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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军营地外,停着一辆装饰简陋的油壁马车。
见我牵马走出营房,身着褐衣的车夫便上前道:“请兵爷上车!”
“我有马啊。”我晃了晃马缰示意道。
车夫躬身道:“我家大人说了,羽林骑的马匹太招摇,为办案方便,特意让我用马车来接兵爷。”
我瞥了眼自己牵着的大黑马,再看看马车前套着的那匹褐色马,一个膘肥体壮皮毛油光,一个身板敦矮毛色杂乱,对比之下,果然招摇得很。
寻思一番,我将大黑马还回营地,拉开车门登上了这辆简陋马车。
“你迟到了!”
刚一登上马车,我还没扣上车厢门,便被这句话怔住了。
车厢内,斜坐着一个手握书卷的男子,一袭磊落青衫,一副俊逸容颜,却端端让我看得眼眶发酸。却不知道,刘庄派来办案的郎官居然是他!这让我瞬间就乱了心绪。
面前这张五官清俊的脸庞,无数次翻搅着我的梦境,一想起来,我的心便隐隐生痛。老天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我好不容易才揭过这一页,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却又为何再将他送到我面前来?!
此刻,我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下车逃走。可军令如山,我是席广将军亲自点名来协助他办案的羽林骑,又岂有退缩之理?
靠!我好歹也是大汉羽林军里的女汉子,怎么能被这朵烂桃花给绊倒了?!我是梁县木匠家出身的弓箭手李子林,不认识高密侯家的什么六公子,绝对不认识!
“羽林骑第六屯第三什弓箭手李子林见过郎中大人!”按下纷乱的心绪,我扣上车门,故作镇定向他躬身问好。
听见这声问好,原本专注于手中书卷的他。倏忽抬起头来,诧异的目光一落在我的脸上,随即便是“啪”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竹卷竟掉在了车厢上。
不知为何,见到他这番震惊失态的模样,我反倒觉得安了些心。我俯身将竹卷拾起,瞥了一眼卷目,便将竹卷递还给他:“郎中大人雅兴,居然在研读《灵驯录》。”
邓训仰头愣愣看着我,眼眸中尽是惊诧和疑问。
“莫非。郎中大人发现被我射下的那只猫是家养的?”我沉身在他对面的车座上坐下,再次将竹卷递给邓训。
“那只猫是被你射下来的?”邓训的情绪似乎镇定了一些,终于主动伸手来接我手中的竹卷。
我含笑看着他:“之前席广将军没有给大人说起么?”
“没有。”邓训轻抿薄唇。眉间的惊诧之色渐渐沉静了。
见邓训的手接到竹卷,我正要收手,手腕处却是一紧。这厮的另一只手居然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心下一慌,当即失了镇定,忙忙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只是这一瞬间。他猛力一拽,一个翻转,便将我从座位上拖进了他的怀中。
“这般娇弱无力,果然就是我大汉羽林军中的弓箭手么?”邓训将我钳制在怀中,我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他将唇瓣贴在我耳畔轻声道:“再给我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畔,我的耳根顿时变得滚烫滚烫。不过是瞬息之间,我佯装出来的从容镇定便被他打击得落花流水。
可我凭什么要被他左右?凭什么要向往事认输?!我心中好一阵挣扎。
“郎中大人。原来你也有这断袖的癖好?”我的左手费力从他怀中抽出,反手抚上了他贴在我耳畔的脸颊,手指沿着他轮廓分明的颌骨一路下滑,直到他的喉结处。
果然,紧贴着我后背的身子突然便僵住了。
我蓄势猛然发力。右手挣脱他的钳制,一个伶俐转身。便将贴身匕首抵在了他的喉间:“郎中大人,请你记住了,我叫李子林!”
他可以怀疑我的姓名,却断然不该怀疑我羽林军弓箭手的身份。虽然我是女人,但军中的训练,我从没落下过,成绩算不得拔尖,却至少也没给羽林军丢过脸。
邓训抬眉看着我,面色从容又淡定:“羽林军的兵士果然好身手!看来让你给我保镖,我能放心睡觉了。”
我不由一怔:原来,他是在检验我的身手?!
邓训抬手推开我握着匕首的手,唇角勾起一丝轻笑:“当心点,这匕首若是淬了毒,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可就坐实了。”
这话到是真的。那胖子军需官也没说这匕首有没有淬毒,万一我失手割破了他的皮肤……我心下一紧,忙忙将匕首装回贴身的皮套中。
邓训起身掀开前面的车帘,吩咐车夫出发。随后弯腰从座下取出一个布包递给我:“我们要去一趟东市,你这身军装不合适,换一下。”
我接过布包愣住:总不能在他面前更衣吧?
邓训瞥我一眼,拾起坐垫上的《灵驯录》,讪讪笑道:“你放心,本官没有断袖的嗜好。”
可恶!我狠狠瞪他一眼,转过身背向着他,开始卸甲脱衣。
入营半年多时间,我第一次发现羽林军的护身玄甲穿脱起来竟是这么复杂,要解开层层盘扣,还要松开条条绷绳,折腾好一阵才终于将甲衣取下,我又开始解褐袍的衣结。
“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宽松,你可以将护身软甲穿在里面。”
身后突然传来邓训的声音,我仓惶转回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拉衣结的手上。
“你为什么要偷看?”我恼怒道。
“我哪有偷看?”邓训一脸无辜。
“你,你还说没有偷看,你……”我褐袍已经解了一半,想着他那道肆无忌惮的目光,就感觉如芒在背。
“我是光明正大的看。”说罢,他干脆将竹卷搁在座椅上,仰头抱臂靠在车厢上,一脸坦然的看着我道:“军中男儿集体沐浴时,都是**相见,你在我面前不过是换件外套,还需要遮遮掩掩么?”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我竟无法反驳。既然我不肯在他面前承认往日的身份,便也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我脱下褐袍,将护身软甲套上后,躬身拿起他给我的包袱,取出里面的衣裳,却顿时怔住:这件衣裳,分明是我在棠棣馆落水后穿过的那件月白长袍!我后来是托窦旭还给他的。
按照寻常羽林卫的身量,他早年的这套旧衣绝对不合适。莫非,他早就知道协助办案的弓箭手是我了?方才那般震惊的模样都是他装出来的?
“啊,拿错了,这一包才是给你准备的。”我刚将衣裳穿好转回头去,便见邓训埋头从车座下取出另一个包袱:“那件衣裳是我一位朋友穿过的,前阵子才还来,我搁在车厢里,忘记拿回家了。咿,你穿起很合适嘛……”
前阵子?怎么会呢?窦旭难道是忘记了,前阵子才还给他的?我蹲下身,在包袱中翻找起来,不出所料,果然就找出了那枚春娟说价值不菲的白玉扳指。
“我知道,你心里住着邓训。”我突然想起窦旭出征前的话来。难怪窦旭说休假见过邓训,原来竟是去还这个包袱么?这两人见面谈了些什么?为什么窦旭会知道我心里有邓训?!
“包袱里还有你的东西。”我将白玉扳指递给邓训。
邓训瞥了一眼,笑道:“送给你吧,你们弓箭手用得着的。”
我穿过的衣裳,用过的扳指,他竟是这般随意的扔在马车厢里。此刻,竟又随意就要将扳指送给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弓箭手。我心下突然生痛,出口便道:“郎中大人果然是有钱人,这么贵重的物件,随口就可以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邓训一怔,随即便肃容正色道:“怎么是毫不相干的人?你可是要陪我同生共死的人!”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
邓训却又道:“这次的案件,看起来不过是死了一只偷食的野猫,其实不会这么简单,你要有以身犯险的心理准备……”
原来,他说的同生共死,却是说调查这件事可能面对的风险。我心下一沉,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郎中大人放心,席将军交代此事时,我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沉身在车座上坐下,打断邓训的话道:“郎中大人提说去东市,可是要打探这黑猫的来源?”
邓训点头道:“来之前,我请宫里的驯宠师看过那只死猫,他说从爪子和肚腹的暗纹来看,这种猫不是中原常见的品种。我知道东市有几家驯宠店,专门售卖外来的珍奇动物,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他读《灵驯录》,原来是在为办案做功课,看他说起案情来这般严肃认真,我便有些明白皇上为何让他来办理此案了。
“除了从猫这条线索入手,我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一下黑猫出现前后,大殿里文武百官的各种表现。这是一条比猫更重要的线索。”
这话和席广将军当时说的一样,可是,我脑子里就偏偏没有那时的记忆。我为难道:“我已经认真回想过了,没有发现特别的线索。”
“你负责的点位据说是在额枋,那样居高临下的绝佳位置,怎么可能没有线索?你要静下心来,认真的想想。”
我摇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
邓训看着我,严肃道:“那你告诉我,黑猫出现前一刻,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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