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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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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曼云扯着从挂在竖井侧壁的绳梯开始重新向上爬去,眼睛忍不住向下看去,只见一片黑暗。

    明知在下面的慎哥儿亟待救出,但曼云的手脚还是在绳子上不停地发颤。

    下来的时候,只想着找到慎哥儿并没想过太多,可这会儿,从心底深处狂啸而来的怒潮几乎要将她拍进了深渊。

    “怎么忍心?”待被玄霜一把拉出了已挪开了掩饰箱体的洞口,周曼云双手撑着膝盖,深深地喘了口气,两眼冒火地瞪向了就在一旁的周太夫人。

    她在地下小室周慎的身边,捡到了沾着血迹的小刀和布条,显然搁在周太夫人枕边匣中的周慎断指是不久之前在此室之内才被弄下来的。

    此前,在这屋里的不过是周太夫人与余妈妈两人而已。

    已然清醒的银发老妪身上已被裹上了一条锦被,身子瑟瑟发抖地缩作一团,显得十分可怜。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媳妇子紧紧搂着她低声地劝慰着,在发觉曼云的目光立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象是感觉有靠的周太夫人更缩得紧了,嘤嘤的哭泣声更是不休不止。

    搂着周太夫人的中年女人谢香屏,曼云认得。她原本一路由周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做到管事娘子,周太夫人被周显关到了泽亭的庄园里,香屏立即抛夫弃子与她的几个同伴一齐自请跟了过来,也已数年了。

    安排了个身量大约五尺高的护卫立即从洞口下去接人,杜玄霜走到了曼云的身边,轻声报道:“余妈妈死了!”

    被在房门扭住的余妈妈,早先就被护卫防着咬舌撞墙,缚了手脚,堵了嘴巴,丢在一旁。

    周太夫人折腾起动静时,香屏等人赶了来,凶悍非常。她带着一干忠心护主的女子挠脸扭臂,愣是把猝不及防的几个护卫弄得狼狈不堪。好在护卫中有老成的,虎起脸来,卸下了几个打头女子的胳膊,丢在一边才把人吓住了。

    可最蛮的香屏还是愣闯下进了周太夫人的室内。

    待一片混乱被镇了下去,呆在门口的护卫才发现靠在墙角的余妈妈不知何时已死在了厅堂之上。

    “应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杜玄霜指了指对面的佛堂。

    因为临时调集来的人手有限,又分了去看着何家,跟来的十五六人从院门起始就开始防卫,无暇一一甄别凶手,也就只能把这院里所有的下人一一地都暂赶进了佛堂。

    周曼云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还是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墙边的洞口。她明白查凶紧要,但现在却没有心思。

    待看到晕迷着的周慎被下面的护卫托举而出,安置在了紫檀大床上,一直冷面着刀尖哄着周太夫人的香屏忍不住脸刷地一下白了,但等低下头抿了抿周太夫人的白发,眼中多出了几分坚定。

    舒下憋在胸口的一股子郁气,周曼云才到了厅堂看了看余妈妈尸体。

    余妈妈被捆了手脚的身体蜷成了虾形,嘴角一滩紫黑的血迹,曼云翻了下尸体的眼皮,又查看了下她的双手,很快在余妈妈的左手手心里找到被抠破皮的一处伤口,象是染指的蔻丹褪了颜色。

    “她是自尽的。”曼云抬头跟杜玄霜一边说着,一边翻过了余妈妈的手背。

    余妈妈的脸上也有涂蜜敷粉,但不失老年妇人的端正朴素,但被翻转过来的十指染着鲜艳的红色。九只都是正常的,只刻意修成如同三角尖锥一样的左手食指指甲上染着剧毒的“红息”。

    此毒外敷无恙,但只要有沾染到破皮伤处,毒入血中,就会致人死地。想来被捆住的余妈妈只是趁乱做出了个曲指动作就能结束掉了生命。

    曼云起身在四下打了会儿,在余妈妈的身边捡起了一个铜制的指套,道:“好在,她只是留毒自尽而不是用来杀人,否则无论谁被划到,都要没了性命。”进院以来,她与银子都着意关注着周慎的血毒气息,对余妈妈身上带着微末之毒倒是粗心地忽视了。

    她看看正由两个护卫守的佛堂,道:“那些个人就先这么关着,也好。舅舅暂不要再让人与她们有了身体接触,待查清了再说。”

    如果在这些伺候周太夫人的忠仆中,再有一两个余妈妈,就很是可怕了。

    “你别乱动!”就在这时,周太夫人的卧房里响起了一个护卫狠狠的喝声。

    “六小姐!”香屏的声音惨厉地叫了起来,道:“是我与余妈妈合谋绑了人!老太太病得糊涂不晓事,我们就在她房里挖了洞,将人藏了起来?”

    “你们绑了谁?”闻言转身立在门口的曼云盯住了靠在香屏身上的周太夫人,冷声问道。

    尽管老太婆微不可察地缩回了想贴着香屏身上比划的手指,周曼云还是将那细微的变化收进了眼底。曼云直觉香屏是毫无意义地为人替罪,在她赶到泽亭询问刘老七时,他已说过霍城昨日的绑架案子泽亭庄上还没收到消息,而这边参与绑架的应该也没张扬给太多人知晓。

    “绑了……”香屏的眼往大床上一瞟,狠狠地咬了咬牙,霍地站起身,向着身边一个护卫出鞘的配刀上撞了过去。

    老太太屋里密洞,还有被救出的人,这一切香屏都一无所知,床上被围挡住的人是谁她看不清,刚才慌乱之中也没听清曼云等人的对话,无法再圆下去的她,也就只想到了以死护主这一个法子。

    香屏自寻死路的猛扑被闪过去,反被扭了胳膊,压在地上。但嘴里还是不停地喊着“不干老太太的事,一切都是贱婢与余妈妈自作的主张……”

    “把她和老太太也丢到佛堂里去吧!有人想从里面出来,就直接上了箭弩,格杀勿论,无论是谁!”最后四字,曼云咬得极重。

    杜玄霜不禁地向要留下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若是周太夫人吵闹,闯门,也只能夺了她手脚的行动之力。他们不惧杀人,但是不能让曼云背上了弑杀祖母的名声。

    但是周太夫人从被从地上拎起到被扔进佛堂,始终不曾有过一丝挣扎,只依旧一直嘤嘤地哭着,象个无辜至极的孩子。

    一把大锁将佛堂的门从外锁了起来,几个护卫开始往门窗上钉着木条……

    要赶着去何家的曼云,来不及细查了那些女子是否带毒,也只能先把她们关了起来,至于困在室内的这些人会不会再有人自杀或是杀人,她无力起悲悯之心。

    “想来祖母还会教了她们怎么串供吧?”周曼云看着满目狼籍的何家,嘴角不禁一哂。

    几乎就在他们解救周慎的同时,在庄子西北角的何家里有人察觉到了被围困住的危险。想是知道已然事败,两条人影从院子里飞窜而出,意图逃亡。

    因为周慎被绑之时,那个白发老妪曾往护卫脸上喷过一种黑色的毒水。被喷溅到的护卫虽未身死,但已被毁瞎了双目,一张面孔也奇异地被黑水消去了部分皮肉,狰狞非常。人未死,但此生必将生不如死。周曼云现下也无任何法子,可以帮到那个可怜人。

    有了前车之鉴,来到泽亭的护卫不仅被提示了要小心近身的任何未经确认可靠的生人,还都带了弓弩。以毒克毒,无法实现,也就只能赶在被敌人逼近之前,先发制人。对着已是重点怀疑的何家,玄霜安排人手时,更是交待过若遇抵抗或逃亡格杀勿论。

    当下时,齐开的箭弩射杀了一个,可还有个功夫高深的起先就用活着的同伙挡了几箭,随后带着箭伤居然从包围之中逃窜而走。

    追踪而去的几个护卫还没传回消息。

    倒在何家门口五丈远的尸体,是个男人。经了红梅姐夫的辨认,正是何家的亲戚谢德山。

    谢德山样貌普通但下巴上却长了个明显的肉瘤子,特征明显,不至于错认。

    何家里的堂屋里也七横八竖倒着几具尸体,除了外嫁的两个女儿,何家人全部都死于非命。但里面却没有谢德山的妻子,也许逃走的那一个就正是那个女子。

    “他们都是服了毒的!”曼云扫了眼搁在桌上的几只饮水的杯子,轻叹口气,道:“待天明,再分了人查查他家的两个女儿吧。”

    因毒而亡的一家人是被人谋害,还是如余妈妈一样集体自尽,周曼云无论下了结论。

    世上事本也就无定论,被人视为助纣为虐的暴徒,在另外的一些人眼中却是誓死效忠的节义之士。

    周曼云的眸光冷了下,轻声交待道:“把他们的尸体都收了吧……”

    在何家等待了不多时,追踪着逃走匪徒的护卫就分了人回报。那个带伤的匪徒冲到翕泽旁的一处芦苇荡,跃上了一条小船,船上象是有人一直等着接应,见人上船就立即转入了翕泽。

    “窦哥已带着两个兄弟找船去追了……”回报的护卫带着点懊恼,那边的苇荡里只藏着那一只船,以至于他们只能在岸上看着船影直向南去。

    “这些绑匪也算是计划周详了!”杜玄霜同样扼腕一叹,单讲将周慎藏在了他亲祖母的房里,就已是让人匪夷所思了。若不是曼云跟着追到了泽亭,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查到这样的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