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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弭总管瞧见她回宫,立刻迎了过来,朝着她弯了一弯,恭敬道:"奴才参见王妃殿下!"
王妃殿下?
弭总管绝对不会故意来此讥讽她被宁王所休离之事。
董婉听了,脸色顿时一沉,正色道:"弭总管何出此言呢?"
弭总管却是开口反问道:"殿下可曾收到皇上所册封之昭仪的印册?"
受封为皇妃昭仪,内务府理应将印及册,送到她的手上,方正式的完成册封的仪式,因为皇上突然带着她来到骊山行宫,理所当然,所谓的印册,在仪仗之後,必定已经送到了永乐宫,而她来不及收下。
就算昭仪的印册,摆放於永乐宫,那又如何?此事并不影响到她皇妃的身份,因此,她并没有将此事给放在心上,更没有因此而特地遣人回去将印册给带过来。
昭仪并不像大司马的身份,随时都要用印。
"此事自是有因,相信王妃并不知情!"弭总管皱着灰白的老眉,沉声道:"其实皇上并未册封娘娘为昭仪,因为太后不允许皇上册封你为昭仪了,没有了太后的允许,你是无法成为皇妃的,不!正确来说,就算太后允许,皇上他也是无法强制的册封你为皇妃的,因为……於法不合啊!"
闻言,董婉的心里顿时闪过一抺讶异。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弭总管,道:"究竟是为何?"
弭总管抬眸迎视着她,继续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其实宁王并不承认休书,王妃手上的那一封休书,是假的,并非是宁王亲笔所写。宁王并未休离王妃,所以你正确的身份应该是宁王妃,而非董昭仪哪!"
董婉听见此事,几乎是倒抽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在转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万没料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万分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道:"怎麽会……,怎麽会发生这种事?那封休书分明是宁王的字迹啊?"
"休书不是宁王,而是苏太傅所书写的,因为宁王已经郑重的否认了此事。"弭总管接着说道:"听说,宁王封地朝政之大小事务,常年以来皆是其母舅苏太傅一手所掌理,宁王不在封地时,权宜之便,苏太傅便习於模仿宁王的字迹,来下达大小的政令,据说是微妙微肖,几乎不可办认,王妃瞧不出来苏太傅与宁王字迹的不同,此事并不奇怪啊!"
心里震惊之余,董婉迅速的缓一缓心绪,低声道:"不!休妻乃是天大的事,苏太傅就算是身为母舅,他也绝对没那个胆子,敢背着自己的王上,擅自僭越写下休书,休离掉王妃。"
弭总管道:"所以,此事必然是太夫人所授意……"
仔细一想,难怪当时雪雁会急着要她离开了,在太夫人的亲情压迫之下,只要宁王肯屈服,承认了那封休书,那麽就算是假的休书,也会马上变成真的。
弭总管继续说道:"看来,太夫人的算盘打错了,宁王知情之後,并不承认那封休书,反而立刻罢免了苏太傅的所有职务。不过,却在此阴错阳差之下,王妃您……"
太夫人这麽一搞,反而让还是宁王妃身份的董婉,在阴错阳差之下,入宫服侍了皇上,结果宁王却突然跑来要人,情势骤变,竟然演变成了皇上强占宁王妃了。
弭总管抬眸看着董婉,但见她一身的杏衣罗裙,简单的发髻,只插上了金步摇与兰花簪子,淡施脂粉,却美得不可方物,像极了……以往的董婉。董老司马遇刺身亡以前的董婉。
听说在行宫的这几日,她与皇上几乎如胶似漆,两人十分的恩爱。
她若真是皇妃董昭仪,而不是宁王妃,那麽该有多好啊!
虽然不忍心,眼睁睁见皇上痛失了她,因而一生伤心痛苦,可现实再残酷,还是得去面对啊。
想到这里,弭总管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无论是如何的天意弄人,阴错阳差,在政治的现实上,却是皇帝霸占了封地诸候王的王妃啊,如此逆伦之事,是为皇族们所不能容忍之事,事情再拖延下去,恐怕会引起诸王们所共愤。
宁王已经出兵了,而皇上竟然也忙着调兵谴将……,趁着在事情扩大至难以收拾之前,得残忍的要求她离开皇上了。
在战争开打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董婉低头沉吟片刻,却突然问道。"宁王呢?他现在人在那里?"
果然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不需要费太多的唇舌,她心里很明白该怎么处理才能平息战火。弭总管立刻回话道:"前几日,宁王曾经入宫拜谒太后,告知她此事,当时他应该是想用和平的方式把你给带回王府。不过嘛,现在……宁王的大军已经抵达骊山南面卅里了。"
此刻,她终於弄明白了,皇上为何要调动兵马了,不是为了北征匈奴,而是为了跟宁王打仗。
董婉听了此事,突然潸潸地落下泪来,晶莹的泪水中却充满了坚定,她抬抬手道:"我知道该怎麽做了,你尽管去回覆太后,请她安心吧。皇上跟宁王绝对不会因为我董婉而同室操戈,祸起萧墙。"
"王妃深明大义,此乃我朝之福啊,那麽奴才告退了。"弭总管撩起衣袂,朝着她低低的磕了个响头之後,便退了下去。
***
刘陵被太后给留在文昌阁说话,直到日落时分,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便迅速的回到了寝殿。
才刚入殿,但见桌上已经备妥一桌子的酒菜了。
正坐在软榻上发愣的董婉,瞧见到皇上回来,立刻起身,朝着他福了一福。
刘陵立刻大步迎上去,将她扶起,盈盈笑道:"让你久等了,母后突然来了,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下子天都黑了,来不及去赏花了,真是可惜。明天吧,明天一早,朕带着你去赏桃花,听说这附近有个地方,桃花开得晚,现在才盛开呢,据闻春风吹过时,落英缤纷,就跟下起花雨一样,景色十分的美丽。朕定要带着你,亲眼去瞧一瞧那个所谓的美丽花雨。"
董婉抬眸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微微笑道:"皇上饿了吧?还是先用膳吧?"
语罢,便替刘陵斟了一杯美酒。
刘陵拉着她一起在桌前就坐,同时开口道:"按理,母后既然来了,咱们是该陪着她一起用晚膳才是,不过母后一路巅跛,车马劳累,早早便睡下了。明日,朕再带着你一起去向母后请安吧。"
董婉举杯朝他敬了一盏酒,见他饮下了美酒,她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缓缓地开口道:"太后突然奔波来,是为了何事啊?"
闻言,刘陵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了一抺异色,却稍纵即逝,快得几乎是令她无法察觉。
刘陵笑道:"你是知道的,前几日,朕与母后有些意见不合,朕带着你匆匆地离开皇宫,母后的心里放心不下,於是特地前来行宫一趟,适才,朕已经与母后言归於好了。"
皇上又在欺骗她了。
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麽事。
太后定是特地来行宫要求他放手,将她还给宁王,以尽快的平息这次的风波,而皇上肯定又拒绝了太后,他早已铁了心,打算与宁王开战。
一旦战争一开打,霸占着宁王妃的皇帝,违逆了人伦,失去了仁德,将会遭受到诸王们的同声讉责,然後,诸王们会派谴大军前来帮助宁王,替他讨回公道。
董婉垂下眸来,低声道:"我父亲曾经说过,先帝生前是如何的辛苦,从各方筹措经费,一点一滴的成军,花费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建立了浩浩荡荡的六十万朝廷大军。先帝辛苦了一生,为朝廷留下大军,是为了让皇上能有足够的实力来压制诸候,不至於皇权旁落,得以中央集权,远图四海,驱逐北方的异族,建立一个国力鼎盛的强大帝国,而不是为了让你为了私情,与同族兄弟操戈啊!"
刘陵听了此话,脸色陡变,变得异常的惨白。
董婉接着继续说道:"宁王正在骊山南面卅里处吧?那里可是金戈铁马,号角低鸣,准备迎战了?"
她果然是知情了!
刘陵一对利眸紧盯着她,神色复杂无比,沉声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他想了一下,俊美无俦的脸龎蓦地变得铁青无比,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忽地暴怒如雷的大声怒吼道:"是弭总管?!他对你胡说了些什麽?朕非得杀了他不可!朕要把他刴成肉酱,丢去山里喂狼吃!"
"何必把气出在无辜的人身上呢?"董婉拉他道:"你明明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暪不了我?难道,在你的笑容底下,经常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忧愁眼神,无意中微微紧蹙的眉头,你分明是心事重重啊,你认为我真的会丝毫看不出来吗?"
刘陵沉着脸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朕便无需再隐瞒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