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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训迟疑道:“漂筏?这一段水流很急,滩涂岩石又多,万一……”
“胆小的留下来,胆大的跟我走!”不待邓训说完,黄浩便大笑一声,躬身拖了一只筏子就往上游走了。
立在河边的公子哥儿们面面相觑,却终究没人敢承认自己胆小,纷纷抬了竹筏跟着黄浩往上游走去。
“我留下来陪你们吧。”邓训转身看看我和窦媛、窦童道。
“我胆子不小的,你陪两位窦小姐就好了。”我忙忙搬了根竹篙,跟着吉良他们往上游走。要知道,漂筏可是竹溪镇夏季最有乐趣的娱乐活动,好多年没感受过那种激流飞舟的感觉了,我怎么舍得错过?!
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窦旭的笑语:“难得邓六爷这般怜香惜玉,那我的小姑和妹妹就拜托给你了。”
“你,你们……”
身后窦童的抗议声,很快便消失在身旁公子们热烈的议论声中。
我们从糊涂林所在的下游滩涂,沿河道一直往上走了将近二十里路,才终于找到一处适合放筏子的水域。
竹筏下水前,窦旭清点了一下人数,除去留在糊涂林的邓训、两位窦家小姐和吃得太撑不想走路上来的马敦外,我们一共是十四人。搬上来的竹筏一共是四个,综合评估之后,窦旭安排三人为一组驾驶一个筏子,而我和体量相对较轻的吉良则搭配分在两个筏子上。
分配妥当,大家又从林间采了葛藤来,在筏子上绑下固定双足的足套。准备完毕后,大家便站上筏子,准备撑篙下行。
窦旭却临时与林果之互换了位置,站到了我的前面。漂筏最紧要的就是站在筏头的人,需要负责整个筏子的行驶方向。需要敏捷辨识水流方向和水下礁石的位置,稍有疏忽大意,便有触礁翻筏的危险。
“三墩子,你掌控筏头没事吧?!”林果之心下有些担心。
“这段水路我比较熟悉,由我掌筏好一些。”说罢,窦旭便抬头问其他人筏子上的人:“大家都准备好了么?”
“早好了!”
“那就出发了!”
一声吆喝,窦旭费力从筏头取下早先插在水中的竹篙。筏子微微颤动,很快便在湍急的水流中,被冲刷着急速往下行进。
“大家身体重心放低,站稳了哟!”窦旭一声提醒。我便急急俯低了身子,将足背牢牢固定在足套之中。
“啊!”
“好猛!”
片刻后,随着河道的向下落差。竹筏便在水面层层跌落,一时间水花四溅,水浪扑面,惊得筏上众人惊呼连连。
河道曲折蜿蜒,一路上惊险不断。接连几个落差之后。大家的衣裤便都被河水打湿。清冽的山风沿河道吹拂而来,扫过湿润的衣裤,竟是有些入肤刺骨。这种湿冷潮润的感觉,却让人格外兴奋激动。
待竹筏行进到相对平缓的河道,林果之便带头唱起了高祖的那首《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清溪漂筏。水浪滔滔,两面青山高耸,脚下轻舟飞渡。此情此景。本就意气豪迈,众人听得情绪激动,也都纷纷引声相和。
高亢的音律在河道上飘飞,水浪,山风。飞禽,走兽。四面和声如潮,更让这歌声激越穿云,震撼心扉,我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从糊涂林上到放筏处,我们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山路。可从上游往下游漂流,却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竹筏漂下一处浅瀑之后,水流变得平缓,河道渐渐加宽,原本前后相接的筏子,此刻都并行于河面。
少了浪逐飞舟的刺激,公子们议论纷纷,都感觉意犹未尽,后悔应该再往上游去一些。想是为了调剂情绪,窦旭便高声道:“大家注意了,真正的赛筏开始了,最先划到糊涂林滩头的筏子获胜,有重奖!”
“什么奖啊?”吉良问道。
窦旭笑道:“暂时保密。”
他话头一落,几个筏子的撑篙人便都开始奋力出击,长长的竹篙没入河中,起起落落,竹筏便在涧河清波上徐徐前行。
比起漂筏时的那种速度,这个速度让我看得着急。我干脆蹲坐在筏子上,双臂卖力划起水来。其他几个筏子上的人见了,也都纷纷学着我的模样,俯身用手臂帮着划水。
待我划到手臂酸软,抬头便发现我们的竹筏已经落在其他三个后面了,我便催促窦旭道:“窦旭,你午饭没吃饱么,加点油啊!”
窦旭回头道:“你以为这竹篙好撑么?你来试试?!”
试就试啊,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
我站起身来,抬步就向他走去,谁知一只脚还套在葛藤足套里,这一步跨出,身体便是一个趔趄,直愣愣就扑向了窦旭。
窦旭正在躬身撑篙,毫无防范之下,竟被我猛的扑倒在竹筏上。竹篙落了水,筏头猛然一沉,身后的林果之和黄浩都不免一声惊呼。
窦旭挣扎着转过身来,怒道:“你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啊,我过来替你撑篙,却忘记取足套了。”我解释道。
窦旭撑坐起来,转头望着被河水冲出老远的竹篙,抑郁道:“现在竹篙也没了,我们怎么回去?”
“三哥,你们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窦童一声清脆脆的问候。
“竹篙被水冲走了。”窦旭站起身来。
我也站起身来,一回转头便对上了邓训那张阴沉着的脸。我们筏子后边不远处,他正撑篙掌筏前行,他身后立着的正是窦媛和窦童两人。我心下寻思,这厮和两位小姐呆着,好好的怎么又翻脸了?
“虽说四月天,河水也不是很冷了,你们两个也还是该注意一下。莫要伤风了啊。”窦媛在筏子上抚唇笑道。
我埋头看看,刚才筏头下沉的片刻,本来被河风吹得半干的衣服竟又都湿透了。
窦旭捋着自己浑身上下透湿的衣裤埋怨道:“要不是你冒冒失失的,这竹篙也不会被冲走。”
我明明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他还揪着错处不放,我便赌气道:“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大不了我下去拣回来。”
“那你就去拣啊!”窦旭一边拧衣裤上的水一边拿话堵我。
我瞥了他一眼,心下一冲动,转身便“噗通”一声跃入河中。
一入水中,我全身便是一阵哆嗦。方才只觉得衣裤被河水打湿很冷,真正入了这河里,才知道什么叫寒冷刺骨。
“你疯了啊。水这么冷,快给我上来!”
“老六,岳弟既然会游泳,就让他去拣回来呗,不然我们怎么回去?!”
我本来心里后悔。正想转身游回竹筏去,听了这句话,就觉得自己若不拣了竹篙回去很丢人,便强咬着牙关,一路往下游竹篙飘去的方向游去。
竹溪镇的孩子都是打小会水,我往日也是很擅长凫水的。只是今日蹴鞠消耗体力太大。方才又在竹筏上挥臂作桨,此刻全身肌肉都是酸痛的。
我抬眼瞥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就是那只随波起伏的竹篙。我便咬牙继续凫水。没游多远,我开始感觉乏力,身体像被河水慢慢冻住了,每划一下,都要突破很大的阻力。十分费力。再到后来,便感觉脑袋也好像是结冰了。慢慢的变得一片雪白空旷……
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猛的睁开眼睛,便见咫尺之间,邓训那张剑眉紧拧怒目圆瞪的黑脸放大在我眼前:“你要再敢闭眼,我就咬断你的胳膊!”
咬断我的胳膊?!我恍惚的看着这张突然变得狰狞的脸,不明所以。
“啊!”又一阵痛楚传来,我猛然清醒过来,这厮居然埋首在咬我的肩头。我抬手朝他推去,却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挣脱不得,便只好虚弱祈求道:“那个,我们的恩怨,早已了结,你不能再非礼我了。”
闻言,这厮终于松开我的肩头,他抬头看了我好一阵,突然便恨恨道:“哪能就那么了结?你最好睁大眼睛清楚看着我是怎么非礼你的,日后你好报仇!”
说罢,那张脸忽然便倾覆过来,在我错愕愣怔之间,温热柔软的唇瓣便印在了我的额头。
我怎么会做这样荒诞的梦?!
我不由得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直到一丝腥甜在舌尖弥漫,我才惊恐发现:这个,居然不是梦!明白这一点后,我那原本慢得快要停摆的心跳,瞬间便象是要蹦出胸腔一般,砰砰跳动起来。
这厮却突然松开手臂,一手揽了我的腰,一手凫水游动起来。急速的心跳带动我身体的感觉慢慢恢复过来,我也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们还在冰冷的河水中,他是跳下竹筏来救我了!
要在这冰冷的河水中溯流逆行,依照邓训平日的体力或许勉强能行,但要如他此刻这般揽着我,靠一只手凫水,只怕还到不了岸边,他就累死了。
我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仰首对他道:“你两只手游,会快一些。”
他埋首狐疑看着我:“你不会松手?!”
“不会。”
他眼神却仍然有些迟疑。
“你放心,我还没报仇呢,不会放你走!”
闻言,他唇角勾起一丝怪异的笑容,随即便松开揽着我腰的手,挥动双臂奋力游动起来。
河水冰冷刺骨,他的身体是此间唯一的温暖,我怎么舍得放手?!我紧紧抱着他,任他带着我在水中穿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