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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嬷嬷急行几步,轻声地劝说道:“大小姐,这样,怕是不太妥吧。”毕竟,林芷珊是一个未出嫁的贵女,根本就不应该去处理这种肮脏的事情,以免影响到自己的清誉。
林芷珊的脚步未作丝毫停顿,只是微微偏头,道:“田嬷嬷,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也只能我出面处理这些事情了。”
“可是……”田嬷嬷嘴唇蠕动了下,本想继续劝说林芷珊,不过,待到她瞧见林芷珊脸上流露出来的坚定的神色时,就知道林芷珊已做了决定,基于下人不可太过于干涉主子的缘由,她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又咽下肚去,最终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林芷珊身后进入房间。
一进屋,林芷珊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只因房里散落了一地的衣物配饰,隔着那扇巨大的屏风,能隐约地看到林远兮和许雅彤、许慕晴三人欢好的场面。这也就罢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情事所特有的味道,而林老夫人则脸色泛青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眸里流露出来的不屑和嘲讽,嘴里却道:“来人,将祖母扶到偏厅。”
田嬷嬷则脸色剧变,再次劝说道:“大小姐,不若你先在这儿候着,由老奴等人将二爷和许家两位小姐唤醒,再细细询问一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好?”
林芷珊微微颌首,虽然她根本就不避讳看到这些,不过,为了避免田嬷嬷等人太过于担忧,也为了不影响到跟在她身后迈进房间的林如慧等人,也只能在外面候着了。
田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闯了进去,很快,她就一脸肃穆地出来了。
“大小姐,老奴估计,二爷被人下了药,而许家两位小姐……”
“哦?”林芷珊挑了挑眉,思索了会,道:“我记得,在梧香院的时候,林管家曾跟祖母秉报过许家两位姐姐一夜未归府这件事情吧?这么说来,今日这件事情真相如何,确实值得推敲啊!”
淡淡地瞥了眼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也抖如筛糠,却依然死死地瞪着屏风,恨不能将屏风瞪出一个大洞的孙氏和林芷娴两人,林芷珊一脸为难地说道:“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又突然一拍手,脸上也流露出一抹恍悟来:“唉,差点忘记了,书上曾说过中了药的人,只需拿冰水一泼就会清醒过来。”
林芷珊那背在身后的右手举起了两根手指,嘴里却道:“田嬷嬷,去取一盆冰水来。”
田嬷嬷转了转眼珠,很快就明白了林芷珊的用意,遂应了声,就迅速离开了。
房间里出现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其中,林如慧等人均拿恐惧害怕等神情瞧着林芷珊,就连身子也在林芷珊有意无意的回望里颤抖了下,然后齐齐垂眸,表明自己置身事外的念头。而孙氏和林芷娴两人则齐齐怒视林芷珊,那挣扎的动作也加大了几分,嘴里更是吱唔出声。若非那些粗使婆子力气很大,且人多势众,保不准,此刻这俩人就奔到林芷珊面前哭闹叫骂、抓挠撕咬一番了。
林芷珊眨了眨眼,突然敛了脸上的情绪,慎重地跟孙氏和林芷娴解释道:“二婶,二妹,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法子。可,如今,你们也瞧见了,连祖母都被气成这样,谁知道用普通的法子是否能唤醒二叔和许家两位姐姐,毕竟……”
说到这儿时,她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道:“都是冤孽哪!”
那幅忧心忡忡的模样,只令孙氏和林芷娴两人暗自磨牙,恨不能扑上前去咬林芷珊几口以泄心里的怒气。
田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她的身后则跟着挑了两桶冰水的婆子。
“唔唔……”孙氏和林芷娴两人齐齐瞪大了眼,再次挣扎起来,看向林芷珊的目光满是憎恨和杀气!
只可惜,这样的目光,还真不能再像往常那般撼动林芷珊的警戒心了。毕竟,过了今日,这两人就会成为丧家之犬。
田嬷嬷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解释道:“大小姐,老奴担心一盆冰水不够,所以就擅自取了木桶,装了两桶冰水,还望大小姐恕罪。”
“无碍。”林芷珊摆了摆手,极满意田嬷嬷这番变通,嘴里却道:“先装小盆冰水,若泼了后,还未醒,再增加水量,万万不可一次性泼一桶水。毕竟,天寒地冻,二叔和许家两位姐姐又一晌贪欢,也不知那身子是否能经受得起冰水……”
说到这儿时,林芷珊还再次长叹了口气,只气得被丫环婆子束缚住的孙氏和林芷娴俩人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面的青筋也冒出来了,嘴里更是“吱唔”作响。
林芷珊偏了偏头,安慰道:“二婶,二妹,你们别担心,待会二叔和许家两位姐姐就能醒过来,我们也就能知晓昨日的事实真相了。”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只令孙氏和林芷娴两人越发地气恼。
只可惜,形势不由人,两人对望一眼,迅速定好了计划,默不作声地将到喉的血腥气压了下去。
一盆水淋下去了,两盆水淋下去了,三盆水淋下去了……
只是,这些水全部以一种缓慢倾倒的方式淋向三人的身子,因此,三人依然未能清醒过来。
直到整一桶水淋下去后,林远兮和许雅彤、许慕晴三人那迷茫的眼神才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然后就因为察觉到眼下这般恐怖的情景而瞪圆了眼,满脸的惊惶失措,而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更是扯着嗓子放声尖叫起来,然后紧缩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寻找着可以遮挡住身子的薄被衣衫等东西。
“哗……”
又是几盆水朝三人浇去,只令才找好遮挡之物的三人再次被淋了一个落鸡汤。
“啊,你这个老婆子,竟敢拿冷水来淋我们……”
“别以为你是林芷珊身旁侍候的嬷嬷,就能踩在我们肩膀上横行霸道!”
“我就知道,林芷珊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想方设法地设下这么一个毒计来毁掉我!”
……
和许雅彤、许慕晴两人厉声喝斥的模样不同的则是那林远兮面色阴沉如水,冷冷地瞧着为首的田嬷嬷,道:“滚出去!”
田嬷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一脸恭敬地离开了。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心中的癔想,实则,下一刻,他就立刻察觉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下人摆了一道,那张本就阴沉如水的面容上布满了浓郁得吓人的杀气!
隔着一扇薄薄的屏风,就连身子不停发抖,面容也惨白如纸的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也听到了田嬷嬷的声音。
“回大小姐的话,二爷和许家两位小姐已清醒了。”
林芷珊挑了挑眉,随意地瞥了眼面前的屏风,吩咐道:“将他们带到偏厅。”
话落,林芷珊就离开了,徒留回过神来的林远兮、许雅彤和许慕晴三人气得眼眶泛红,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恨不能跑出去好生教训教训这个嚣张自大,不知尊敬长辈的林芷珊,只可惜,由田嬷嬷带来的一众粗壮婆子却是迅速制住了他们……
偏厅
林远兮自诩是一个温润儒雅的君子,哪怕他借助各种机会一路高升,以三十不惑的年龄官拜大理寺卿,却也依然处处以文人自居,故,在他的院子里种满了象征君子高洁、不屈不饶品性的翠竹。
纵使此刻已是酷寒冬季,那些翠竹却依然郁郁葱葱。由此可知,林远兮有多么爱惜这些翠竹,甚至他还特意请了好几个园林高手打理这些翠竹,并且不止一次地邀约好友到院子里一起烹茶赏竹。
一阵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青翠的竹叶从树上飘落,却不知是叶恋着竹,抑或是竹舍不得叶,更或者是轻风也来凑热闹,总之,它们以一种缓慢的姿态飘摇在空中,每每在快要坠落到地面时,却又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美丽姿态重新飘飞到空中。
林芷珊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瞧见了这幅竹叶翩飞的美景——白的是雪,绿的是竹,不知是竹的绿点缀了雪的白,抑或是雪的白渲染了竹的绿,总之,在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翠竹林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渺小。
口鼻间尽是独属于雪后竹林的清香,只令这段时间那些徘徊不去的忧烦等情绪也都迅速消失了,也令她那被竹林震撼住的心神迅速收敛回来,大脑也变得比平时更加清明冷静起来。
她抿了抿唇,暗叹了口气,为往后将再也见不到这般美丽的竹景,也为林远兮这个不论前世今生都曾是她钦佩、敬仰的人叹息。
这些年,林远兮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参加科考,轻松之至地中举,再到外放京官,回京后的高升,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成为举足轻重的三品大员,所以,即使他流露出来的姿态再谦和,却也难掩眼底的自傲。但,正所谓极度的自傲,也往往伴随着极度的自卑,林远兮也不例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