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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被接他回来的护院送回家,到了家之后便直扑自在居,却得了消息说小女郎在东院呢,于是转到东院。一进东院便大叫大嚷:“阿姊,阿姊。今天先生夸我了!”
邹晨听到小七的声音,把小宝交到乌倩的手中,掀起帘子一看,只见小七一脸的兴奋,手里举着一张纸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夸你甚了?”邹晨笑盈盈地问道。
小七兴奋的把纸举到她的面前,谄媚的说道:“阿姊你瞧瞧,先生在我作业上面给了我好长一段批语哦。”
邹晨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此子恭谨有余,惟热忱不足。然天性聪明,万事一点既通。……”后面便是一长串赞美他的话,又把他的这篇作业给批注了一番。
“好!”邹晨不住口的夸奖。小七得了夸奖,把头仰的高高得,得意非凡。
邹晨失笑:“你后头要是有一个钩子,能直接把你吊天上去。”说着往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时,黄丽娘已经听到她们姊弟在外面说的话了,在屋里说道:“先生夸你甚了?快拿来让我瞧瞧?”
邹晨进了屋把老师的批注给读了一番,然后又解释了一遍,“先生的意思,咱家的阳阳,虽然平时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在读书,却是没有什么热情,可是他又挺聪明,老师一讲便明白了。所以希望阳阳以后能够再接再厉,可以真心的喜爱读书,而不是敷衍,……”
黄丽娘听了这个解释后晕了头,“这到底是夸还是损啊?”
邹晨捂嘴轻笑:“既是夸,又是损。可怜这小子还真以为先生是在夸他呢。”黄丽娘一听这话,立刻把小七拉到身边严厉的问他是不是在学馆里惹老师生气了?
小七委屈的撇撇嘴,“哪里有,先生讲的我都差不多明白。先生也知道,所以只让我听一遍便让我自己去读书了。只是今天先生看起来很是悲伤呢,……”
邹晨听到这话关心了起来,这俩个老学究在邹家庄教了快十年的书,当初二郎五郎他们没少受这俩个老学究的教导。所以现在逢过节,邹家都有表礼送给老学究。
“是哪个先生?”邹晨问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故?”
“是师母生病了!”小七提起这事也是一脸的难受,“听说师母病的极重,快要不行了,……哦,是苏老先生。”
“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既是病的极重,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怎么就没人来说过呢?”邹晨极为关切。
“石竹,你去刘管家那里一趟,让他在柜上支二十贯钱,先给苏老先生送过去,顺便也去请李医士过去看看是什么病,一切费用都由我家承担。”石竹听了这话忙记在心里,跑去通知刘成了。
“二婶,阿娘,这两位老学究的薪水是多少啊?”邹晨问道,“以前从来没有听你们提起过,我却是不知道。”
柳氏想了一想,摇头说不知,黄丽娘也说不知道。这时乌倩开口道:“小妹,我倒是知道,只是说起来也怪是可怜人的。两位老学究一个月仅止两贯呢!”
“你说甚?一月一个人只两贯?”邹晨吃惊的问道。
“可不是?你算算呢,俩个老学究,可是庄子里只有十几个学生,一人一年才交两贯钱,剩下的由族中贴补,能有几个钱呢?”乌倩叹了一口气。
“这可不行。这再穷也不能穷了老师啊?老师若是连温饱都不能保证,哪里有精力去教学生?”邹晨双眉紧蹙。怎么以前就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件事,若是她早早的知道也不会让苏老先生的浑家无银钱看病以致病重啊。
“小妹,咱庄子给的不算少了。其他的几个庄子里,有的先生一个月仅止一贯,也不过糊口罢了。”乌倩辩解道。
“这事,我若不知道便罢,可是我既是知道了,这事以后断断不能再这样下去。老师若是连吃的东西都没有,还怎么用心教学生?”邹晨说完这句话,便低下头仔细的思考,不久她抬起头又道,“我看不如家里出些钱买些义田,到时放在学馆的名下,每年学馆租给别人,这样也能得些活便钱。学馆原本便是族里的,咱们若是直接给老师钱,不免和族里闹得有些不愉快。”
黄丽娘柔声道:“这事啊,按说是好事,只是还得和你二伯阿爹商量,我和你二婶可做不得主。”
邹晨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回头我就和二伯阿爹去说。”
几个人在说话,不免就冷落了小七,小七忿忿的看着她们,明明正在夸着自己,可是转眼间便跑到先生那里了,气鼓鼓地去逗小宝玩去了。
邹晨可没有忘了他,“今天老师有留了作业吗?”
小七回过头认真的说道:“有留了,不过我都会。老师今天让背《大学》,可是我都会背了。”
“有让写字吗?”邹晨又问道。
小七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有,不过我也写完了。”
邹晨伸出手,“拿来我看!”
小七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纸递到邹晨的手里,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道:“你看,今天老师让写的就是‘知止而后有定’这一句,连写十次,我都写完了。”
“《大学》讲的是何道理,你可懂?”邹晨又问道,这时屋里的人看到她在教小七,都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们。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小七背着手,仿着先生读书的样子,大声的回答道。
“那先生讲了如何修身,如何齐家吗?”
“讲了!可是,……”小七说着说着低下头去,“我没记住,……”
邹晨摇摇头,“先生就说过,你恭谨有余,热忱不足,果然如此,先生未妄言也。你还敢说自己都懂了?你既是懂了,缘何不知如何修身,如何齐家呢?……”邹晨越说小七的头低得越厉害,说到最后小七啪嗒啪嗒的开始流起泪来。惹得黄丽娘在一旁干着急却不敢打扰女儿说话,好不容易等到邹晨说完了急忙把小七一把揽在怀里,心肝肉的叫了起来。
邹晨气恼,“阿娘,慈母多败儿。您就宠着他吧!将来再宠出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来。”
黄丽娘被这句话说的脸色发红,拍了拍怀里的小七,无可奈何的把他推到了邹晨的身边,然后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柳氏低低的在她耳边劝道:“小晨说的有道理,我看啊,小七你就别管了,跟着小晨准没错。咱庄子里谁家的小子四五岁就认识字了?不仅认识字而且还能背诵大段的书。小七这样你还愁什么?”把黄丽娘劝的连连点头。
“你知道错了吗?”邹晨又问小七。小七吸了一下鼻子,闷闷的说知道错了。邹晨又问错在哪里。他说不该不仔细的听老师讲课……
邹晨听的一阵气恼,又问道:“你可知道为何你的老师让你现在就读《大学》吗?”小七听了这话之后摇了摇头。
“这《大学》一般是学了三四年之后才开始读的!别人家的孩子启蒙都是用的《三字经》,是咱阿爹去求了老师让他用《大学》对你进行启蒙。便是希望让你明理知事,可是如今你哪里有一点明理知事的样子?”
“孟子说道,人之所以是人,是有其为人之道的,如果吃饱了,穿暖了,住安逸了,却没有受教育,那么就近于禽兽。所以要学人伦,人伦是什么?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而《大学》教的便是天地人伦之理。”
“我看你的样子,我便知道,你又是没有听懂,可怜我白说了。也罢,从今天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再也不管你了。”邹晨说着说着便烦躁了起来,一甩手就要出去,小七看到阿姊真生气了,急忙拦在邹晨的身前哀求,说自己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敢走神了,邹晨听了他一番保证这才把气给消了下来。
邹晨的一番话却把旁边的乌倩给吓了一跳,她以前是听二郎说过邹晨曾教过几个哥哥读书,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心想一个六七岁的小娘子哪里能教得了几个哥哥,可是今天看邹晨训弟,竟是和宛丘学府里府学老师讲的一样,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子佩服了起来。
这时,屋外响起邹正达的声音:“屋里谁在?”
石燕看了一眼邹晨,急忙掀帘出去说了几句话,一会便看到邹正达掀起帘子进来。
“听说家里有客,走了吗?渴死了,给倒碗水,要凉的。”邹正达进了屋便大呼小叫的,喝完了水立刻把小宝抱在怀里,往空中虚扔了几下,逗得小宝咧着嘴开怀大笑。
柳氏急忙把小宝从他手里抢下来,嗔道:“哪里有你这样的?摔着孩子怎么办?”
乌倩回话道:“回阿翁,是我堂姊来了,已经走了,走时给了她点糖果和白糖,我又送了几件衣裳和半匹布给她。”邹正达听了这话说了一声好。
邹晨没看到邹正业的身影,便问道:“二伯,我阿爹呢?”
“今天一头牛产犊,你阿爹过去看了。我就是来看看是啥客,要是没啥事我也得过去了,这可是大事呢。”邹正达说道,然后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刘成出去了,说是你支使的。怎么了,学馆里出事了?”
邹晨便把学馆里的事情给讲了一遍,邹正达听了之后蹙着眉半天没有言语:“你做的对,这事是咱邹家不对,竟然都没有问过两位先生家里的事情,既是知道了那绝没有不管之理。买田的事,一会我和你爹说一声,这几天我们就把这事给办了。至于和族里怎么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了之后又问了问柳氏有没有其他的事,便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走到小宝的面前‘叭’地亲了一口才笑吟吟的出去。
“这熊人……”柳氏笑骂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