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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兴是一早就打听到老寿王的重长孙要去青楼,故意引了季兰亭去。
一闹出丑事,贺学士说什么也不同意将贺小姐嫁给季兰亭。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江传良确实比季兰亭要优秀得多。
张昌兴紧握着拳头,“岳如是一早就知道的,她是故意害我出丑,如今我与唐小姐退亲,她却许了旁人,既然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
他到底是男子,闹扬开来,旁人只会说他是一段风流韵事,但对女子来说却说不守闺誉。
江传良道:“你先别急,赶明儿我设法约了子衿出来,问问她,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昌兴哭了一场,与江传良说了一阵体己话,心里舒服了许多,也平静了下来。
但,他坚持几月,换来的却是心仪女子的背叛,无论是被岳学士逼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张昌兴都无法接受岳如是嫁予他人。
张昌兴不愿回张府,不想听母亲抱怨的话,也不想听妹妹张锦瑟一脸愤怒的啐骂声。
江家屋子多,江传良又与他交好,索性就住在江传良的院子里,两个人在一处读书、练字,依如从前一样。
素妍早上去花园呆是大半个时辰,回到琴瑟堂就开始站着习练大字。
田壮实最喜欢往外面跑,每次回来都带些江家的消息,或是在皇城听来的新鲜事,站在书房外,给素妍一一道来。
今儿田壮实回来时,就捎回一封信,是卫州回皇城的镖局带来的。
素妍一看笔迹,是白菲的,笑道:“紫鸢和白菲如今都不想回来了呢?瞧这样子,都寻到了婆家。”
令白芷读信。
几个大丫头心下好奇,一个个都聚到书房里。
白芷声音平缓地念道:
“王妃敬上:
奴婢白芷向你跪安!老王爷身体康健,只是姚妃不大好,四月二十六日,从王府传来消息,说姚妃沐浴时不慎摔了一跤,竟至胎儿流产。奴婢与童英襄助老王爷修渠修路,紫鸢与韦雄好了,与奴婢在一处。卫州各处田庄的庄稼长势极好,今年定是大丰收。卫州城里的店铺生意也不错,只是奴婢和童英做主,换了十一家铺子的掌柜,这些掌柜仗着是老王妃的人,做假账……”
白莺神色俱厉,“这些奴才太胆大,到了如今都还弄不明白,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还敢吞了王府的钱财。”
紫鹊道:“在我瞧来,一个个贱卖了才好!”
白芷瞪了一眼,竟是吃了她们的钱一般,继续念道:“王妃让奴婢与童英端午节前赶回皇城成亲,奴婢向王妃告罪,不能如期赶回来了。老王爷要在端午节前修通蓬东县的河渠,待蓬东河渠修通,奴婢便与童英赶回皇城王府……”
白燕面上含着笑,“连紫鸢都寻上意中人了,下一个不知是谁?”
白莺道:“反正不是我。我们几个里,除了白菲和紫鸢就属你最大了。”
白燕一脸涨得通红。
素妍听罢,由得几个丫头议论去。
过一会儿,方道:“回头你们几个一人给白芷、紫鸢写封信,你们几个好歹姐妹一场,她们在河渠上定是辛苦的,听说大郡马又写信到皇城向大郡主抱怨渠上太苦呢?”
堂堂男儿竟不如两个娇滴滴的侍女。
白燕嘟着嘴:“王妃还是饶了奴婢,就奴婢那一手丑字,跟涂鸦似的……”
素妍道:“字不好就要多练。白茱和田荷如今的字总算能拿得出手了,难不成你连她们两个都不如。”
白燕再不说话,低下头来,心里暗自拿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练字,不说多好,至少得像个样子,不能让人见了笑话。
田壮实喊了声“禀报王妃!”吞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小的今儿从江家打听到,张大爷与岳小姐的婚事不成了。”
“怎么回事?”
田壮实便将自己听来的细细地说了一遍。
紫鹊道:“这也太可恶了!骗了张大爷,如今张大爷退了亲,却又许给秦京了。”
江素婷可是极爱面子的,这回指不定如何在家训斥张昌兴呢。
素妍还想细问几句,只听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禀王妃,宫里来人了!”
她微愣。
已经好久没入宫了,而今她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这些日子一直都有妊娠反应,闻不得荤腥,嗅不得太腻的气味,一但闻嗅到就恶心呕吐,虽然吃了瑶芳道长开的药,效果不大。每日只能吃清淡的,素妍而今更显清瘦,一张脸蜡黄着。
田壮实奔出内仪门,问了个明白,方调头立在小书房门前,“是太后懿旨,想念王妃了,着王妃入宫说话。”
太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传素妍入宫了,白芷告诉了皇后素妍怀孕的事,太后那儿还没说呢,轻声道:“白莺,你去准备胭脂水粉,我去给王妃准备入宫的锦袍。”
素妍道:“今儿白莺和白燕陪我去,你们就留在家里。”
白芷入宫多次,白莺和白燕一次也没去过。
二人也很欢喜,这皇宫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能跟着主子去见见世面也是沾了主子的光。
明眸珠辉,面敷薄粉,隐有海棠馨香,虽然现下海棠早已开败。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清雅。绿色的宫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海棠,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姿似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轻盈如流云,飘飘若流风回雪。远而望之,皎若朝霞;近而观之,灼若芙蕖映渌波。
白燕、白莺瞧着,也微微惊诧,看惯了素妆的素妍,这会儿一袭淡妆,亦是说不出的明妍动人。
上了自家的轿子,随宫人缓离王府。
皇宫。
殿宇气派庄严,朱栏鲜丽,黄瓦闪耀,亭台楼阁移步换景。雕梁画栋,精雕细琢。
康宁宫内,太后阖目养神。
芸芳嬷嬷转过长廊,折入内殿,“禀太后,左肩王妃到。”
“快请!”
芸芳嬷嬷笑道:“左肩王妃在康宁宫西面凉亭里迎候太后,说今儿天气好,正要陪太后在凉亭里赏花吃茶。”
养心殿内龙涎香终日袅袅升腾,篆烟袅绕,但凡是香,多是孕妇忌讳闻嗅之物。
太后微微一笑,“扶哀家去凉亭!”
御花园内,绿枝如云,繁花似锦,美如阆苑仙境。这一座有着百余年历史的皇宫,自太祖一统南北朝以来,历代皇帝多有扩建、修缮,便有了今昔的气势恢宏。
飞阁重檐,展翅凌飞,太后所居的康宁宫,中宫之位的凤仪宫,皆挂有偌大的铜铃,一阵风过,锵锵作响,似在奏乐,似在哀鸣。
太后步步行来,见到凉亭那一抹绿色的倩影,笑道:“安西可有些日子没来瞧哀家了?”
素妍款款行礼,“回禀太后义母,不是安西不来,着实是阿琰下了令,不让安西四下走动。”
太后面露诧色。
素妍露出女人特有的笑容,这是一个将要做母亲的女人所有的温婉娴静。
芸芳嬷嬷问“王妃有喜了?”
白莺接过话,“回嬷嬷话,正是。我家王妃一直胎相不稳,王爷便令她在府中静养。便是文忠候府也极少回去了。”
太后没想素妍不入宫,每月只派心腹丫头来请安,原来是有喜了,如此也算她与宇文琰修得正果。“怎不早说?”
素妍道:“未满三月,总得顾忌几分。”
如此说来,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子,难怪施了比以往看着更精致的妆容,但这妆容却正合了她,显得明妍动人,眉心的晶亮花钿,灼灼生辉,耀花人眼。
太后扶起素妍,道:“快别蹲着,且坐下说话。”
“谢太后。”
二人在凉亭坐下,太后细细地审视着素妍,只觉这女子竟比出阁前更多了一种风韵,温婉从容,静雅得体。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安静坐着的时候,就似一幅画,是画师很难绘出的美人图。
即便是她的妆容,也可以淡雅而精致得让太后喜欢,浓一分显得太艳,浅一份又显得太俗庸,巧到好处,精绝得让人瞩目。
宫娥们奉了茶水。
素妍捧着茶,浅尝一口,这是今春新上供的雀舌茶,别有一番味道。
太后问:“有三个多月身子,胃口可好?”
白莺代为回答:“王妃自三月开始至今也闻不得太油腻的味道,别说吃,就是闻着就恶心呕吐,请了义济医馆瑶芳道长配药,吃了也不见太大的效果,一些稍为浓烈的花香闻着就恶心,一日三餐也只吃极清淡的吃食。”
太后面露疼惜地看着素妍,“还真是不易,满了四个月许就好了。”
素妍道:“我娘说,我随了她,当初她怀我三哥时,反应最大,一直满了五个月才好。”
芸芳嬷嬷歪头审视着素妍,“王妃近来还真是瘦了不少。”
素妍道:“过些日子就好了。”
寒喧了一阵,太后着人上了清淡、可口的糕点,去了油腥的,只拣了味道最清淡的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