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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谁的算盘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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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昌被自己老娘揭老底,面上羞窘,却又无法反驳。

    徐夫人却说:“二老爷,其他地方的事,我不清楚。可是东城门边的酒楼,‘东来顺’的事情,我是清楚的——梁州城有群泼皮混混,号称什么‘斧头帮’的,他们有人在‘东来顺’酒楼吃饭吃坏了肚子,就把酒楼给砸了。”

    刘彦昌连忙点头,说:“正是这样。‘斧头帮’的人把酒楼砸了,把客人全吓跑了。酒楼老板找到官府,官府的人却说管不了。因为‘斧头帮’是当地有名的混混,每每官府要拿人的时候,人就跑没影儿了;可是官府刚一松懈,他们又出来捣乱——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徐夫人说:“那你可知道——宋秋莲的哥哥,宋大官人,原本就是‘斧头帮’里的一员?”

    “什么?!”刘彦昌一惊。他一直住在乡下,哪知道梁州城里这些关节啊?

    刘彦昌眼睛迅速转了转,他顿时想明白了。他说:“大嫂,你的意思是——宋秋莲指使‘斧头帮’的人,在咱们各个地方捣乱,让咱们做不下生意去?”

    徐夫人哂笑,说:“那你认为呢?莫非你以为你真那么倒霉,这天底下着火的、闹鬼的事,都让你赶上了?”

    刘彦昌咬着牙,恨恨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猛地一拍大腿,说:“他娘|的,我要弄死那小娼妇!”

    袁太君在旁边,不可思议地说:“不会吧?秋莲怎么能做那种事!”又说,“她连你们有哪些房产、田地都不知道吧,怎么会跟你们捣乱?”

    刘彦昌冲他娘一瞪眼,喝道:“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东西原本都在她手中管着的!”又说,“你到底是我娘还是她娘?没见你这么偏向外人的!你再帮她说话,我这就找人去弄死那小娼妇!”

    袁太君吓得一缩脖,不敢再吭声了。

    刘彦昌又对徐夫人说:“大嫂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夫人说:“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手中也没有证据,说这些事就是宋秋莲做的。所以还要劳烦二老爷,耐心地把各地的事情调查一下,若有证据是有人捣乱的,就呈报给官府,让官府去处理。”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封名刺,教兰香转交给刘彦昌,“这是我们大房的事,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二老爷可拿着我的名刺,先去拜望一下梁州城的城守崔大人。”

    刘彦昌一见名刺,喜出望外。徐氏是二品朝廷外命妇,比他这平民百姓可有面子多了。

    但是此时天色已晚,他又没准备好礼物,不方便去城守府造访。他决定,明天一早再去。他一定要让崔大人严罚那些在“东来顺”酒楼闹事的混混们。最好能顺藤摸瓜,把宋英豪和宋秋莲他们挖出来,让宋秋莲不敢再跟他捣乱。

    稍后,徐夫人叫兰香安排晚饭,给袁太君和刘彦昌接风洗尘。

    刘彦昌和袁太君各占一桌,刘静安陪着刘彦昌,徐夫人陪着袁太君。

    徐夫人是吃斋的人,她不喝酒;刘静安年纪小,也从没有喝过酒。

    刘彦昌和袁太君两人却都是喝酒的。徐夫人叫人把过年准备的一坛好酒拿出来,招待那二人。

    刘彦昌喝得兴起,非让刘静安陪他喝一杯。

    刘静安看向徐夫人,徐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说:“你就陪二老爷饮一杯吧——但是只此一杯,可不能再多饮,怕头晕了背不过书来。”

    “是。”刘静安答应。

    旁边兰香拿了个酒杯过来,给刘静安倒了一杯酒。

    几杯过后,刘彦昌喝高兴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对徐夫人说:“大嫂,如果你把宋秋莲那小贱人逐出刘府,那小贱人名下的财产可不能让她带走——那本来都是我大哥的,也就是你和静安的。”

    徐夫人说:“那是自然。”其实,她明白刘彦昌的意思——他是看上宋秋莲的南货店了,他想把宋秋莲的南货店也霸占过来。

    徐夫人才不在乎呢,只要能让刘彦昌控制住袁太君,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宋秋莲的南货店,最后落到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她的。

    刘氏这一家人,就像一个小型生态圈。徐夫人怕袁太君,袁太君听宋秋莲的,而徐夫人跟宋秋莲是死对头。幸好袁太君怕刘彦昌,刘彦昌又跟宋秋莲没有交情。所以,徐夫人若想对付宋秋莲,就必须跟刘彦昌结盟。

    袁太君听他们再次提起,要把宋秋莲逐出刘府的事情,非常不悦。她说:“你们把秋莲撵走,那静玉怎么办?”

    徐夫人淡淡地说:“我是嫡母——若她把静玉留下,我会教养静玉成人;若她想把静玉带走,我也不做让人母子分离的事情,但是会让族长保老太爷,把静玉从族谱上除名。”

    袁太君一听,顿时怒了。她“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随后冲徐夫人一瞪眼,说:“你在说什么?”

    徐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唇,不动声色地说:“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正如老太太所说,如今侯爷不在了,也没什么醋可吃。如果她肯搬到城外的庄子上,带着静玉安心地为侯爷守节,我不仅不会撵她走,我还会敬她三分!”

    袁太君气愤地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秋莲经营南货店,为咱们刘家赚钱还不行?”

    “不行!”徐夫人坚决地说,“我是绝对不允许她这样抛头露面,惹得全梁州城的人都笑话我们忠义侯府没规矩的。至于那个什么南货店,当然也不能让她继续开下去……”她说着,用眼睛看向刘彦昌,“既然是我们大房的事,那就由我做主——那个南货店也交给二老爷,请二老爷费心替我们大房打理吧。”

    徐夫人说的这句话,如果让宋秋莲听到,能把宋秋莲气死。本来那店也不是徐夫人的,徐夫人却做出一副慷慨模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送给了二老爷刘彦昌。

    刘彦昌在旁边听了,笑着直拍巴掌。他对徐夫人竖起大拇指,说:“大嫂说得对,你这正室夫人,就应该是这般的气度!”他又对袁太君说,“老太太,我不怕辛苦——谁让我大哥没了呢,我得护着我嫂子和我侄子啊!”

    袁太君被他们两人一唱一合,气得脸色发青。她想发作,但是看看徐夫人身上穿的诰命品服,又看看小儿子一副财迷转向的模样,她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但是她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她喊丫头们过来扶她,她要回房休息。

    徐夫人忙站起来,跟在袁太君身后,送袁太君回房。临走时,她嘱咐刘静安陪好了二老爷。

    刚刚晚宴之前,徐夫人就跟兰香商量好了,安排刘彦昌住在西花园里,让袁太君住自己后面的院子内。

    袁太君一路沉着脸,回到她的院子。因为碍着诰命夫人的品服,她不能动手打徐夫人,但是挡不住她折腾徐夫人。她不停地抱怨,嫌屋子冷,嫌饭菜粗糙。

    徐夫人却是天生的好脾气,听袁太君唠叨,就跟听鸟叫一样,不生气也不还嘴。

    终于,袁太君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她要上炕睡觉。

    徐夫人侍候袁太君睡下,这才得空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恰好,刘静安陪二老爷吃完饭回来了。在夹道里,母子俩遇到了一起。

    徐夫人闻到刘静安身上酒气浓烈,有些担心,问:“静安,后来我们走了,你又喝了几杯?”

    刘静安不好意思地对母亲说:“回太太——二老爷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学着喝点儿酒了。”

    徐夫人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俊不禁,嗔怪道:“你才几岁,就是大人了?”

    她又想到白日里,她跟袁太君针锋相对,袁太君要动手打她,多亏静安解了围。不由叹了口气。她伸手帮静安整了整衣服,柔声问道:“喝了多少,头可有些晕,要不要叫兰香给你熬碗醒酒汤来?”

    刘静安说:“不用了太太,我没事儿。我送您回房吧。”

    他嘴里说着没事儿,但情绪明显比平日兴奋,说明还是被酒影响到了。

    刘静安把徐夫人送到院子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他拉住徐夫人的衣袖,问:“太太,为什么老太太看到老爷的牌位,会那么害怕呢?”

    徐夫人摇头:“我不知道。”

    刘静安说:“那您怎么想起来,让我去请老爷的牌位?”

    徐夫人说:“我没想到老太太会怕老爷的牌位……”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想的是,她们当日逃命,却根本没想到要叫上你。你可是她的亲孙子啊,又一直陪她住在刘家庄的乡下,她怎么可以对你如此凉薄?”

    原来,徐夫人是想抱着刘彦昭的牌位去质问袁太君——想她们母子在乡下陪伴袁太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袁太君一见到宋秋莲,就忘了婆媳、祖孙的感情,任由宋秋莲在府里欺负她们母子,也不过问。后来逃命的时候,袁太君更是连说都没跟她们母子说一声。

    如果不是她们母子命大,现在牌位上的名字,就是她们母子的了。所以她想对袁太君说——你别总是摆长辈的谱儿,你的所做所为像个慈爱的长辈吗?你看到你活着的孙子,和死了的儿子的牌位,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