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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未走到刺史府门前,就远远看见两辆马车停在府门前,马车旁正站着一脸焦急的方夫人,还有孟家母女二人,看他们三人脸色难看,时不时望一眼紧闭的府门。
苏云有些不解,这三人如何会在刺史府门前,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难道是要见自己?她放下了帘子,不再多看。
看着苏云的马车走近,方夫人与孟夫人一脸欢喜,快步迎上前来,向着马车连连道:“夫人,刺史夫人,妾身求见夫人。”语气焦急,却很是谦卑。
马车停了下来,小巧打起帘子,苏云露出脸来,看了看方夫人和孟夫人,还有不远处有些怯怯地打量着这边的孟惠娘,露出一丝疏离的笑意:“二位夫人这般着急来见我,不知有何事,还是进府里说话吧,似这样挡在门前着实失礼。”
方夫人听她一说,连忙松开抓着车辕的手,退了一步,道:“多谢夫人。”只是依旧是满脸的急切。
听得要进府里去,才有丫头自方家马车上扶了方娴娘下来,已经走到府门前的苏云,回头望了一眼正跟在方夫人身后缓缓行来的方娴娘,不由地摇头一笑,转身进了府里。
让四人在正堂稍坐,苏云回了厢房更衣,对于方、孟两家的来意,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先前李倓说过要已然有了方世同通敌罪证,要动手处置了,想来已经对他们下手了,所以方夫人和孟夫人才会这般着急前来求见,怕也是要走走“夫人路线”,想要说情吧。
小丫头们正伺候苏云更衣,樱桃却是脸色有些难看地进来,到苏云身边低声道:“前院的李管事与潘妈妈闹将起来了。”
苏云脸色一沉:“因为何事?他们两个怎么会闹起来?”一个是前院的管事,一个是后院的婆子,怎么会闹起来。
“先前方夫人她们来敲开门,说是要见夫人,门上的小仆说夫人不在府里,她们不肯信,一定要进来等着。”樱桃轻声回道,“夫人走时交代过,要好生看着府里,故而门上不敢让她们进来,偏偏李管事不知怎的知道了,却叫人引了她们去正堂,被潘妈妈撞见,给拦住了。”
“所以为了这个闹起来了?”苏云淡淡问道。
樱桃低声应着:“是,李管事还说了前院的事,不该内院子里的人过问。”
苏云沉吟一会,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带着小巧去了正堂。
方氏母女与孟氏母女四人等在正堂已是不耐烦了,方夫人尤为心急,竟然坐不住,一脸急切地在堂中走来走去。孟夫人此时一反从前与方夫人的来往密切,竟然毫不理会她,每每望向她时更是一脸恨意,只有方娴娘与孟惠娘还是安生坐在席上,方娴娘一脸冷漠一言不发,孟惠娘却是眼眶红红,低着头悄悄抹泪。
见着苏云出来了,一时都是又惊又喜迎上前去,方夫人亲热地扶着苏云的手:“好些时日不见刺史夫人,先前刺史与夫人大婚,我们也不曾过来给夫人见礼道个贺,实在是失礼了,今日特意备了份薄礼,以表心意,还望夫人莫要见责才是。”一边急急忙忙让丫头捧了数个锦匣上来,一一打开来给苏云过目。
“这是得自新罗的千年山参,这是南海绫绡两匹,还有龟兹进宫的香料和天竺的珠宝首饰,都是上好的。”方夫人一气说下来,只恐苏云不喜欢,目不转睛地望着苏云。
苏云却并不接下,只是笑着道:“夫人太多礼了,只是这些贺礼实在是过于贵重,无功不受禄,我与夫人并非什么过命的交情,又怎么敢收这么重的礼呢。”
方夫人万万没想到看到这些贵重之物,苏云竟然连问都不问,便拒绝了,可她打听来的消息,苏云分明是个爱慕钱财之人,连自家嫂嫂送的银钱都收下了,为何偏偏不肯要这么一笔横财?
孟夫人轻蔑地瞧了一眼愣在一旁的方夫人,她早就知道用钱财这事只怕打动不了苏云,她如今是刺史夫人,要多少钱财没有,偏偏要收下方府送上来的这点子东西,看着这些虽然贵重,跟方家的家财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方夫人也太过小气了。
她却并不如此,她深吸口气,噗通一声跪在了苏云跟前,眼眶红红地望着苏云道:“夫人,还请夫人看在往日多有来往的份上,救一救我母女才是!”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旁愣住了的孟惠娘使了个眼色:“惠娘,你往日得夫人看重,快来求一求夫人,救我们孟家一救。”
孟惠娘依言起身,慢慢走到孟夫人身后,跪了下去,低声道:“求夫人救救我们。”
孟夫人到如今还以为苏云是因为看重孟惠娘,才会跟她提起把孟二郎接来并州的,故而想要用情意哀求打动她。她倒是没有看错,苏云的确是个重情的人,只可惜她跟孟惠娘之间只有防备,并无任何交情。
苏云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母女二人,缓缓开口道:“孟夫人这是在作何,好好地怎么就要这般,快请起,有什么话好好说。”
借着丫头的手,掩着脸哭泣的孟夫人站起身来,却是拉着孟惠娘在苏云身边泣道:“昨日刺史大人命兵士将蕙娘阿爷带走了,说是方长史暗中通敌,意图将并州送入突厥人手里,说州府的官员大都有牵连,全部带走了……”
“夫人你是知道的,我一介妇人哪里会过问公中之事,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何事,但我夫君的确是老实怯懦,自来规规矩矩办差,不敢有半点懈怠,哪里会与什么通敌之事有来往,”她哀哀哭诉着,“方长史在并州已经有十数年了,权大势大,有什么举动旁人哪里敢说,俱是敢怒不敢言!”说着她更是剜了一眼脸色青白的方夫人。
“还请夫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份上,替我们向刺史求个情,将他放出来吧,首恶当除,胁从不计呀,夫人救救我们吧。”说着又要拜下去,眼泪盈盈。
苏云却丝毫不为所动,接过小巧送上的饮子吃了一口,叹口气道:“夫人莫要如此,你这样却是在为难我呢。”
她一开口,孟夫人便听得不对,一时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只能勉勉强强扶着孟惠娘站起身来。
“你说你不过问公事,不知道孟司马有什么罪过,我也是妇道人家,又怎么好过问刺史公衙之事,更何况是捉拿通敌卖城的大罪之人,若是我真的求了情,刺史又该如何作想?”苏云慢悠悠地说着,“且不说先前刺史带兵出战,九死一生才得回转,便是我们连同并州百姓也都险些落在突厥铁骑之下,不得活命了。如今刺史自然是要追查此事,但凡通敌,便当处以极刑,我深以为然。”
“若真如夫人所说,孟司马只是被胁从,”苏云一笑,“那待刺史查明,自然会从轻发落,夫人又何必如此担心,安心带着惠娘回去吧。”
孟夫人想不到苏云竟然会如此说,全然没有半点通融之意,一时又急又气,却又不敢在这时候开罪苏云,只能将气撒到孟惠娘身上,一边拽过她的手,用尽捏着,咬牙切齿道:“那就照着夫人的吩咐,我们回去!”
她每每有不顺心之事,便会如此掐打孟惠娘,责骂更是家常便饭,孟惠娘也都一一受着,从未有半点反抗。此时,她却轻轻甩开孟夫人的手,大胆地走到苏云跟前抬头望着她:“听闻姚司仓因为暗中揭发方长史所作所为而立功,此次免于问罪,那若是我阿爷也能揭发方长史之罪,更能呈上罪证是否可以免罪?”
此言一出,孟夫人与方夫人都惊呆了,连一旁坐着一直面露高傲不屑的方娴娘都不由地愣愣望着孟惠娘,这还是那个怯弱胆小的孟惠娘吗?
苏云看着眼前与平日全然不同的孟惠娘,她果然是聪明过人,孟司马既然与方世同往来如此亲密,自然握有不少他的罪证,若能拿出来抵罪,的确是极好的脱身之法,只可惜这次李倓并不打算轻饶他们,她微微笑着:“这却不是我能做主的,不过孟司马若是真有揭发之意,只怕要快些了,刺史既然能够动手抓人,便是罪证确凿,等到问了罪,便是知道什么也晚了,不是吗?”
方夫人此时回过神来了,她猛然冲上来,拉扯住孟夫人的衣裳:“陈氏你这个贱妇!平**口口声声要听我吩咐,帮我打点,原来只是为了搜集罪证,还想揭发我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还有孟谆那个小人,枉费长史那般器重他,居然敢卖主求荣!我定然不饶你们!”
孟夫人如今哪里还会惧怕方夫人,方长史已经被拿,方府没了依仗,早已不足为惧,她平日就受尽了方夫人的颐指气使,不得不忍着罢了,这时候自然不会让她,一把揪住了方夫人的发髻,照着她脸上狠狠啐了一口:“你个老贱人,若不是你强逼着我们,谁愿意受你方家的闲气,如今还带累我们一道获罪,还敢寻事,看我一会就回去让夫君把你们做的好事都说与刺史知晓。”手里不停地揪扯着。
不想二人竟然不顾半点颜面,就在刺史府正堂打了起来,倒是让一旁的人都吃了一惊,方娴娘也没了先前端着的高傲架子,焦急地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二人,一边道:“快,快把夫人拉出来,莫要让孟家贱人伤着夫人了。”
另一边的孟惠娘却是端坐在一旁,冷冷望着这二人扭打撕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全然没有要拉架的意思。
苏云看的摇摇头,当初来到并州,这两位可是最亲密的战友,如今大难临头,不但不想着帮对方,还要互相指责扭打在一起了,真真是人性丑陋。
她起身向堂外走去:“莫要叫她们再在府里厮打,给我拉开来,送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