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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见面,难免客套的寒暄,冯战没有透露继任是谁,更不晓得新官会提前到来,谷梁鸿知道上官云飞一直暗藏在朱棣之后,至少十年的时间吧,想他如今大大方方的为官,一出仕就来了凉州,心智残缺也会怀疑他是不是因了苏落。
虽是官,在苏落面前也是臣,上官云飞对她大礼参拜,目光淡淡瞟过来,装着不经意,心里却在簌簌发抖,激动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别数月,公主可好。”
苏落故意上下把自己打量一番,然后道:“我很好,大叔把我照顾得非常好。”
如此之说,是因为也在怀疑上官云飞此行的目的,提醒他名huā虽好却已有主。
上官云飞浅笑点点头,未知是否了然苏落的用心,命随从把自己送给苏落的礼物一样样的抬进来,摆放在她脚下足有七八个大箱子,还用红绸结着huā朵状,仿佛聘礼似的隆重,搞得苏落感觉有点惊悚,但有人送礼给自己非常值得高兴,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就道:“上官,谢谢你。”
谷梁鸿干咳一声,她立即改口:“可我不能收下。”
上官云飞躬身道:“这些,也是皇上的意思。”
真的是朱棣的意思吗?只不过来凉州时同他告别而已,并且上官云飞是以保护苏落为由而申请来凉州为官的,朱棣当然应允,怎么说苏落都是他的祥瑞,遥遥相距,他还真就不是很放心,把个心腹安插在此,风吹草动及时禀报,万无一失。
对方动用了皇上的威仪,谷梁鸿又干咳一声,苏落心领神会,再度改口:“不收下岂不是驳了皇爷爷的面子。”
刚说完,就急火火的喊杨二郎叫人把这些大箱子都抬到自己房里,丢下前面的客人上官云飞不理,又急火火的逐个打开箱子看礼物,这性情从小到现在仍旧未改,小时候每当墨飞白出去执行任务归来,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得给她买点东西,哪怕是一串糖葫芦,某一次忘记,两手空空的回了日升山,她就对着他哭,直到把墨飞白哭得连夜下山,第二天早晨返回时给她带回一盒糕点,然后她就又唱又跳的开心起来。
看着里面无非翡翠琉璃锦缎砚台的贵重之物,她却再也感觉不到新奇,想是这些东西见得多了,很是怀念当年那些糖葫芦、糕点、手抄本、竹蜻蜓等物。
正看着这些礼物浮想联翩,突然眼前有什么一晃,寻过去看,墨飞白从天而降似的,手里拿着一个糖人粲然笑着立在她面前,道:“门没关,就径直进来了。”
苏落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糖人,伸出舌头左舔右舔,边问:“师兄,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告而别?”
墨飞白敷衍道:“找戈璇玑。”他其实是回了墨宗,一场针对墨子虚的宗变就要发生。
苏落边吃糖人边道:“人家不来找我们的麻烦,你干嘛老自动去找他,该不会鱼仙姬走了你又打他表弟的主意,我听闻这世上有种男人,既喜欢女子又喜欢男子,就是双重恋,你说喜欢女人可以生出小娃,喜欢男人连匹狼都生不出来,不划算,师兄你别喜欢戈璇玑,我琢磨给你找个女人,那个,你看徐娘怎么样?”
墨飞白:“……”
她继续道:“或者沈娘。”
墨飞白抽抽嘴角,知道她在奚落自己,想怒。
她还道:“要不刘奶奶。”
墨飞白撸起胳膊,煞有介事的:“苏落,你是不是皮紧了。”
她谨慎的退步,道:“你连戈璇玑都不放过,这些好歹是女人。”
墨飞白登时掐住她的两个脸蛋,恶狠狠道:“再敢戏弄师兄,就打你的屁股。”
苏落呵呵一笑,转身过去道:“打吧打吧,你说打我说了二十年,也还没有打过一次呢,今个有人给我送大礼,我高兴,成全你一次。”
墨飞白朝手上吐口唾沫,装着横眉立目虎视眈眈,刚想下手,脚步哒哒,谷梁鸿走了进来。
刚刚他们两个那场疯闹已经尽收眼底,同墨飞白打了招呼,对苏落道:“今晚设宴款待上官云飞,你怎么也得作陪。”
苏落舔了舔糖人道:“我晓得。”
谷梁鸿看看她,转身走了,突然,后面传来苏落哈哈一声大笑:“师兄,你看看,我把这个大侠吃得只剩下一条腿了。”
接着是墨飞白配合她的笑。
谷梁鸿也笑,一是为苏落刚刚那句话笑,二是笑自己气量狭小,墨飞白同苏落如同亲兄妹,有些亲热的举动也属正常,自己如此不舒服他们在一起,岂不是成了小男人,这样一想豁然开朗,往前面吩咐杨二郎准备晚宴,上官云飞走马上任,怎么说此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家还以皇上的名义送了苏落那么多礼物,必须款待。
他努力不计较上官云飞不计较墨飞白,但到了晚上,等野鲜不huā和脱欢同时来拜访的时候,他再也开朗不起来。
围着桌子坐着的四个男人,彼此寒暄见礼,互相客套恭维。
只等把苏落请来,她站在门口看了看,脱口道:“差个高衙内。”
差个高衙内之意是,那家伙也对自己恋慕很久,面前这几位都是,她感叹,四个男配悉数登场,凉州要热闹,自己要麻烦。
野鲜不huā和脱欢久别再见苏落,野鲜不huā率先道:“安平公主,本王听闻有邪教之人在此闹事,是以过来查探。”
苏落心道,区区民间的一小撮老嬷嬷,值得你这么个大人物来亲自查探,稀奇。
脱欢也道:“安平公主,小王是去京城给皇上进奉今年的朝贡之物,顺路来看看公主千岁。”
顺路,从瓦剌去京城好像无需路过凉州,苏落心道,你这路顺得太远了,古怪。
一干人落座,屋子里的空气都变了味道,谷梁鸿耐着性子忍着脾气,逐个的招呼吃好喝好,还得违心的装着非常热情,这些个男人,都是自己的情敌,虽然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怎么也还是感觉别扭。
一顿饭吃完,各自回去住地。
桌前只剩下谷梁鸿和苏落,谷梁鸿灌下一口酒,看苏落正抓着半只羊腿啃的满脸是油,他轻声道:“落落,我很不开心。”
语气淡淡,声音柔柔,目光濯濯,但苏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折磨,放下羊腿,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其实,她真的就这么无动于衷吗,刚刚一顿饭狼吞虎咽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慌乱的心思。
“我饿呢。”她顾左右而言他。
谷梁鸿夹起一口酒酿丸子塞进她口中,继续道:“我又很担心。”
担心什么,无非是怕苏落移情别恋,还担心野鲜不huā等人之下不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苏落大口嚼着,呜呜道:“我还是饿。”
她真的饿吗,是一直没有想好怎么来开解谷梁鸿罢了。
于是,谷梁鸿又夹起一根辣味肉条塞进她嘴里,托腮看着她吃没吃相,语气一转:“我又很开心,因为,名动天下、竞相追慕的苏落竟然是我谷梁牧风的娘子。”
苏落咕嘟嘟灌入半杯茶,漱漱口,觉得自己有必要来开导他一番,于是道:“大叔你听说过没有,有些女人适合**有些女人适合暧昧有些女人适合嫁娶有些女人适合暗恋有些女人适合仰慕。”
谷梁鸿再呷一口酒,她苏落总能语惊四座,不知当下又要说出什么振聋发聩的道理,暖暖一笑:“这恐怕又是你杜撰的歪理。”
苏落很认真的:“正理,比如前街的姚二嫂,她风情万种,她狐媚至极,她哪怕看头公猪都暗送秋波,于是很多男人为了和她**,私下里做了攀爬她们家墙头的竹梯,据说还弄了个凉州竹贵。”
谷梁鸿笑笑,没听说过这件事,小丫头手抄本看多了,发挥得淋漓尽致。
苏落继续道:“比如后街的顾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欢写诗作词,喜欢男人对她无限的赞美,和这个不错,和那个也好,玩暧昧,全凉州的男人差不多都是她的蓝颜知己,蓝颜你懂吗,我从手抄本上看到的,但人家从不越雷池一步,所以为了给她写情书情诗,又出现了凉州纸贵。”
这件事谷梁鸿倒听闻过,但后边的凉州纸贵定然是苏落的夸张。
她还道:“比如张初五,她就非常适合娶回家做老婆,朴实,善良,温婉,贤惠,勤俭,勤劳,所以钱掌柜据说想对官府申请看能不能给张初五做个好妻子牌坊。”
张初五谷梁鸿熟悉,苏落夸赞的也没错,但后边的好妻子牌坊当然是她的添枝加叶。
她把椅子挪到谷梁鸿面前,自己被自己杜撰的故事引起了兴致,眉飞色舞道:“比如东街的楚姑娘,她人美性子好,但总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相当清高,据说她有洁癖,不能让任何人碰她的东西,而且喜欢素食,这样的女人唯有暗恋,娶回家她不让你碰,然后整天促膝而坐的看星星,你说怎么生活。”
话到这里谷梁鸿抬手擦了下她嘴角的肉渣,沉思下道:“你呢,说了一圈,我猜,最后这个适合仰慕的女子是你吧?”
苏落羞臊的笑笑:“你干嘛这么直接啊,不过还就是这个意思,天下的男人都仰慕我,说明我不错,说明你眼光更好,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愁眉苦脸。”
谷梁鸿赞同的点头,忽而问:“假如天下的女子都仰慕我呢?假如今晚我们家里来了四个仰慕我的女子,然后你得热情的陪着她们吃酒聊天。”
苏落豁然而起:“你敢!”
谷梁鸿促狭的一笑,把一只鸡腿塞到她长大的嘴巴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