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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没有兄弟姐妹么?”紫莞忽然低低地问。
“没有,爹爹和娘只得我一个。”秦可儿回答。
“按理说,一个父亲,怎么也不可能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找自己的妻子啊!”紫莞有些迷惑“这说不过去。”
“你不知道,爹爹对娘是千依百顺的。虽然娘一向不做什么主,但只要说出口的话,爹爹从来没有反驳的。”
“这就可奇怪了,一般来说,这不大可能。”紫莞更是迷惑“如果你爹爹对你母亲这样的好,为什么你母亲还会离开呢?”
“在我的记忆里面,娘总是不开心的。她弹的琴声,也是悲得多,欢得少。只是抱着我的时候,还能隐约看见一个笑痕。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是不愿意看到我的,那眼神儿,我看不大懂。”秦可儿叹了口气。
紫莞也想不出名堂来,只不过隐隐觉得,秦可儿一家的关系,有点不大正常。看着她紧紧地蹙着眉头,不忍再问,只得低低地劝了两句。
一举平乱的功绩,让皇甫敬轩在军方的威信,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解除了司徒贵妃的禁足令。
秦可儿意外地问绿仪:“不可能吧?三皇子既然已经取胜,在京城的军力对比中,司徒家不占上风,为什么这时候却解除了禁令呢?”
“不知道啊……奴婢还以为这回终于可以让司徒贵妃栽个大跟头呢,谁知道还是让她逃过了一劫。而且,今夜……”绿仪扁着嘴,悄悄看了一眼秦可儿“皇上翻了司徒贵妃的牌子。”
她对这个结果,比秦可儿还要失望,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刚坐上在绣绷上戳了两针,便重又收了起来,站起来走两步,又重重地坐下去。
紫莞笑骂:“主子本来就够烦心的了,你还来添什么堵!去替主子上心地做两样清淡的小菜来,这几日主子胃口不佳,就看你的手艺了。”
绿仪满心不愿,看着秦可儿没有表示,也只能悻悻地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发着牢骚:“太便宜她了……”
确实,这是司徒贵妃进宫以来,遭受的最大的打击。可……还是这样走了个过场就算了,无疑让后宫所有的妃嫔们都大为失望。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秦可儿迟疑地开口。按理说,既是司徒一系现在被打压着,怎么还会让司徒静轻易地翻过身来?
“皇上的心思,咱们怎么猜着着?主子,你也不是那种爱争宠的人,莫如就守着晓清殿的一亩三分田罢。反正如今谁都知道主子还没大好,避着司徒贵妃也好。”
秦可儿失望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无所事事之下,秦可儿便觉得日头更是长久。白天无事,昏昏地睡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今夜的月亮,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窗格外透进来的光线,昏暗莫名,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在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看到皇甫敬轩又跳窗而入,朝着她微笑。秦可儿暗暗好笑,大概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连幻影都会这样的真切,近在咫尺相互凝望,似乎伸出手,便可触着他的衣袖。
闭上眼睛,秦可儿叹了一口气。
一阵风吹过,耳边隐隐听到窗外竹林扑簌的声响,在夜里听起来,十分的孤寂,让人心里生中一种怅惘。
“怎么,生我的气了?”熟悉的声音很低,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像一颗惊雷似的,在耳边轰然地炸响。秦可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睁开眼睛,眼前站着的,可不就是皇甫敬轩么?
她一时忘了反应,有时候在绝望之后,再看到希望,总会让人生出如在梦中的感觉。秦可儿就这样微微张着唇,有点手足无措。
“一直不得空来看你,上次又是匆匆一别,也没好好细细打量。你怎么瘦成这样?把你举到窗外,一阵风就可以把你吹走了。”皇甫敬轩很自然地坐在她的床沿,伸出手描摹着她的脸部轮廓。
他的指尖,经了这么久的风霜,有些微微的粗糙。这样的触感,却让秦可儿终于感到〖真〗实。握住了他的手,把指尖放在她的口中轻咬了一下。
浅浅的指印,像是一圈huā边印在她的指腹。秦可儿傻傻地问:“你不痛么?”
“痛。”
“那你怎么不叫?”秦可儿嗔道,有点心疼自己造成的后果。
“你心里生气,不舒服,就让你出口气罢。”皇甫敬轩的眼睛深幽复杂。
“我就是想试试是不是在做梦,你都不叫痛,我还真以为自己做梦了呢!”秦可儿用手指抚着他的指尖,又气又怜。
皇甫敬轩哭笑不得:“要试,也该咬你自己的手指吧?你咬着我,就能知道是梦非梦了么?”
“我是怕痛吗?好容易捱过了一场,我可不想再吃一场苦。”秦可儿吐了吐舌头。
“现在已经大好了罢?”皇甫敬轩低低地问“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想急行军赶回来。幸好……他来得及时,要不然,司徒贵妃是真可能杖杀人的,宫里的惨剧可不是一起两起。”
秦可儿吃了一惊:“你是说,司徒贵妃杖死宫妃,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这得多大的胆子啊!如此跋扈,竟然还能在后宫里耀武扬威,可见司徒家的实力有多么强了。
“嗯,不过最近两年收敛了一些。一来是因为皇后实力增强,二来毕竟年纪渐长,父皇对她安抚居多。”皇甫敬轩解释。
“我又没惹着她!我看,她的智商才真的有问题呢,我对她其实是最没有危险的一个,真不知道她发了哪门子的疯,偏要事事都针对着我!”秦可儿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就从这份儿的眼力来看,她就不如皇后!”
“那当然,皇后能一直占着那个位子,一则是因为父皇故意搞平衡,二则也是她本身确实厉害。”
“可是……皇上已经取消了司徒贵妃的禁足令,而且又宿在她的蘅芜殿了。”秦可儿又忧愁地说道。
皇甫敬轩把玩她发丝的手指,微微一僵:“你吃醋了?”
“我吃她哪门子的醋啊!”秦可儿嗔道“我的意思是说,明明这是一个打压司徒贵妃的好机会,可是皇上却又忽然把她捧了起来,他们之间毕竟是有感情的。恐怕司徒贵妃不太好对付,有皇上愿意为她撑腰,她就败不了。”
“不,你错了。”皇甫敬轩摇头“我父皇这个人啊,是最最能忍的。司徒一系的实力,在军中的分布,远远超过了我的控制力。在这时候,父皇不敢轻易动。他只能安抚为主,司徒贵妃禁足,是为了做给司徒一系的人看。而取消禁足令,又召幸司徒贵妃,同样还是做给司徒一系的人看的。”
“你的意思是说,司徒家的人在军方的实力,不是你能抗衡的么?可是这回你获得大胜,又抢了一部分军权,还不能对付他吗?”
“司徒将军的实力,又岂是这么容易分解的?而我掌兵,难道又是父皇所乐见的?帝王之术,首在制衡。我知道父皇打的主意,无非就是以我来牵制司徒,又以太子和二皇子的联手,来制衡我罢了。我军新胜,士气如虹,父皇哪有可能让我们继续这样下去?等着瞧罢,安抚了司徒以后,一系列的新任命就要出来了。”
秦可儿瞪大了眼睛:“可是,你是他的儿子呀!儿子与大臣,孰亲孰疏,难道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帝皇心术与你可不一样,血脉亲情作不得太准的。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不就在玄武门发动兵变,杀害了自己的亲兄和弟弟吗?”
“那是因为要夺位!”秦可儿不同意他的说法“但是父母与子女,是毫无条件的付出,也是毫无条件的信任。”
“在一般人家是这样,但是在皇家可不是。”皇甫敬轩冷笑“父皇青春鼎盛,正是有为之年。可是皇子却一个个成年,太子哥哥为什么没有机会领军?虽然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太子自己喜文厌武。但父皇的放任,也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啊?”秦可儿有点莫名所以“你是说,皇上不愿意让儿子获得军功?”
“太子太子,就是皇储。历史上,皇帝被太子逼宫退位的例子,可也不算太少。对于父皇来说,掌控了一辈子的权力,可不能轻易地被别人拿走,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当太上皇哪有当皇帝来得自在!”皇甫敬轩冷笑。
“可是……但是……”秦可儿思绪混乱,这已经大大地超乎她的认知。
皇家难道就没有一点骨肉亲情吗?皇帝首先应该是父亲,然后才是皇帝啊!对于在二十一世纪还倡导中华民族所谓“孝道”的现代人来说,她无法理解皇室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父慈子孝,不应该是从封建社会就延袭的家庭模式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