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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管事究竟叫什么名姓已经不可考,倒是他当这管事起码得有十几年上下了吧,却一直无所寸进,他本人也是愁啊!特别是最近,家里的老父老母都想着一辈子了还没出过红枣镇,等着他带点银子回去接二老到临水县大宅子里颐养天年。
可贾管事这许多年挣的银子倒不少,全都贴给了临水县烟花胡同那几位骚得入骨的花姐儿,在临水县哪有什么大宅子?跑绵州的这趟船他就一直想着将船上的什么货物拿来换了银钱,但货船上的管理实在严格,他的身份上了二层就会被人防贼似的看着。
玉瑾然那事情固然是玉瑾然太嚣张跋扈惹的祸,当中也有着急上火的贾管事在发/泄心中的不忿;这一发/泄倒是让他看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杨若兮一个病歪歪的“年轻公子”身边只有吴青一个瘦弱下人和秦小米这么个憨实的小丫鬟,二十两银子掏出来连眼皮子都没带眨一下的,可见身上必然还有更多的。
这么一来,贾管事就动了心思。原计划他是要在十九弯险滩的时候动手,也就差了外甥何郎一直留意杨若兮几人的动静,谁知道听得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消息:杨若兮是打算经过红枣镇去什么地方的,而且打算走水道!如此一来,红枣镇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红枣镇是什么样的穷山恶水他贾管事自然心知肚明,要是路上有个什么“意外”那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于是,十八弯险滩的计划便有了变动,给了贾管事一日一夜的计划时间。
杨若兮和玉瑾然去集市采购之时贾管事轻易的通过了熟人将红枣镇的船给暂时挡在了码头,让他的这艘快船成了杨若兮几个非乘不可的交通工具。为了稳妥起见,他还特意找了一种叫“软筋散”的江湖药物加在了一壶红枣茶当中,喝了这茶一个时辰后便会浑身发软,却不会丧失意识,中招后自然就任他处置了。
不管什么事情,变化永远都比计划要快;前半段按照贾管事和何郎的演算没有丝毫的遗漏,可他们没算到贪吃的秦小米会一个人喝掉了整整大半壶,足足五六人分量的红枣茶;剩下的只有杨若兮喝了两杯。吴青和玉瑾然这两个颇具威胁的人物却是滴水未进。
最重要的是,因为秦小米喝得太多,药效提前发作了出来,快船并未到达贾管事计划中杀人越货藏尸的最佳水域。
杨若兮此时也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呆了,来顺和朝这么些时日见到的都是好的一面,谁曾想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
“几位,对不住了,哥几个缺银子,得冲公子借几个来使使。”何郎控制着船来到了一段较窄的河道,将船身慢慢横在河中,用以稳住船身。
玉瑾然单手搂住杨若兮,伸手抓了一支桌子腿就往贾管事舅甥丢了过去,嘴里怒喝道:“吃了你的雄心豹子胆,竟敢打你爷爷我的主意来了,不打得你们哭爹喊娘,爷就不是玉瑾然。有种的放了他们冲着爷来,一口气杀了爷才显得你们本事,要是杀不了,爷要带人灭你们九族。”
杨若兮浑身无力,想阻拦已是不及,听着玉瑾然嚣张的呼喝不禁欲哭无泪:玉少爷诶,你这不是活生生的给人杀人灭口的理由么?
一张木桌被早有准备的贾管事用粗棍子拨到了河里,虽然稍显狼狈,但却是毫发未伤;听了玉瑾然的警告丝毫没放在心上,反倒是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哼道:“就你这小白脸半点油水也没有还值得贾爷爷打主意?”贾管事手指一转,指着杨若兮道:“杨公子是吧,如此蠢笨的下人你都能出个二十多两银子买到身边,想必不介意花了你所有的身家换你一命吧。”
玉瑾然又跳脚了:“你说什么?你竟然看不起爷!”
“真是吵,朗朗让人先收拾了这小子。”贾管事掸了掸耳朵,他船上可有二三十号人,又是在大家熟悉的船上,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慢着。”杨若兮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勉强举手阻止道:“你花了这么多功夫不就是为银钱么?只要你不动我们任何一个人,我给你银子又何妨?而且只要你不杀我,我能保证你还能得到更多的银钱,或许这辈子也花不完。”
“你怎么这么没骨气?和他讲什么条件!”玉瑾然怒其不争的就想跳起来,杨若兮干脆不强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倚到了玉瑾然怀中,挡住了他想要发飙的身体。
“此话怎讲?”贾管事就像是没听到玉瑾然的暴怒,倒是对杨若兮那笃定的态度有些好奇。跑船几十年,贾管事手上的阴私事情不少,杀人越货其实也曾经干过几桩,像玉瑾然这样暴怒的见过,跪地痛哭求饶的也不少,但气定神闲和他讲条件的倒是第一个,看不出来这病弱少年还有几分胆量。
杨若兮倒不是有胆量,只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反倒没那么怕死了,而且在二十一世纪看了那么多电视电影,她也想试试能不能给自己等人找着一丝求生的希望。
“想必贾管事看得出来我不像健康人吧。”杨若兮左右一看,两侧划桨的壮汉们人手一根木浆静悄悄的聚集到了后舱两侧,中舱也被四五个人堵得个严严实实,除了有盖子的舱顶和船底,他们四人被困在后舱房中简直是插翅难飞。浑身发软,想要联系手腕上的珠宝店也因为神经太紧绷,试了几次也没法,只好在嘴上胡言乱语希望能拖得一时算一时。
“实话给你们说了吧!我出身京城杨家,家里不说富可敌国,家财万贯也是有的,家中也只有我一个独子。”说到这儿,杨若兮已是看到贾管事眼睛一亮若有所悟,不过估计和京城远隔千里,这顺和朝又没有后世那么便利的通讯条件,绑架勒索的事情不好做;为了稳住他的心连忙紧接着说道:“我却是是个没福分的,竟然患上了一种怪病,估计命不久矣;我从小喜欢寻幽探秘,所以才在死之前带着心腹下人出门游历,每到一处,凭着我的亲笔特殊签章到户部的银号便能随意支取一万两银子一下任何数目。”
“一万两……”贾管事吞了吞口水,四周聚集起来的船工们更是低声跟着重复了一遍,他们一次性摸到五两银子就算是大数目,一百两银子就能买断他们一个壮劳力十年,一万两银子要是真的能到手,就算贾管事拿了大头,他们一人也能分到不少,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躁动起来。
“我今早刚刚到了新洲,身上带着几百两,去的又是荒郊野外,自然还没去支取银子。”杨若兮耳朵就贴在玉瑾然胸口,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心神竟然慢慢稳了下来,只是摸摸手腕才发现虽然能“看”到珠宝店,却是没办法控制里面的东西,也没办法让身体躲到里面去,看来还是需要另外想办法。
“你得了什么怪病?是哪个庸医阵的脉?别怕,我们这就回京,我去求舅舅给你找太医,找最好的太医,要是治不好你我就掀了太医院。”没想到没将贾管事等人吓着,反倒先吓住了玉瑾然。
他满脸惶急的将杨若兮的身体转了半个圈,仔细查看她脸上的蜡黄的肤色,甚至伸手轻轻拉开了点她的衣襟,瞧见了她依旧白皙的锁骨,这才呆愣在了原地。杨若兮又气又急,都忘记了羞涩,死命的掐玉瑾然又像是给他挠痒痒。
“对啊,杨公子是得了什么怪病?你真的能在银号随意支取银子?我凭什么相信你?”贾管事顺着玉瑾然的话也问了出来,但看得出他神色之间已经有所松动。
“这个还不简单,要是你想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找个大夫把把脉便知道;不过贾管事你关心的大概不是我的病症而是我能否支取银子吧?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写了条子签上特殊签章,你让我手下去银号取银子便成。”杨若兮相信,只要再给她半柱香时间,她便能和珠宝店取得联系,人命关天,她也没办法继续隐瞒,至于贾管事这些人,见鬼也便见鬼了吧。
玉瑾然可能是见着杨若兮衣内的肌肤和脸上的病态不一样,也可能是杨若兮“抚摸”在他腰间的小手让他若有所悟,总之这次没有嚷嚷着添乱,只是小声的嘟囔道:“反正我不去银号取银子。”
杨若兮也没打算让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去取那根本没影子的银子,指了吴青道:“吴青和小米跟了我十年,让他们两人去,即使银号的人问起我的景况也能说得清楚些。”
“小……少爷。”吴青眼神闪了闪,根本就不放心。
“吴管事放心,我可还要按照原计划走走看看,肯定安安稳稳的等着你拿银票来救命的。要是银号觉着没见着我舍不得给你银票,你就等等我鸿雁哥,或是找找我陈伯伯想想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