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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头还以为是家里厨房的柴火又一个不慎烧起来了,连滚带爬地从地里爬上田埂,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家跑。
他们家的厨房,小半间堆了柴火。
东根是个顽劣的,经常到灶膛拿烧过的木炭去外面唬人玩。
上次就是不慎从肚膛拔的时候多带出了一根正烧着的木炭,正巧落在柴堆里。肚膛口最近的是一小堆引火用的松毛,那木炭带着火星落在那堆松毛里,还能不烧的?
岳家那两个媳妇孙氏于氏又爱窜门,岳小满那一次也带了针线篓子到相熟的小姐妹那里做针线,其余人也统不在家。
这一烧,半间厨房便没了。
要不是隔壁秀姐家两个孩子见着了,喊了邻近的人来扑火,怕是岳家整个都要烧没了。
老岳头自然是心有余悸。凭他现在还起不了一间正屋。
三个儿子,等于是三家人,有子又有孙,那房间还能少盖了?
这一跑,只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岳四也呼哧呼哧紧跟在他爹后面。一边跟着跑一边问于氏是出了何事。
于氏却只顾说家里出了大事,让他快回。
唬得父子俩更是脚下不停,没命地往家里奔。
岳家,吴氏嚎得半天,竟没歇嘴的迹象。引得左邻右舍趴在门外及院墙上看热闹。
岳仲尧劝了又劝,只把吴氏惹得嚎得更是大声。
惹得他一腔火起,索性也不管了。
他都娶妻生子了,没道理到现在了,还得事事听她娘的摆布。他要过什么日子,将来路要怎么走,好也好,不好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都只能他自己扛着,别人也帮不了他,也左右不了他的人生。
孝顺跟这没有冲突。
岳仲尧到房间里翻了一身旧衣裳抱着,又拎了家里的木桶就往村里的水井处去了。
他出去没多久,老岳头父子俩便一前一后回了。
气还不待喘缓,那吴氏见着他回来,一通大力的干嚎,把事儿一字不落得抖落了出来。
老岳头软在地上。
也不是别的,就是累的。这一通跑都没歇过。
那边岳四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动弹了。
这一跑,累了半条命。还不忘瞪了跟着他后面进门的于氏一眼,这婆娘也不把话说清楚,害他跑得腿差点断了。
吴氏看老岳头只顾伸着舌头喘气,没搭理她。朝前挪了几屁股,又嚎起来,说是不能活了云云。
老岳头气喘缓后,又接过岳小满捧的葫芦瓢连喝了几瓢冷水,听她不住嘴地干嚎,忙唱道:“你闭嘴!嫌声音不够大,全村人不知道还是怎的?”
边说着边示意岳小满去关院门。
待院门关上后,老岳头又抓过岳小满问了一番。这才确定事情的经过。
对还在嚎着的吴氏喝道:“老三做什么决定,那是他的事。你有什么好嚎的?他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做,于你没什么相干!回家种地有什么不好?日子还不是照过?”
“放屁!”吴氏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不相干了?啊?他不是你儿子啊,他不是这家人啊?一个月三两的银子跟八百钱能一样啊?日子能照过啊?当杂役的妹子跟当捕头的妹子能一样啊?许的人家能一样啊?”
吴氏连珠炮地向老岳头逼问。
老岳头被他一把冲到面前不带停嘴地逼问,身子向后倾着,差点没被吴氏扑倒在地上。
老岳头气得用力推了她一把。
大声道:“跟小满有什么相干。就算三儿将来如何了,也改不了小满的出身。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眼睛不要长在头顶上,咱有多大能耐就捧多大碗,吃多少粮。你偏不听,想给小满找什么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是那么好进的?就算现在进去了,将来咱家落魄了,人家能对小满好了?那样势力的人家能是个什么好人家?亏你还是个当娘的,生生把小满耽误到现在!”
吴氏气得伸着手又戳过来:“我怎么当娘的,她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我会不疼她?咱家怎么会落魄?将来三儿当好了捕头,以后官路只会越走越宽,咱家也能脱了这身皮。好好的享清福的日子不要,非要为了那个狐狸精把差事辞了,回了家来!”
岳四听完皱了皱眉头,方才他一直听着爹娘争执也没插得上嘴。
此时听他娘说到琬儿她娘的身上,遂皱眉说道:“娘,这事是三哥的决定,跟三嫂有什么相干?”
吴氏呸了一声,道:“怎么跟她不相干?若不是她,你三哥能把好好的差事辞了回到家来?她就是假清高,一面说着闹着要和离,一面又死死地缠着你三哥,我呸。”
岳四还待再说,站在他身旁的于氏狠命拉住了他,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岳四回头瞪了于氏一眼,不过也不开口了。
他娘正在气头上,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没准还让他娘对三嫂多恨上几分。
不说岳家里闹哄哄,只说岳仲尧抱了一身衣裳,拎着个木桶要往水井处去。
想了想,又绕到村外,往乔明瑾处走去。
乔家大门没锁,只用一根木条子拴着门把。
乡下人家,若没出远门,只是下地若是在村子里,一般都不会锁着门,都只闭好,用东西栓着。
不防人,只为了防鸡鸭牲畜闯进去遭蹋东西。
乔明瑾家里自己挖了一口井。岳仲尧本想拉开门栓进去。想了想,又放弃了。
看这样子,娘俩应该在作坊。
他家里老娘还闹着。还是等家里事毕了再来吧。转身又往水井边去了。
再说岳家那边,一家人虽轮着劝吴氏,怎奈那人是个掐尖要强的。
刚刚在外头炫耀了没几天,说她三儿子升了捕头,一家子好日子就要来了。走路挺腰拔背,看别人说话奉承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这才没几天,这晴空响雷,就把她的美梦击了个粉碎。越想越不甘心。
越想越是气恨得不行。
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就跑。
“娘,你这是要去哪?”岳小满在后面拉了她一把,没料吴氏跑得太快,拉了个虚空。
老岳头看了她往外疾走的背景,喝道:“谁都不许跟去,由她去!看她发疯得几时?”
拍了拍屁股,把衣襟上的泥都掸干净,背着手往堂屋里去了。找到他的水烟竿咕噜噜地吸了起来。
却说老岳头的这一声喝,岳四于氏等人也都没跟着吴氏去。岳小满是想着让她娘静一静也好,也就没跟着。
而那孙氏和岳二却是一直不见人影。
岳小满想着她这二嫂向来就是有好事就往上凑,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躲得远远的。这会只怕是没去找她二哥或是找着了,也拉着人不让回吧。
岳小满哼了一声就往她娘的房里收拾被她娘扔了一地的她三哥的行李去了。
且说这吴氏,气冲冲地出了家门。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她盼着他儿子升官加薪,把她一家子都带到城里生活,脱了这泥腿子的皮,改换门楣,再买上几个丫头婆子伺候,也过一过使奴唤婢的生活,不料就这么生生没了。
只恨得火气蹭蹭地往上冒,非得好好发泄上一通,方能一消她的怒气。
吴氏这一路疾走,在路上见着一根婴儿手臂粗,成人一般长短的竹竿,忙一把捡了紧紧握在手里。
又疾走了起来。
牙根咬得死咬,面目狰狞。
好在这一路也没遇见个人,不然非得被她这副样子吓到。
待走到乔明瑾屋子前,看见大门上只用木棍栓着,三两下就把木栓子拔了,狠狠扔在地上。
用力推开院门,就抢了进去。
乡下人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乔明瑾除了她自己住的房间,有一个箱笼是锁着的,房门她不在也会锁上之外,其它房间也都只是用的木栓子栓着。
平常相熟人家进来拿个东西或放些什么东西也方便。
乡下人家经常相借一些农具、或是家里来人借些桌椅碗筷之类的。有时候,都是进屋先借了等人回来了后说的,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也都没什么。
吴氏这一进来,陆续把厢房门上的门栓都给拔了,拿着竹竿进去就是一通砸,桌上椅上床上,片刻之间就是一片狼藉。
砸了几个厢房,吴氏这还不解恨,又走到院里,一通砸。把乔明瑾那新搬进来没两天的一套藤条做的藤桌椅也砸得没了个形。
这还不算,又冲到厨房里,把桌椅碗筷,盘盆锅勺一通砸。
稀里哗啦,一阵噼啪做响。
乔明瑾收拾得利落明净的厨房,立刻就跟鬼子进村一样,没找见一个完整的。
吴氏犹自气不顺,又发现好像正屋还没去,两手握紧竹竿又一路冲至正屋。
正屋的门把栓得有些高,门栓也粗得很,她一只手拉不动,遂扔了竹竿,两手一起上。
门栓很快也快她拔了下来,正俯身捡起竹竿准备往里冲,就听到后头一声断喝:“做什么!”
唬了她一个激灵,转身看去。
只见云锦瞪着一双虎目,正嗖嗖喷着火,怒瞪着她。
后面哗啦啦跟来一群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