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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初夕,就算是过两日也未出正月,眼下正是过年,刘叔你确定会有官兵携粮南下?”不是红菊不相信这个时代的官兵,而是受前世城管执法的荼毒太深,以至于在听到有官兵救济时直接就提出了反问句。
“这……”还真让刘良安一时呆愣,变得不确定起来。
红菊见状暗叹了一声,道:“求人不如求己,不管有没有官兵携粮南下,我们都要先做好寻得吃食的准备。”
看着眼前眉目皆露异样风采的董姨娘,刘良安已经完全确定了心中想法,点头称是,“董姨娘说的极是,只是这吃食……”
吃食,这还真是个难题,亏她前世空有一身厨艺和经营饭店的本领,穿到这灾荒之年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如果这就是她所谓穿越的金手指,那么老天,可真够玩她的!
撂了撂眼,红菊道:“且先看明日路况如何吧。”
第二日红菊睁开眼时,便见刘张氏在熬着小米汤,刘良安拿着榔头在旁边照看着。
微怔后,红菊便是笑了,刘张氏这人虽然对她苛刻紧吧了些,但对两位哥儿倒真是贴心贴肺的好,想着那小米便是她私下扣起来的,就怕他们一行人吃的太多免得哪天把两位哥儿的也给吃了去,饿着了两位哥儿。
红菊虽然看不惯刘张氏私扣东西的作法,但此时也表示是很庆幸的,姜还是老的辣,论起在这荒年过日子,她承认自己比不上刘张氏。
郝娘子所配的药果真见效,李孝言在后半夜便已退了烧,只是身子还很是虚弱。
刘张氏虽然扣留了小米,但熬的米汤却很是稀少,在喂过李孝言喝下后便只余下了两三口,在李孝竹推脱过后便是给了郝娘子,由着小女孩敏儿喝了。
而后,他们便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行程,因为已经没有了马,马车上就装着他们来时带的东西,还有仍然病着的李孝言,由着刘良安与得发两人一左一右的拉着,其余的人也就步行走着。
而小女孩敏儿一路上都眼巴巴的看着马车,红菊看到后,便是游说着让她坐进了马车里,也当做是照看了言哥儿。
纵使刘张氏再不满,在李孝竹都认同的情况下也就说不得什么。倒是因此使得郝娘子对红菊言谈变得谦和许多,只是这郝娘子却仍不愿对其家人深谈,红菊笑笑作罢,也并不深问。
这一行便又是一日,虽然终是跃过了那被大雪封锁的道路,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就直接到达了下一个乡镇,仍然夜宿荒野。
难得的,天竟然放了晴,夜空中依稀的点着几颗星星。
已经醒来便是躺不住的李孝言下了马车中蹲在了篝火旁烤火,还有些虚弱的身子被被子包裹着就像是一个大粽子,许是白日里在马车上对着李孝言看的熟识了,敏儿坐在他身侧不怕生的不停的说着一些孩童趣事逗他开心。
而李孝言前日里被难民践踏而亡小女孩的阴影,也因着敏儿的出现转的淡了些,对敏儿难得的言辞柔和,看得红菊都直摇头,暗叹自己掏心掏肺的还比不上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女孩。
只是这夜,除了言哥儿和敏儿,他们仍是一日未进食,红菊包裹中的三块红薯依旧是没能拿出来。不知为何,她始终有一种错觉,若是现在就把红薯给吃了,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虽然这只是三块红薯,但它却可以起到更大的作用。
一路行来所见到众多衣着褴褛的难民流离失所,因着这些难民多数都是南方人,一辈子就没见过雪,更没穿过什么棉衣,很多到最后衣不遮体,生生的冻死在了路上。
他们眼看着,却无能为力。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兴亡,怎与天争?”一路目睹一切的李孝竹变得更加的消沉,消薄的脸上却是多了一份毅色。
红菊自认一向没什么大志气,前世开饭店还是男朋友怂恿的,后来事业稳升也是被老公家的家世给逼的。红菊曾经想过,若是没有遇到他,或许她会在家人的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等老年就回家守着那一亩二分地种点粮食养养花锄锄草,能自给自力就很是其乐无穷了。
但今世见如此灾难和这种民不聊生的局面,红菊摸着怀中的包裹,又一次坚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或许她不能够救天下苍生,但她却可以尽自己的能力改变他们生活的日子,借鉴篡改前世一位伟人的话,红菊轻喃:“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
“好一个‘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一个苍哑之声从身后传来。
在红菊扭头之际,只见李孝竹已经面色激动的迅速站了起来,“夫子。”
来人正是李孝竹的夫子周允礼,就连与敏儿聊的正投入的李孝言都把被子一甩朝他奔了过去,“夫子,夫子。”
周夫子双手稳住跑到他面前往他怀里钻的李孝言,“时日未见,你这跳脱的脾性可是一点也没变啊。”而后又对李孝竹道:“连日来可还好?”
李孝竹稳了情绪,却仍是掩不住眼中的激动,“有劳夫子挂心,孝竹甚好,只是夫子怎么寻得到了孝竹?”
周夫子看着四周皆坐的难民,眼中忧色道:“我在前面听闻你们以饼换药之事,得知是你们方才一路追了上来。”
李孝竹闻言面有愧色,“此乃孝竹无奈之举,夫子可是已经寻得了家人?”
周夫子眼中流露一丝疼痛,却是道:“他们如今已入住京都,皆是无碍。”
“如此便好,不妄夫子一片辛劳。”李孝竹道。
“罢了,倒是你们一路行来甚是不易,当是辛苦了。”周夫子拍着李孝言的脑袋,道:“看你这跳脱的,想是病已经好了?”
李孝言摸着脑袋拉着周夫子的胳膊,道:“孝言本来没好的,看到夫子这病就全好了。”
“你啊!”周夫子直笑着摇头。
因着李孝竹的迂腐,红菊一直想着周夫子当是一位同样迂腐的人,未想竟是比她想的要开明的多,且看那对李孝言的态度,甚是宠喜。再看同样已经站起过去同他行礼的刘良安等人,便可这周夫子对李家意义甚大。
红菊还在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同他见礼时,却见周夫子看着她面一迟疑,提步走了过来,道:“明少爷之事,董娘子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