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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等候的贵客终於来了,守门的小厮立刻打开大门,将她们迎了进去,一边陪笑道:"是顾公子命小的在此等候,两位里面请。"
徐徐地穿过大厅,绕过中堂,走上了曲径,最後来到了小花园後面的一间上等房间的前面。那间屋子位置十分的幽静,在怡春院的後堂,整座屋舍看起来挺大器,门前还刻意弄个雅致的庭园,小桥流水,名花异卉……一看就知道是特地招待贵客的地方。
那屋里的人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立刻从绮窗探出头来,可见早已在等着她们了。
他冲着她们朗朗笑道:"董卿,你终於来了,我可是等了你一早上了呢,快进来吧!"
鸿玉抬眸看着从绮窗里探出头来的顾子衿道:"我们来得已经够快了,别忘了小姐现在的身份,总得等待宁王上了早朝,王妃才能出门哪,府里曹夫人正病着呢,至今还没清醒过来,我们不能待太久;在外头逗留太久,恐怕会引起太夫人的微言,你取过征衣跟礼品之後,废话少说一些,让我们早点儿回去吧。"
这时,却见顾子衿竟严实的关上了窗子,片刻里头便传来了他的声音,笑道:"先进来再说吧!待会儿我带你上街遛达,我买糖请你吃罢。"
鸿玉见状,立刻"嗤"了一声道:"顾公子,你这是在装什麽神秘啊?"
董婉笑道:"难得他想请你吃糖呢,走吧!"
於是董婉便带着鸿玉推开房间的门,挪步入屋。
客房内果真十分的寛敞与雅致,一进门便闻到了香炉里弥漫在空气中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儿,茗茶的茶香味交杂於其间,十分的协合。这麽大间的屋子通常分为里间与外间,顾子衿正在外间忙着煎茶,里间的芙蓉纱帐却颇为神秘,层层的垂了下来,将那一方给朦胧隔住了,透过珠帘,却依稀能瞧见里头的人影。
这房间里除了顾子衿竟然还有其他的人在场?!
鸿玉见到里间那道清影,便努努嘴儿,朝着顾子衿挤眉弄眼,奸笑道:"嘿嘿嘿……可是昨晚陪宿的姑娘?明知道我们要来了,怎不先把人给遣走呢?"
"胡说!姑娘可会长得这麽伟岸高大的吗?"顾子衿搁下茶盏,竟拉着鸿玉便往外走,嘟嚷道:"别在这里碍事,你马上跟着我上街去逛逛吧!"
鸿玉嘟着小嘴,与他拉扯了一下,立马回绝道:"我家小姐在这里,我得侍候着,怎能跟着你上街去呢?"
说着,这时却忽地惊见了自家小姐的一对明眸正直勾勾的盯着芙蓉帐幔後的身影瞧,她竟是眼眶微红,双眼含泪。
鸿玉一脸的讶异,张了张口。
"懂了吧?是那个人专程来了啊!"顾子衿低喃了一声,便将鸿玉给拉出门了。
片刻,大门被紧紧的关了起来。
帏帐後,朦胧的身影,明显可见里间里的那个男人负着手,一直沉默的伫立在芙蓉帐幔後。
董婉紧紧揪着一颗心,挪步过去,在珠帘光影的颤动之间,伸手撩开了芙蓉帐幔,揭去了他们之间的阻隔……
她抬眸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那张熟悉的面容,俊美依旧,双鬓却是凭添了风霜,更见风骨,他的眼神比起以往更加的锐利坚毅,双唇微微往上,却显露出了一抺超过他年龄太多的成熟蕴藉,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他那一头如雪银丝的白发。
她怔怔的看着他,双眸泛着热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儿。
多日不见,皇上的发须竟一夕成霜,成了红颜白发的皇帝。
"董卿……"小安子迳自的挨近了她的身边,闷声道:"皇上在得知你离开骊山行宫之後,便急火攻心,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然後在一夜之间竟白了发。"
红颜如旧,却徒然白了发,彷似历经了沧桑,饱经风霜,万缕的青丝,发鬓竟如霜。
董婉终於落下泪来,她低声吩咐道:"小安子,你去药房弄点黑大豆和醋浆膏回来,我要替皇上染发。"
"是。"小安子闻令,便迅速的退了下去。
片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凝眸相互对视着,眸光流转,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香炉白烟缭绕,屋里一片的寂静,时光好似在一刻静止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於轻唤了一声,"皇上!"
"婉儿!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低沉黯哑中略带着哽咽。"他……对你可好吗?"
她低低的开口道:"我很好,他对我极好,请皇上切勿为我担心。"
她抬眸凝视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见他容颜消瘦,心里微微一恸,低声道:"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你好吗?你瘦多了,你要按时吃饭啊,就算是朝政繁忙,你也得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朕即将率军亲征北漠,此去经年,因此临行前特地来瞧一瞧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低哑的开口道:"婉儿,朕想你哪,日日夜夜的思念着你啊!或许在战场上激烈的杀敌,洒着热血,在金戈铁马之中,终日擂鼓鸣金,才能抚平对你的深深思念啊。"
董婉潸潸然的落泪道:"皇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我只希望你能够保重龙体!望君珍重,勿以我为念。"
"那**匆匆地离去,今日伧促再相逢,你可知道朕有多麽想再度拥你入怀吗?"刘陵红着眼眶,嘶哑道:"可……朕已经不能这麽做了,是吧?"
那一段缠绵绯恻的爱恋,或许此生他已经无法再去拥有了,只能长存於心底,思及此,便感到万分的惆怅,悲伤缭绕。
"皇上……"董婉垂下眸来,转过身子,打开了鸿玉搁置在桌上的包袱,拿出了里头的征衣,道:"我特地替你缝制了几件征衣,你快穿穿看吧,如果不合身,我立刻替你修改。"
"你特地为朕亲手所缝制的征衣,怎会不合身呢?"见了那些厚实又透气的征衣,上头一针一线紧密又细致,他怎会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刘陵有感於心,立刻允诺道:"朕答应你,征衣只会染上敌人的鲜血,朕绝不轻易以身涉险,一定会平安的班师回朝,终究朕还是一国之君哪,绝不辜负父皇以及你对朕的深深期望,朕不仅要远图四海,威震邻邦,还得厉精图治,护国安民。"
就算是情感受挫,就算是无法得其所爱,他终究还个皇帝,肩扛着重责大任的一国之君。
"皇上圣明啊。"董婉深感欣慰。
这时,小安子已经带着她所吩咐的黑大豆和醋浆膏回来了,他的眼色极好,搁下了东西又立刻很识相的出了门,然後在门口外头一丈之处安静的守着。
"皇上,请容我替你染发吧!"董婉打开了醋浆膏的瓷盖,抬眸看着他。
他年纪轻轻尚未满廿岁,却已经是满头的沧桑,瞧见他那如银霜的白发便直教她心痛不已。
"好吧,你就替朕染发吧,染回鸟黑亮丽的黑发。"刘陵在屋里的梳妆台前落座,迳自的解下了头上的发髻,片刻,如雪的银丝垂了下来,大片的披散在他的肩头上。
回想起,在她断然的离开他的那一天,她也拿着玉梳缓缓地滑过万缕青丝,仔细的替他梳着黑发……
他不禁苦涩的笑了一笑。
铜镜後,她的神情复杂无比,柔细的双手拿着玉梳沾上了黑豆膏,慢慢的替他将满头的银丝仔细的染成乌黑色。
皇帝如霜的银丝渐渐的被她染成了乌黑青丝,回复了他这个年纪原本该有的样貌。
董婉拿着玉梳,滑过他满头乌黑的发丝,缓缓的开口道:"听说大豆煎可以驻颜,皇上每日让小安子弄一些……"
话还没说完,却见顾子衿带着鸿玉竟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他们两个人神色怆惶,竟然冒失的破门而入,小安子急着在後面追了进来,忙不迭怒骂道:"混帐东西!圣驾在此,你们在干什麽?敢冒犯皇上?!"
鸿玉来不及喘气,便急着嚷嚷道:"小姐,不好了啊!我们刚刚在大街上瞧见了宁王,正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快速的往这里来了啊,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董婉听见宁王竟然急驰而来,却仅是斥喝了一声道:"放肆!没瞧见我正在替皇上梳发吗?你们闯进来做什麽?!"
听见宁王赶来了,她竟闻风不动,仍持续着原本的动作,还是不紧不慢的替皇上梳着头。
鸿玉见小姐竟不为所动,心里便着急得不得了,若是让宁王发现她私会皇上,那麽……
他会怎麽做,她无法去预测,不过这种情况绝对是不太好。
明知道宁王已经赶过来了,董婉却仍不动如山的替刘陵梳头,蓦地,他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作了。
"皇上?"她微怔。
刘陵的眼神透着一抺柔情,沉声道:"朕专程来这一趟,只是来看看你,朕绝不让你难为!朕该走了。"
"不!"董婉却开口拒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