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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程素派来的轿夫便等在了家门口。
回侯府换上程素为我准备的罗锦百褶裙,我便与她去了成义侯梁家做客。
到了梁府,夫人们照例是品茶赏花,我则按照程素一路上的吩咐,接近那梁家的四小姐锦蕊,打探她的脾性爱好。
我能做的,无非是故意将茶水打倒在她身上,不小心弄断她绣了一半的针线。这些小把戏,都是程素在各种场和亲自示教过的,我学起来也还算像模像样。
只是我并不觉得不为一杯茶水泼脏的衣裳发火,就代表宽容和耐心。这些贵族小姐们从来不会自己洗衣,衣裳脏了,无非再换套新的,有什么理由不宽容不耐心呢?
休学这两日,我便这样陪着程素去了两个不同的家庭做客,认识了两位胖瘦不一、长相各异的小姐,也用同样的伎俩对她们进行了测试。
当程素得知这两位小姐都没有因我打倒茶水发火,也都没为我的鲁莽举止生气,她眼底便有些失望:“看来,还得再多接触一下。过几日,我把她们请到府上来做客。”
终于熬到开学日,轿夫一早将我送到了学堂,学堂却并没有在往日的时点开早会。一众女学生都排队等候在师仪台下,窃窃私语,议论不休。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周老夫子和一众女先生们躬身陪着一个身着札甲的英武男子从书房步出,经过场院时,一路的女学生纷纷垂首行礼。
学堂素日很少见男宾来访,况且是在严肃的晨会时段。我便垂首询问窦媛这人是谁,窦媛低声道:“这便是内黄公主的驸马、安丰侯世子窦穆。”
窦穆?!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尚在寻思,窦媛便又道:“他便是窦童的父亲。”
我这才想起程素曾提起过他,说他休了窦童的生母柳氏,续弦刘氏,而刘氏不喜欢窦童,这才让窦老夫人养在身边。却不知道那刘氏,原来是内黄公主?
窦穆离开学堂后,周老夫子才和一众女先生们登上师仪台,主持了新一期的开学早会。
我猜窦穆到学堂里来,是因窦童火烧祖师堂的事情,却没猜到他竟然是来替窦童求情。这日傍晚,窦童便在家丁护送下,再次返回了学堂。
见到窦童之后,我才知道窦穆以重修扩建祖师堂为条件,换了窦童重新入学的机会。而此时,对于火烧祖师堂这件事情,窦童竟表现得十分满意:“苏姐姐,你说要不是我受了你的启发用灯油练习吐火,又意外烧了祖师堂,我还不知道我爹爹有这么在乎我呢,不但没有指责我,还替我向周老夫子求情……”
这些话听得我有些心酸。窦穆居然愿意用这么大的代价换回女儿入学的机会,却又为何平日不肯分给她些许父爱?或许,还是刘氏的喜好驸马的身份更为重要?
学堂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我和窦童继续在先生们的戒尺下,背诵经书,温习礼仪,勤练技艺。
到这一期的休学日,窦童一早便来了侯府,带了窦夫人的一纸朱红请柬,向程素禀报说她奶奶窦夫人邀请我去府上作客两日,感谢我在学堂里对她的照顾。
不单是我觉得惊讶,便是程素接了请柬后,也面露疑惑:“窦夫人只请了悦儿作客?”
窦童瞥了我一眼,笑道:“不是,我奶奶还请了我同在学堂上学的几位堂姐。”
“莫非是窦小姐的生辰?”程素笑道:“若是生辰,我却得赶紧准备出一份礼物才好。”
窦童犹豫一番,终于道:“其实是我上次失手引燃了祖师堂,受了惊吓,我奶奶说请几个要好的朋友聚聚,一来压压惊,二来谢谢大家对我关照。”
窦童火烧祖师堂的事情,程素早已知晓,此刻再听她说起,便一副了然道:“既是这样,那悦儿你便去吧。”
临行前,程素让春娟替我准备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又是一番叮嘱,要我在窦家注意礼仪,谨言慎行,我都一一点头答应。
辞别程素和春娟,坐上了窦家的朱顶紫流苏轿乘,发现轿子上只有我和窦童两人后,我便有些惊讶:“怎么是你一个人来接我?”
“呵呵,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窦童俯身打开了轿厢下的一道暗门,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黄色包袱。抖开包袱,里面是两套豆黄色的短裳管裤。
“我们又要扮作男子么?”我惊讶道。
“扮作男子才好玩啊。”窦童说罢,径直解了衣结开始更衣。
“其实,不是你奶奶请我作客吧?”我不由得有些生疑。
窦童三两下脱下留仙裙,一边将管裤往身上套一边道:“其实,是我三哥请你。”
“窦旭?!”我惊叫一声。
“嘘!”窦童扑过来捂住我的嘴:“小声点,这才走了多远?要是你姑姑听见了,一定不会让你去的。你想想,能够溜出去无拘无束的玩两天,多难得啊……”
“你三哥为什么要请我?”我拉开窦童的手问道。
“那个,我三哥说上次就轻轻拍了你一下,都差点把你拍倒了,这身子太弱不禁风了,他想帮你锻炼锻炼身体。”
“他那个也叫轻轻拍了一下?”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让他也那样拍你试试看?”
窦童看着我,摇摇头,表示她可不想试。
“对了,他为什么要帮我锻炼身体?”我终于想起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也问过他,他说只有你的身体锻炼好了,以后才能保护好我。”窦童站起身来,将短裳仔细束进管裤之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郁闷道:“你三哥这是什么逻辑?我又不是你的保镖!”
窦童闻言一愣,随即在我身边坐下道:“苏姐姐,你真不想去?”
想想待在侯府里也是陪程素接待和试探那些贵族小姐,到还不如和窦童他们一起,想那窦旭也不能把我吃了,我便拿过男装换了起来。
窦府的轿子出了步广里,左拐转出了中东门。中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窦童拉我下了轿子,又换乘了马车。
在马车上坐下,我便诧异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么?”
“不远,就在城外五十里,半个多时辰就到了。”窦童说罢,掀开一侧车帘对前面的车夫道:“七叔,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