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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萱娘听了张正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便进里屋去将崔颖和李进送的两只盒子抱了出来,放在张正面前。
“张大哥,这些东西最少可以换三百两银子,以后都归你收着!”
张正猛地抬头,眼中有藏不住的惶恐,“萱娘,你,你这是何意?”
杜萱娘心中也有些不忍,若是别的事倒也罢了,唯独这婚姻之事绝不能随便妥协。
她可以接受生活文明倒退一千多年,也能接受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人。穿越到大唐朝一个十六岁的寡妇,还是个典妾身上,她也没有抱怨。只是后来为了脱离本尊的生活环境,不得已要借由别人之手,那的确是权宜之计。
再加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也不能容许自己有半分退缩,伤害眼前这位老实男人是避免不了的了,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来补偿他,以及他的家人。
“张大哥,我想……。”
“和离”两个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被院子里一声响,惊了回去,张正一跳而起,抢到门口,冷不防被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架住了脖子。
“不许喊叫,否则小爷们立马让你们两个去阎王!”有人恶狠狠地轻声喝道。
被揍得如猪头一样的蒋三此时得意洋洋地绕过张正,来到屋子里,他的那伙手下各种武器全都对准张正,让张正丝毫不敢动弹。
“小寡妇,你蒋爷我又回来了,我就说嘛,你的那两个姘头再厉害也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你们两个。哼,还想叫爷几个去做苦力,做他娘的大头梦,老子拿了这些金子和银子,到哪里不能发财?我说的对不对啊,兄弟们,哈哈哈……。”
蒋三一伙得意地压低声音狂笑起来,像一群刚被抹了脖子的鸭子。
杜萱娘手脚冰凉,这人心实在太可怕,太难测,本以为李进一伙以黑制黑,将这几人弄去做苦力,至少短期内蒋三不敢再来找麻烦,谁知这伙人狗急跳墙,竟马上杀了个回马枪,打算抢了他们的金银跑路。
“跑路?你们以为抢了这些东西你们就跑得了?你们没有路引,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实话和你们说,今天那两个人随便哪一个你们都招惹不起,你们若还想留着你们那张嘴吃饭的话,现在滚蛋还来得及,张大哥或许念在你姐的份上不会和他们去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杜萱娘镇定地说道,明知好言劝说这伙亡命之徒是最无用的,但目前张正被他们控制,只能是能拖延便尽量拖延了。
杜萱娘的话引来蒋三一伙人的嗤笑,蒋三一把夺过桌上的金盒与妆匣,“路引?有几个江湖好汉是用得着路引的?小寡妇,你也别想吓我们,凭他们再厉害,我们立马就离开果州地界,看他们怎么来追我们,识相的乖乖地将家里的和身上的银子统统交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辣手摧花。
蒋三的手下已经将张正全身搜摸了一遍,听说他们还要对杜萱娘动手,张正试图挣脱他们的威胁,却被钢刀刺破脖子,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杜萱娘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慢慢地向后退,躲避蒋三的一步步逼近。此时杜萱娘身上有王亦诚赠给她的三十两银子和玉佩,苟春花送的银簪子,还有凉棚得来的两片金叶子,是杜萱娘的全部身家,也是她将来的立身之本。
其余的金银倒也罢了,那个玉佩是王亦诚的家传之物,她已经失信于他,若这玉佩也被蒋三夺去,他日王家想要收回这块玉佩,她又到哪里去再寻一块同样的玉佩给他们?
不能让这伙贼人得逞,杜萱娘脑子在飞速的运转,看来只有硬拼了,最好能惊动张义或者邻居,将这伙人吓走。
杜萱娘退到墙角,再也无地方可退,而那蒋三已经淫笑着将魔爪伸向杜萱娘的胸部。
正好墙角立着一把扫帚,杜萱娘如溺水之人仓猝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抢过那扫帚便向蒋三砸去,那蒋三根本没料到,看起来柔弱无力的杜萱娘竟然敢反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杜萱娘一边蒙头乱打,一边乱叫,“来人啊,抢劫啊,救命啊!义儿,有贼人来了,快叫你周大叔,快点!”
凄厉的叫声,刺破黑夜,分外惊心,蒋三一伙,也慌了手脚,他们倒不是怕那些怕事的普通老百姓,他们是怕引来驿站巡夜的差役,若是平日里,夜晚上街被他们碰到,他们给这些差役一点好处,说点好话,这些差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们过关。
可是,他们是想抢了东西立马跑路的,若是耽搁了时间,被人弄回去那就全完蛋了,让这伙好吃懒做的家伙去做苦力,不如直接让他们去死。
拦住张正的那伙无赖忙叫道:“老大,怕是有人要来,青龙河那边的船老板只等我们一个时辰,不能再耽搁!”
蒋三毕竟是男子,力气比杜萱娘大,回过神来后,一把夺过杜萱娘手中的扫帚,一脚将杜萱娘踹倒在地。
张正被激怒了,不顾脖子上的伤口,不要命地与那伙无赖撕扯在一起,院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杜萱娘的拼死呼救和张正的拼死反抗,终于惊动了张义,张义出房门一看,张正被围攻,怒吼一声,找了一根木棍便冲了上去。
邻居家周五也被惊动,在墙那边高声叫道:“张家兄弟顶住,我马上就过来!”
蒋三一伙眼看动静闹大,再也捞不到好处,将手中的扫帚狠狠地扔到杜萱娘头上,“今日便宜了你这臭婊子!”
蒋三立即窜出门外,对正与红了眼的张正父子厮打成一团的手下大喊一声,“兄弟们,撤!”
一会儿功夫,蒋三一伙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浑身是血的张氏父子。
张正看到倒在地上的杜萱娘,忙抢过去扶起她,只见杜萱娘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淡淡的血痕。
实际上杜萱娘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被蒋三踢中胸口,一时还没顺过气来,额头上也只是被扫帚擦伤。
可是张正看在眼里,心痛得两目赤红,再回头一看,张义也满身是血,这个平日里安分守己,老实得过分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最重要的儿子面前终于崩溃了。
张正如濒死挣扎的猛兽,发出一声可怕的嘶吼,“蒋三,欺人太甚,我张正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张正不知从那里摸出了自己平日用的杀猪刀,风一般地奔出门去,追杀蒋三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杜萱娘和张义。
张义捡了一根木棍,也要跟上去,却被回过神来的杜萱娘死命拽住:“义儿,快去叫你周大叔,多叫一点人去,你一个人不能去!”
可那张义却也像疯了一般,不说话,只想挣脱杜萱娘,幸好此时周五翻墙赶到,看到现场情形,也慌了,向家中喊道:“玉娥她娘,快点过来帮忙,张家娘子也不好了!”
杜萱娘见到周五,顾不得胸口的疼痛,焦急地喊道:“周大哥,刚才蒋三一伙来家抢了东西,还打伤了张大哥和义儿,现张大哥拿刀去追蒋三一伙人了,他们人多,求你多找几人前去拦住他,还有义儿也交给你了,你们快去!”
周五忙答应一声,与张义一起飞快地跑走了。
院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是杜萱娘的心跳并没有因此而减速,反而跳得更厉害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周嫂子与周玉娥隔了一会儿才偷偷地从门口进来,将仍瘫软在地上的杜萱娘扶起,两母女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杜萱娘额头上的伤痕,一脸的惊惶。
杜萱娘反而镇定下来,自己去厨房打水洗了手,又找来客人喝剩下的烧酒,清洗了一下额头的伤口,防止感染发炎。
“周嫂子,麻烦你去厨房帮我烧一锅干净的水,张大哥与义儿都受伤了,等一下回来好用热水清洗,玉娥帮我去屋里找一找有没有干净的布头和伤药,说不定等一下用得着!”
杜萱娘冷静地安排着,声音里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镇静,周家母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照着杜萱娘的话做了。
只是杜萱娘三人这一等,便等了一夜,一直到卯时初,鸡叫头遍仍不见人回来,三人开始坐不住了。
杜萱娘和周玉娥虽然担心,毕竟年轻,除了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倒还熬得住。周嫂子却不行了,原本身体就不好,为张正娶亲之事忙了一整天,还没睡着,又被张家之事给惊了起来,如今她的夫君也一去没有消息,既疲累,又担心。但是想到杜萱娘刚嫁到张家来就是遇到这种事,也很可怜,便强撑着,只是脸色更加焦黄得可怕。
“玉娥,你扶你母亲去张义屋子里歇歇,你父亲他们回来时我再唤你们!”杜萱娘站起来说道。
周玉娥也很担心她娘的身子,“母亲,新婶子说得极是,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下吧,我们就在这院子里,父亲回来我们马上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