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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自己笼络着一群勋戚,甚至纡尊降贵的带着一群年岁不大的纨绔吃喝玩乐,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派上大用。
对于心底那一点点的野望,李元景很有耐心,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会有什么机会去染指那个位置,但是他却始终隐藏着那一份憧憬,他需要做好准备,哪怕那样的机会一生无缘,可一旦机会出现,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去抓住。
所以,他竭尽全力的笼络着身边的人,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成长。
但是李元景也明白,人生从无不散之筵席,世事无常,总归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疏远自己,这一切并不会因为他的用心良苦而有所改变。对于那些走着走着就远离的人,没必要嗟叹惋惜,他只需要全心全意的笼络住依旧留在身边的人便足够了。
于是,房俊与他彻底决裂,薛万彻与他分道扬镳……
每一次,李元景都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这些人鼠目寸光,不值得珍惜,等到将来自己成就大业,就让他们悔恨终生吧。
再然后,房俊异军突起青云直上,万丈光芒简直绚烂夺目!
薛万彻亦是立功漠北,更被皇帝予以重用,前往担任营州都督,节制辽东兵马,即将成为东征的开路先锋。
而留下来的这些人呢?
柴令武吊儿郎当不堪大用,比房俊年纪还大了几岁,却只能在太仆寺当一个寺丞,整日里养马造车,杜荷与太子愈走愈近,顶着一个御赐尚乘奉御的官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丘行恭因为背叛高士廉更是声望大跌。
李元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也弄不明白,为何离开自己的人都飞黄腾达加官晋爵,留在身边的人则蹉跎低落仕途蹇涩,难道自己是个扫把星?
可本王乃是“手把日月”的天命啊……
……
李元景一腔郁闷,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杜荷与柴令武虽然官职不显,但到底尚有家门余荫,朝中不少大臣都要看在其父辈的面上,多多予以关照,办起事来也很是顺手。
难不成还能说你们两个与房俊同样都是纨绔子弟,为何人家不断进化,眼瞅着化茧成蝶,你们却依旧是两条好吃懒做的毛毛虫?
只能说道:“那是人家房二有本事,瞧瞧那一桩桩的功勋,连本王看着都眼红,陛下岂有不重用之理?再者说,这到底是朝堂之事,本王素来对于朝政不闻不问,也插不进去手。”
柴令武连忙道:“王爷岂能任由那房俊登上如此高位?现在风声已然传出,房俊即将就任兵部尚书之职,这可是三省六部的长官,朝堂上一等一的实权官职,若是再入了军机处,那必然声势大振、一时无两。可是王爷您想想,房二那厮专门与您作对,不止一次的剥了您的面子,甚至就连薛万彻都被他妖言蛊惑与您分道扬镳,这之前他还屁都不是呢,就能如此不将您放在眼中,一旦入了军机处,往后怕是见了面都不会给您施礼问安了……王爷您胸襟广阔、气量如山,可是外人不知道啊,外人只见到那房俊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您却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长此以往,对于王爷您的声望之损害,实在是不可估量。”
嗯?
李元景心中一惊,捋着胡须,沉吟道:“这个……”
柴令武见他犹豫不决,赶紧加油添醋:“王爷您想啊,房二当初与吾等一同与王爷您亲近,可是后来这厮不念您多年关照提携,娶了高阳公主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甚至数次与您冲突,害得您颜面大失。这会儿您若是能够施加压力致使房俊进入军机处的盘算落空,您不仅可以使得长安城内都看到您的能量,还可以让您身边那些人都知道背叛您的下场。”
听到这话,李元景悚然一惊。
之前他还有些犹豫,一方面是不愿意招惹房俊这个棒槌,另一方面是柴令武已经透露有很多军方重将都站在房俊那边,自己若是贸然出手,狙击成功固然解气,可万一碰了个灰头土脸,岂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现在听闻柴令武说了一句“可以使得长安城内都看到您的能量”,令他冷汗都吓出来了。
因为他派遣纥干承基前往江南一事,早已不慎露出了马脚,后来赌上李二陛下不欲重演“杀兄弑弟”之戏码,这才搪塞过去。
但是他知道,李二陛下早已对他起了警惕之心,所以当务之急非是拉拢人脉,更非是打压房俊,而是韬光养晦当乌龟,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能做。
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能量……岂不是越多的人看到自己的能量,越是引起李二陛下的忌惮,自己死得越快?
娘咧!
这柴令武果然草包,若是听了他的话,自己岂非冤死?
叱责喝骂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此刻李元景简直想要一刀将柴令武这个草包给剁了,但自己身边就这么些人,还指望着他们能够为自己多多笼络朝中大臣,只得假装大度的一摆手:“柴二郎说的哪里话?房二那厮固然与本王决裂,但好歹当初本王亦曾将他当作子侄一般看待,如今他有了出息,身居高位,本王看着亦是欢喜,岂能做出那等落井下石之事?此非本王之风格,断不可为。”
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杜荷拱手施礼,道:“王爷仁义敦厚,吾等钦佩之至。”
柴令武却瞪大着眼睛,满脸都是失望。
以前那房俊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内,如今房俊身居高位,俨然朝堂上一方大佬,自己与其差距简直有若云泥之别,怕是下半辈子都要仰其鼻息、在人家面前装孙子了吧?
他不仅满是悔恨。
说起来,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从他一块青砖开始,若非他设计殴打房俊,那棒槌哪里会开窍?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别人来给自己狠狠敲一块青砖在脑袋上……
李元景此刻也完全醒悟过来。
纵然自己出手狙击房俊,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成功的?自己身边的人大多是各个衙署的副手,真正的权力其实并没有多少,自己最大的依仗非是权力,非是力量,乃是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
正因为自己是大唐亲王,是皇帝的弟弟,方才可能在机会来临的时候得到朝臣上下一呼百应的拥戴。
论实力,那的确非是他的强项,何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呢?
既然能够做到“手把日月”这样的梦,那必然是上苍之吉兆,忍住,稳住,静待时机来临,决不可轻举妄动,葬送了所有的希望。
似派人前往江南那种事,绝对不能再做第二次……
李元景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便见到府中内侍快步走进书房,恭声道:“启禀王爷,丘将军门外求见。”
李元景顿时一愣,丘将军?
丘行恭!
扶了扶额头,李元景觉得头疼欲裂。
自从丘神绩暴卒之后,丘行恭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怨念深重,被李二陛下责令起闭门思过,不过好歹亦是跟随李二陛下多年南征北战的老臣子,功勋显赫甚至还救国李二陛下的性命,故而感念其丧子之痛,亦未过多苛责。
虽然令其闭门思过,但是一应爵位职务并未解除,朝中大臣都知道,以李二陛下念旧重情之性格,丘行恭的起复乃是迟早之事。
李元景也对丘行恭先背叛高士廉、后被长孙无忌出卖的事情窃喜不已,否则自己何以网络到这么一员军方重将?
只是在房俊刚刚晋升兵部尚书,又将成为军机处大臣的这个节骨眼上,丘行恭不顾皇帝闭门思过的责罚公然前来荆王府……其用意,已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