为水师偏将,带领其部属为水师效力。”
房俊颔首道:“裴长史思虑细密,如此甚好。李万山在安南根基深厚,让他去水师效力正合适,以免刚刚剪除了万春国的余孽,反过来又养出一头老虎。”
此刻的安南早已恢复如初,万春国的余孽在唐军的清剿之下烟消云散,那些人打着复国的旗号纠集势力,却不料一切都在房俊、裴行俭、刘仁轨等人的谋算当中,策反李万山,鼓动那些余孽起兵反唐,所有的计划行动尽皆在唐军掌控之中,终至一败涂地,非但未能复国,反而将万春国遗留下来的唯一一点底蕴葬送殆尽。
房俊起身,转过去看着墙壁挂着的大幅安南地图,吩咐道:“横山关要加快建设,此关雄踞横山,乃南北要冲,只要常驻一直强军扼守此处,安南便翻不起浪花。另外,”他指着岘港北部的一处地方,道:“此处乃是长山余脉,定要在此山修建一处关隘,山顶云雾,眺望大海,就取名海云关吧……水师当择一旅常年驻守,居高临下拱卫岘港,整个林邑都丢了也不妨事,但是岘港……决不能丢!”
苏定方起身,沉声道:“喏!”
他坐镇华亭镇,掌控皇家水师,太清楚岘港的存在对于大唐海上商路的作用有多大。
单单是那海潮一般的商业利益,就绝对不容有失……
交待完这些重要事情,房俊笑道:“明日启程,多多保重,真想跟着你们驰骋大海杨帆破浪啊!”
苏定方道:“二郎也不必羡慕吾等,东征在即,您定然是水路之统帅,届时大军水路分兵齐头并进,区区高句丽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只怕到时候坐船坐得您七晕八素。”
整个大唐的军队都翘首以待,等着大军东进,势如破竹的攻克平壤城覆灭高句丽,建立不世之功勋,封妻荫子,加官进爵。
而眼前这个黑脸的少年,更是让苏定方心生感慨……
翻过年才二十岁的房俊,已然是检校兵部尚书,在正职兵部尚书空缺的情况下,手握兵部大权,俨然中枢忠臣。
等到东征胜利过后,论功行赏,这位还不知道能晋升到怎样一个骇人听闻的地位……
房俊却蹙起眉毛。
不由想起隋唐两朝屡次东征高句丽尽皆沉沙折戟铩羽而归,想来除去高句丽山高林密道路不畅导致无法发挥唐军大军团作战的优点,且补给不足之外,军队的心态更是一个大问题。
连苏定方这等老成持重的将领都未将高句丽放在眼中,太过乐观了。
骄兵必败啊……
*****
傍晚,房俊刚刚回府,洗漱过后将要用膳,便有家仆来报,说是魏王李泰请他与高阳公主前往芙蓉园赴宴,接他的马车都已经到了门口。
房俊问高阳公主道:“身子好些没?”
这两天高阳公主神情萎靡,浑身酸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胃口不佳,食欲不振,闻言摆了摆纤手,恹恹道:“不去了,困死了,好想睡觉。”
房俊也不愿意去,跟那个李四胖子有什么好聊的?不过想到人家终归是魏王殿下,自己当初那首《卖炭翁》更是将这位殿下弄得声名狼藉,总觉得有些亏欠,只好让侍女侍候着换了一身青色直缀,脚上穿着他自己“发明”的千层底布鞋,舒适合脚,俨然寻常书生装扮。
来到唐朝之后,发现纳底布鞋早已有之,房俊灵机一动将千层底的样式拿出来,居然风靡一时……
出了门,魏王府的御者早就站在豪华的马车旁等候,见到房俊出来,赶紧施礼,等到房俊登车之后,方才跨坐在车辕上,甩了下鞭子,慢慢的驱车前行。
自有房俊的一干家将部曲骑着马跟随在后……
出了崇仁坊,马车沿着大街一路南行,过了青龙寺,便见到一大片奢华堂皇的殿宇楼阁掩映在树木园林之中,坐落于曲江池畔。
秋意深浓,杨柳已然枯黄,松柏依然长青,蜡子树红黄相间,昏暗的傍晚夜色之下,景致优美。
马车沿着池边的石路一路前行,转了几转,便到得一处高楼门前。
楼起三层,斗角飞檐,暮色下挂满了灯笼,金碧辉煌。
已有魏王府的管事候在门口,见到马车,急忙上前意欲搀扶房俊下车,被房俊挥手斥开,自己从车下跳下来。
管事不敢怠慢,躬着身子,恭声道:“恭迎房尚书,吾家殿下已然相候多时,请随小的这边走。”
说着,微微侧身错开几步远,引着房俊进入楼内,神情之间甚为恭谨。
不恭谨不行,即便魏王府上下尽皆对房俊没什么好印象,甚至因为屡次害得自家王爷灰头土脸而怀有敌意,可人家房俊现在可不仅仅是一个驸马的头衔,就算房玄龄致仕归乡,一个“检校兵部尚书”的头衔也足以使得亲王级别的人物以礼相待,何况是他们这些家奴?
一楼之内布置奢华,地上铺着锦绣的波斯地毯,名贵的金丝楠木家具,四面开窗,四角的青铜兽炉燃着檀香,香烟袅袅,清淡典雅。
一阵阵丝竹弹唱之声,由二楼传下来……
魏王府的管事走在前头,右手虚引,引着房俊踏上楼梯来到二楼。
刚一上楼,便觉得一股夹杂着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楼内燃着一盏一盏儿臂粗细的蜡烛,将宽敞得占据了整个楼层的大堂照得亮如白昼,一张长方型的雕漆木桌摆在正中,此刻已经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围着桌子而坐。
五名清丽秀美的歌姬坐在一侧靠墙的地方,抱着琵琶、芦笙、箜篌、横笛等等乐器,正弹奏着一支清淡柔和的曲子。
只是在座的诸位锦衣华服的贵人却没人欣赏,正聚在一处纵声谈笑。
房俊刚刚上得楼来,边听有一人说道:“世子刚刚言及你家意图将一族女许配房俊为妾,此事当真?”
房俊眉头一蹙,抬头看去,正好见到正对着楼梯坐在主位魏王李泰身侧的萧锐……
只听萧锐说道:“不错,家父正有此意。”
便有人嗟叹道:“兰陵萧氏之女子,那可是个个钟灵毓秀天下绝色,即便是王孙贵戚寻常亦是难求佳偶,怎地便宜那个棒槌?唉,可怜兰陵萧氏明媚秀丽之女子,便宜了房俊那厮,当真是暴殄天物!”
房俊眼角一跳,循声望去,便见到说话之人正长吁短叹,一副扼腕惋惜的模样,正是柴令武那个怂货……
娘咧!
三天不打,你个兔崽子就上房揭瓦是吧?居然敢在背后说小爷的坏话,不可饶恕!
只不过这萧锐所言择一族女嫁给嫁给他为妾……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紧接着脑中灵光一闪,哀嚎一声,暗道该不会是又被自己那个老爹给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