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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呸”了一声,“口无遮拦,这种话岂是乱说的。我们江家一门清白,翁爹最是个得体的,几位老爷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地为朝廷办差,你怎能胡言乱语。”
江书鸿整好衣衫,江书麟尾随其后,一干人都在外面候着,盼着他们早些归来。
约莫去了一刻钟,便有下人来报:“大太太、二太太,是好事!咱们家六老爷的任职文书下来了,六老爷升为忠武将军,令五月初十前赶抵龙门关镇守西北。”
沈氏疏了口气。
其他几人悬着的心又落回到肚子里。
江书鹏若有所思地道:“这事,我听妹妹说过,没想真是如此。瞧这样子,他们一吃完传达与九公主大婚的喜酒就得回转西北了。”
江传达笑道:“说到西北,我还真有些怀念那里了。”
不多时,江书鸿与江书麟回来,手里多了份任命文书,还有一道西北军的将军印。
江传业轻叹一声,“也不知祖父、祖母他们今儿到哪儿了?上回那刺客……真有些吓人,连护卫都伤了,还好我们祖父母与姑姑没事。”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中旬。
江舜诚一行离开已经十多日了,而皇城发生了太多的事。
江书鸿吐了口气,“在朝堂、衙门办差的小心办差。无论对方是静王党还是宁王党,既不欺人,也不巴结讨好。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父亲不在,女眷们少出府门,免得招惹是非。”
何氏这几日总是提心吊胆的,想到自己以前总是讨好静王妃,如今连静王府都被众人谈之色变,生怕与他们扯上了半点关系。“夫君,我们何家不会有事吧?”
江书鹏瞪了一眼。
何氏道:“你和吴王同拜在朱先生门下,要不你去求求吴王。”
江书鸿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是想害了我们江家么?吴王是什么人,自来最讨厌的就是巴结、奉承者。这个时候去巴结他,他会理吗?不说旁的,就说闻家,闻其贵百般讨好,吴王连他的面都不见,反而被吴王府的下人好生羞辱一番。转而巴结十皇子,连十皇子都没好脸色给他。”
沈氏的娘家沈家,兄弟、侄儿都是不大的官职,自来又最听她的话,没与静王、宁王亲近过,反而是一脸淡定。
朝这情势来看,皇城的同雨影响不到江家。
素妍与吴王有交情,二人有旧,就算素妍与宇文琰订了亲,素妍听闻皇上染疾,也入宫探望,这对江家来说又增加了一分安然。
江传嗣想到闻其贵,忍不住发笑,“上回闻其贵大闹江家,以为要光宗耀祖,这回好了,闻其贵以为自己要做右丞相,现下如何?皇上谁也没用,反而调了蜀地都督傅翔入京任职。哼——”
有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唯有江书鸿、江书鹏一脸肃色。
两广都督、两江都督都是正一品的大官,是大都督。蜀地都督是正二品,属于中都督的官衔,没想一下升为一品右相之职。
江传业道:“听说皇上要将傅大人之女赐嫁给十皇子殿下。”
“近来十皇子很是得宠,莫不是要立十皇子为储君?”
江书鹏厉声道:“这种话还是不要乱猜。我们守好本分,用心办差。”
整个皇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丁点的风吹雨打,立时也能引来巨大的影响。
江书鸿近来对江舜诚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他老人家会审时度势,连皇城的局势一早也都预料到了。要不是他下令束缚女眷,看紧儿孙,无论是站在哪位皇子一边,稍有不慎都会惹来大祸。
这些日子下来,李碧菱暗自佩服江家上下的团结一致,就算是李家也没有这样一抱团互助的。各房早就打了主意,想等老太太归西就分家,但江家人却一直都在想着法子如何共度难关。
江传业忧心道:“三叔父,曹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江书鹏想了一阵,“曹家虽与静王有些交情,还不算是静王党人,只要谨慎行事,应该无碍。”
何氏早已急了,“何家呢?我们何家会不会有事?”类似的话一晚上说了无数遍。
江书鹏道:“你庶妹还是静王世子的爱妾呢,两家交好数年,与曹家不同。”
何氏伸手拽扯着江书鹏,“振飞,你我夫妻一场,你可得帮帮他们。你与吴王说说,就说何家是迫为静王yin威,才将我庶妹嫁给静王世子的……”
江书鹏叹了口气,并不想过问,早前他就让三太太与何家人说过,远离静王,可何家人压根就不听,甚至认定将来的储君非静王莫属。“与静王交好的臣子多了,你何家不是第一个,更不最抢眼的一个,让他们小心行事,坐观其变,关键时候,我会设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何氏听了这话,拍拍胸口,“夫君,你真好。”
江书鹏低声道:“大哥、大嫂也要歇着了,弟弟告辞!”
江书鸿有些担心,莫要为了保何家,而至江家于危险中,唤道“你且等等”,待众人散去,他方低声道:“父亲离开前,千叮万嘱要我们小心行事。何家的事,我们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得弄明白才好。”
他最大的安慰,是大太太娘家沈家自来最听大太太的,没搅入任何此次争斗的漩涡,而张双双娘家也安然无佯,江书鸿不由得舒了口气。江舜诚不在,离开皇城前让他盯紧女眷、儿孙,又要他安然度过这一时期,他也需要向兄弟们证明,自己这个长兄是能带着一家人走向平安的。
只是江传业的未婚妻曹家与静王交好,真真给江书鸿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江书鹏道:“静王得势时,北齐天下有多少讨好巴结之人,何家于他们算不得什么。我相信皇上也不会一一追究他们的责任,况且静王牵涉的案子是囤积重兵、私造兵器,而何家还没这么大的能耐卷进去。”
江书鸿点了点头,江家人不会落井下石,同样也不会见死不救,但前提是必须得自保。“那你小心些,若能拉扯一把,帮何家在吴王面前美言几句,若是可以,也帮曹家说说话,好歹都是姻亲,没有不管的道理。”
江书鹏微微一笑,笑得明媚动人,“大哥放心,寻了机会,我会帮李家说话。”
江书鸿会意的伸手轻拍着江书鹏。
这些日子,每日议政殿上的朝会,群臣都是小心翼翼,就连都察院的御史们也顿时安静了许多,但还是有人弹劾七皇子,说他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三五日新鲜之后,又将她们发卖入青楼,事事俱细。
皇帝令刑部彻查,狠狠地将七皇子给训斥了一顿,罚他禁足府中反省己过。
三月十八日,宁王的案子定下来了,经大理寺、刑部会审,确定龙、凤袍是宁王世子收授入府的,而献龙凤袍的人竟是闻其贵的嫡次子,顷刻之间,闻家被列为判臣,罪诛三族,满门下了诏狱。
闻家的大管家急得四下求援,但凡相识的个个避之不及,生怕搭上了半点关系。谁还肯在此时伸出援手,过往交好的远而避之,与闻家有旧怨的,纷纷上折弹劾,尽诉闻其贵的种种恶行: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等竟列了二十多条罪状。
当皇城风雨袭来,公候府邸忙着自保之时,素妍与父母已行在中途。
江舜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著书忙,闲暇时,教传良、昌兴二人读书,讲些史记等故事。
偶尔把素妍叫到前面的马车上,为自己新添的几段话商议一番。
传良与昌兴也都瞧出来了,江舜诚很器重素妍,就连一些江家的旧事也会讲得清清楚楚。
素妍也会提很中肯的意见,江舜诚都会认真的听取,觉得有理的,就会按照她的意思修改。
江传良大叫:“祖父不公,姑姑说不好,你便改了。我说不好,你就斥我是小孩子。”
江舜诚不以为然,想到上天以梦示警,让江家避过劫难,对素妍的看重又深几分。
累了时,素妍会坐在马车里弹几支曲子。
这些日子下来,众人晕吐之状已消,每日白天赶路,到了二更时分就近休憩,若遇客栈,便住下息上一晚,若在山野,就就地休息,素妍与父母都住在马车里将就一夜。半月余的时间,就行了大半的路程。
晋阳,唐时又名太原,齐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后,又定名晋阳。
四月初六,一行人终于瞧见一马平川,天一亮就看到前方有座城池。
江传良大声吼叫起来,偶尔兴趣高时,会骑马狂奔,惹得白芷也想骑。白芷抬头眺望,晨曦里的晋阳城安静得如此一个从睡梦中初醒的孩子,清新而惹人喜爱。
初升朝阳照耀在晋阳大地,整个晋阳城显得华丽而静谧。仲春轻风袭袭,空气里掠过丝丝醉人的菜花馨香,举目望去,就能看到晋阳城外黄澄澄一大片的油菜田,一阵风过,菜田翻着金浪。
听到外面的叫嚷声,素妍清醒了过来。
青嬷嬷啐骂道:“白芷那丫头在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打起帘子,看到从记忆深处飘出的点滴,与眼前的画面重合,青嬷嬷低声唤道:“姑母!姑母!”伸手扯了田嬷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