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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徐夫人这话,刘彦昌一双眼睛迅速转了转。也许他在想,有了徐氏这句话,他以后就算不给徐氏一文钱,徐氏也不会说什么吧?
这时,袁太君忽然在旁边插言,说:“老2只会种地,哪儿会做生意?还不如把那些田产、房产都交给秋莲打点——你看人家秋莲开着‘莲记南货店’,一年能赚好几万的银子呢!”
徐夫人一听袁太君的话,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那日听秦氏传话来,说宋秋莲要把那些产业都弄回去;但她一直不知道宋秋莲有什么阴谋,所以她也没敢轻举妄动,而是在暗中悄悄观察着……如今看这意思,宋秋莲竟然是想让袁太君给她施压,让她将那些房产、田产重新交还宋秋莲。
徐夫人用阴冷的目光看向刘彦昌,意思是问刘彦昌怎么想的。
哪知刘彦昌缩头拱肩,似乎不想为她出头。
看来,刘彦昌也想借袁太君的威风,让徐夫人做出更多让步。
原来,这就是那二人今日的来意——袁太君是为宋秋莲的利益来的;刘彦昌则打着自己的算盘!
徐夫人想,自己名门清贵之女,忍他们这群俗人,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够窝囊了。如今她是堂堂二品朝廷外命妇,竟然还要受他们的摆布!就算徐家的颜面不要,她也不能丢了朝廷的脸面啊!
于是徐夫人沉着脸,冷冰冰地说道:“我们刘家的财产,不能交给宋秋莲!”
“为什么?”袁太君不满地说,“秋莲脑筋多好使、多会做生意啊!”又说,“如今你们大老爷都没了,你还吃得哪门子干醋?”
徐夫人冷笑一声,说:“我不会吃醋——因为从今往后,宋秋莲再不是我们刘家的人了,我已经把她‘休’了!”
徐夫人这话一出,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大家不可思议地看向徐氏,一向温软和善、与世无争的徐氏,怎么突然发飙了,跟变了个人一样?
刘彦昌试探问道:“大嫂,您的意思是?”
徐夫人振振有词地说:“我们老爷为国捐躯、以身殉城,是忠臣烈士!而宋秋莲身为妾室,不说谨守门户、教养庶子,却抛头露面、四处招摇!如此行为不检,实在有污侯府名声。若我不把她逐出门去,来日朝廷怪罪下来,不仅我要受责,就连整个刘氏宗族都要被她牵连!”
袁太君一听就急了,她嚷道:“那你想怎么做?”
徐夫人冷冷地看向袁太君,说:“按理来说,本该交官发卖的。可她原本是老太太的外甥女,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就让她回归本家吧。”
这回换袁太君气了个倒仰。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徐夫人的脸,骂道:“我该卖了你才是!秋莲样样比你强,凭什么你做这个节孝夫人?你不配!”
徐夫人也“腾”地站了起来。她针锋相对,瞪着袁太君说:“老太太请慎言——我这节孝夫人是太上皇亲封、当今皇上亲许的!至于配不配,不是老太太您能议论的!”
袁太君一辈子耍蛮耍横,连从前的老太爷都怵她几分,这辈子她服过谁?她跳着脚,对徐氏叫道:“你是我儿媳妇,我什么不能说?!”随后她扬起手来,做势要打,“我不仅要说,我还要打呢!”
兰香在一旁见情势不妙,忙上前阻拦。
刘静安刚才去后殿请了父亲的牌位过来,已经站在屋外已听了半天。他听到祖母要责打母亲,便捧着父亲的牌位,一步闯进屋里来。
他往两人当中一站,对袁太君说:“老太太,我把我父亲请过来了!”
袁太君闻言吓了一跳,扬在空中的手,登时就停住了。
刘静安一手抱着牌位,一手抱着那只檀木匣子,冲袁太君说:“老太太,我父亲在这里呢。”
袁太君一看牌位,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忙把用袖子遮住了面庞。同时她喝斥刘静安:“安哥儿你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你抱着个牌位出来,也不怕晦气?”
刘静安不解,说道:“这是静安的亲生父亲,有什么晦气?”他又把檀木匣子往袁太君怀里放,说:“这是我父亲当日殉城时,身上所穿的官袍的一角。我和母亲一直留着它做个念想。老太太也请您看一眼吧?”
袁太君被唬得忙向后躲,说:“你这是打哪儿拿来的,还不快放回去!”
刘静安看怀里抱的两样东西,莫明其妙地摇摇头,对袁太君的表现有些不可思议。
他无奈地说:“好吧,既然老太太不想看,我便放回去。可是,您不能再动手打我们太太了。”他指着徐夫人,对袁太君说,“老太太您看明白了——我们太太今天身上穿的,是皇上亲赐的二品诰命品服。如果您今天打了她,可不是打了儿媳妇,而是打了朝廷命妇。您身为一介平民,殴打朝廷命妇,是以下犯上、十恶不赦之大罪,朝廷定会严办的!”
袁太君的个性村蛮,没有任何见识。听刘静安一番话,还真把她吓到了,她忙向后退,又把手藏到身后,意思是她根本没想打徐氏。
刘静安见计得逞,偷偷一笑。
徐夫人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竟然直面袁太君的锋芒,若真被她打了,岂不是亏了?幸好儿子机灵,见机行事,帮她解了围,还挽回了面子。
但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对刘静安说:“静安,侯爷已见过老太太,快把侯爷的牌位请回后殿去吧。”
“是。”刘静安答应着,捧着牌位和檀木匣子走了。
徐夫人又吩咐兰香:“兰香,请老太太回座。”随后她也回到座位上。
兰香扶袁太君回到座位上,轻声说道:“老太太请坐,您老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刘彦昌也在一旁劝她:“我说娘啊,您干什么动手就要打人呢?我不是跟您说过,我大嫂现在不同以往,她是朝廷命妇,您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打骂。”
袁太君本来已经被刘静安唬住了。可是听刘彦昌阴阳怪气的这么一说,她又回过点儿味来。她对刘彦昌说:“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我们刘家的媳妇,我这当婆婆的还管不了她?”又说,“她总不能天天穿着这身衣服吧,等哪天她不穿了,我是不是打得她?”
袁太君这样胡搅蛮缠,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但是徐夫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尽力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袁太君说:“老太太,您永远都是我们家的老太太,我永远都会孝顺您的。”
“那你还打算休了秋莲吗?”袁太君不依不饶。
徐夫人一笑,说:“她又不是妻,哪有‘休’这种说法?”
袁太君听这话,面色刚要缓和,却听徐夫人又说:“妾没有休的,只有开恩放出去,或者是交给人牙子卖出去。”
袁太君的脸“刷”又冷了下来,她说:“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撵她出门了?”
徐夫人见袁太君冥顽不灵,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不由皱眉。她沉吟了一下,说:“老太太,您今天刚到这儿,这事等会儿我们再商量……”随后她把目光转向刘彦昌,说,“刚我跟二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呢。”
这时,兰香捧着热茶过来,给三个人倒了一遍茶,缓和了一下气氛。
徐夫人这次接过了茶盏。她捧着茶盏,抿了一口,随后把茶盏放到旁边的小几上。
徐夫人问刘彦昌:“二老爷,咱家的田地和铺子,究竟是怎么亏了钱的?我可是听人说,今年风调雨顺,京城、梁州附近田地里粮食收成不错……梁州城也是一日比一日繁华,翡翠大街上的铺子没有不赚钱的,怎么偏咱家的铺子就亏了呢?”
袁太君插言说:“不是跟你说了?他根本不会经营。”
“是吗?”徐夫人问,她眼睛看看窗外,似乎在思索什么。她说,“莫非,我应该换个人替我经营?”
刘彦昌一楞,没想到徐夫人要趁机把那些东西收回去!
这时,却又听徐夫人幽幽叹道:“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像二老爷这样能够信任的人。”
刘彦昌又一喜,他忙说:“大嫂,不是我不会经营,是今年赶上太倒霉了!”他说,“咱们的田里,本来是丰收了,可是粮囤忽然起了火,把粮食都烧没了,急得租咱们田的那农户,一家人险些上了吊。还有京城里咱们那处房产,租房的人说,到了晚上就闹鬼,吓得人家再不敢在那里住了……”
刘彦昌一连说了好几处地方。生意好的就有意外之事发生;生意清淡的,就缴不出租来。
旁边,袁太君嘲笑他:“你说这话谁信——天底下这着火的、闹鬼的,怎么偏都让你赶了?”
刘彦昌语结,一时答不上话来。
徐夫人思忖了一下,忽然说道:“我却是相信二老爷的。”
刘彦昌听徐夫人说她相信他,感激莫名。他说:“大嫂知道我是老实人,从来不说谎。”
袁太君不屑冷笑,说:“你们俩口子实心财黑,谁不知道?”刘彦昌一肚子坏心眼,连她这亲娘都不相信他,徐氏竟然相信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