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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皇城,最初的打算都尽数放下。
大海捞针地寻那破坏良缘之人终不是法子。最好便是将计就计,只是他得与素妍说好,否则万一因为误会,两人错失岂不遗憾终身。
左肩王府内,王妃已经大半日没瞧见宇文琰,下人们只知他骑马出门,无人知晓去处。
宇文琰一入府门,将缰绳递与家奴,径直入了正堂大厅,只见王妃愁容满面,“阿琰,你没事吧?”
“我没事。”宇文琰面带喜色,话到嘴边又咽下,“父王,明日带我去右相府贺寿。”
王妃冲王爷使了眼色,这可不能带,万一再生出事端来,岂不是一场风波。
“父王放心,我知分寸,不会胡来。”
左肩王妃细细地审视着,仿佛不认识宇文琰,可分明还是她儿子,怎么出门一趟回来,比前几日的心情还好。“你真的没事?”
宇文琰很肯定地道:“我很好。在外面骑了一会儿马,心情好些了。既然我是克妻命,非二月出生女不可,我总不能害了弱水,她是那样的好我不能害她。宁害其他人也不能害了她。”要是退一步能揪出那捣乱的人,他定会去做,这人好大的本事,连钦天监的袁天师也给收买了,居然对江舜诚说了类似的话。
江家这才信以为真,再不肯冒险。
左肩王妃想:他还是喜欢着素妍,只不过已经放下了。面露憾色,“安西是个好女子,只可惜与你……”不能怪江家,要怪只能怪宇文琰克妻。左肩王妃眸光流转,心下暗喜,结不成亲就好,光是这克妻命,只怕能吓着不少身份尊贵的官家女,到时候还不得由她摆布。
宇文琰道:“母妃,我没事。无论什么时候,弱水也是我的同门师妹,父王不是说真心喜欢,就不应该伤害。我懂。”
左肩王眼睛发光,颇不敢相信这话是宇文琰说的,看着宇文琰一脸轻松的面容,道:“琰儿真是长大了。”心下为这段良缘暗自可惜着,他也喜欢江素妍,这丫头有本事,而且性子也不错。
“儿子告退!”转身而去,进了自家小院,肚子咕咕作响,“小安子,吩咐厨房做一大碗阳春面!”
小安子应声。
宇文琰吃罢了面,半躺在榻上,脑子里都是三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一遍又一遍,他并非是克妻命,是有人在捣乱,可对方的用意,显然就是阻止他迎娶素妍。
这人是谁?
是吴王?
不,不对。
吴王已经放下素妍了,正月初六的时候还去镇国公府订亲。吴王与杨云屏的吉日定三月十八。这不仅是一个决定,更是一个态度,吴王不愿再与素妍有任何的纠缠。
还有谁呢?居然在背后使出这等把戏。
此事想罢,他又忆起右相府的事,为什么每次他一入府就会被人发现,太奇怪了,且每次都似有人一早在那儿等着。
那天晚上,分明看到江传良睡意朦胧,一脸倦意的样子,却来得那样快,他刚进去就发现了。
还有江传达亦是如此。
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他倏地明白了:机关、阵法!
对,右相府围墙一带定是布设有机关,一定是,否则没有道理会那么快就发现。
只要他翻围墙进去,自会踩中机关,要是从门而入呢。
他去了右相府不下五十回,哪处有小门、狗洞,他都清清楚楚。
狗洞是不能爬的,万一再触了机关,岂不坏事,只能走小门,而且是常有人走的小门,只有那里才是最不会惊扰对方的。
夜里,宇文琰早早上了床,一觉醒来,正是三四更时分,换了一身蓝黑色袍子,溜出王府,不多会就到了右相府,绕到大厨房附近的小门,明儿是江舜诚的寿辰,厨房里很忙,三十多个下人穿梭如织,有的摘菜,有的清洗,还有的在切菜,站在小门外就听到里面的笑语声。
“大蒜在哪儿?动作快些。”
“卤食锅里的猪耳朵可以出锅了,来人把猪耳朵取出来。”
“蒸菜锅上的菜该翻碗!”
厨子在切片切丝的声响里,大声的吆喝着。
宇文琰从半掩的小门前一个闪身,进了院门,众人还是各忙各的,他快速地藏好身,在众人不知不觉间离了厨房。
果然不错,右相府围墙周围有机关,他怀揣着兴奋的心情近了得月阁。
正月初九夜,弯月如勾,撒落淡淡的清辉,整座右相府如一个沉睡的婴孩,静谧而安祥。
通往得月阁院门方向的小径上,竖着一块告示牌,他吐了吐气,怎样才能不惊动得月阁里的人呢?
沿着得月阁转了两圈,从入口而进,拾了数十枚石子,投石问路,寻找出规律。
素妍睡得正香,突听铃铛摇了一下,睁开眼睛,竟是第三道机关,她看看一边小榻上:白菲睡得香甜。起身穿上绣鞋,着了外袍,寻了斗篷,正待使出轻功,才忆起身上有伤,伤口初愈不能用力。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走到院子门前,将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男子已近在院门,正抬头看着院门的匾额。
宇文琰抬起双臂,正要推门,不想门却自开:如烟如雾的月色中静立一人,如雪容颜笼于迷蒙月色中仿佛一朵夜莲汇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清滟绽放,衣带飘飞,伫立如雕。
“弱水……”他深情一呼,伸出手来,轻柔地触到她的脸庞。他手指与掌心的寒意渗透过她薄白的颈肤,流窜全身,明明是冷的,却让心下发热,如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见她毫无闪躲,他的胆子越发大了,正待拥她入怀,她突地启口道:“大半夜不睡觉,你闲逛什么?”
宇文琰按捺不住喜色,深情回道:“我想你了。你都不知道,能见到你有多不容易,你几个哥哥、侄儿,总有法子逮住我。”
素妍微微笑道:“这么说,今晚是从门上过来的?”挑了挑眉,“你倒一点不在意坏了我闺誉!”
他尴尬地挠头,一脸窘意,“我……没想这么多,但我对你是真心的。”除了她,这一生他不娶旁人,只要她,只娶她。“你怎么知道我没翻围墙。”
若翻围墙,自有机关,哪里容他走到院门前。
“自从上回有人闯阵之后,我爹说,就有好事者要来闯我布的阵。”而那时,素妍已经去了西北,其间陆续抓了几个人,江家父兄严词训斥,“我爹和哥哥们请了朱先生帮忙,在围墙上设有机关,但凡入内者,能及时发现。”不仅如此,为了杜绝再有人来闹事,江家还会拿他们当贼抓起来,将几个人交到了官府,来闯阵的人再没了。
如果有,便是近来的宇文琰,翻围墙、挖地道,什么法子都想了,可每回都被抓着,早初江家人还算客气,到后来,一旦抓住,直接当小贼丢出去。
素妍顿了一下,借着月色,看着他一身深色衣袍,“这身袍子,倒比以前好看,瞧着出顺眼多了。”她迈出院门,然后转身小心地合上,“阵中有个石桌、石凳,且去坐坐。”
他暗自留意着她行走的步法,很快到了林中石桌前,她拢着身上的斗篷,道:“你找我有事?”
宇文琰微低着头,万分沮丧:“弱水,你父母不同意你嫁给我了。”
“为什么?”
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同意了。
“你母亲派了张夫人到王府递话,说……说我是克妻命。”
素妍失声低笑起来,“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话。”宇文琰和她前世记忆里的一般模样,怎会是克妻命,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他就知道她是不会信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计较。
“你母亲和你家人都信,他们不同意将你嫁给我了。”他伸出手来,握住她搁放在石桌上的纤手,贪婪地、温柔地抚摸着,这样的柔荑是这样的柔滑,如同最好的丝绸,带着温热,指尖冰冷,感觉很让人陶醉。
四目相对,虽无关怀备至,却有生死患难;虽无心心相印,却有携手默契。
当她拔出宝剑自刎,对他说出那番话,她已再无退路,早前不敢接受,是因为总觉得宇文琰是崔珊的。既然接受,除了他,她还能嫁别人。
江家父兄爱护她,不让府中传出丁点关于她的流言诽语,可她却不能动摇。
喜欢他,是的,她是喜欢他的。
曾有感动,当他一回回连夜去买卤食,甚至奔赴百里之遥,就为了那是她喜爱的吃食。
素妍也觉奇怪,早前两家说好的,怎的突然就不提了。
他的手这样贪婪而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便是对他的认定。
宇文琰道:“弱水,如果我真是克妻命,你会嫁给我么?”
家里人突然都不提宇文琰,连下人都不说她与宇文琰赐婚的事。只怕这么快订下飞飞与江书麟的婚期,这件事亦占了很大的原因。
人们忘掉一件事,就需要一件新的热闹事来淡忘。
克妻命,克的是她一人,又不是她全家。
那日的某一刹那,她真的想牺牲自己保全家人。
前世的宇文琰,几经帝位易主,依旧好好的,并不见他克死崔珊。
今生的他,怎会是克妻命?
这也太奇怪了!莫名就说他是克妻命。
宇文琰不是克妻命,只怕这背后是有人故意使坏,在阻止他们订亲。
她由他握着手,“阿琰,答应我一件事成么?”
“你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