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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移星转,地上一片霜白。
疾步上前,望着早已闭合起的闸门,安虞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门关上了!我们怎么办?”
“合上了,还可以再开。”跟上来的谢微行淡淡瞥了一眼不露痕迹的入口。
一旁的郁尘走近水池,缓缓蹲下了身,伸出手在水池边沿摸索着。安虞疑惑地和他一样蹲了下来,奇怪地问:“你是在找那个开关?”见他点点头,担忧道,“可是刚才他们似乎并不只是简单地按下开关,即使我们找到,也没办法打开入口的。”
“开关只能开启地道的一处入口,刚才他们已经将其他的小入口关闭了。所以如安虞所说,你即使找到也无济于事!”谢微行一手支着下巴,目光沉沉望向执着的郁尘。
安虞轻叹了口气,“如果会飞就好了,就算是万丈深渊也不会摔死。现在倒好,困在这里,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我们的处境还没这样糟糕。”谢微行眼神莫名地扫了眼一直沉默着的郁尘,“或许我们只是少了些地利罢了。”
安虞闻言一愣,回忆起他们在南齐行宫宫门楼上的情形,这何其相似?再回想起那情形,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找到了!”郁尘惊呼一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地面一阵晃动,安虞连忙扶着郁尘站起,站在一旁。如同刚才开启闸门一样,水池里的水波动不已,印着皎洁的月光,泛着盈盈波光。
不一会儿,水池的旁边开了一扇闸门,而后是第二道、第三道……五层闸门次递打开。露出那一条长长的石梯。入口可以容下两人并排着走,但洞口深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密道应该建立很久了吧?确定安全吗?下面会不会有暗器和陷阱?”
谢微行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火把,听到安虞的话,不禁嗤笑一声,“也许,我们要下去了才知道。”说罢,走到入口处,拿着火把扫了扫下面的入口。
幽幽的洞口突然吹出一阵冷风。火光随着冷风幽幽摇曳,忽明忽暗。安虞回头看着远处像幽灵一样的树影,蓦地打了个寒噤。不由得往谢微行方向靠了靠。这种本能,令她羞愧不已,他们再次相见,自己似乎更依赖于他了。
正在这个时候,谢微行猛然将刚燃起的火把灭掉。低声说了句“有人”,急急地用左手拉着她右手将郁尘往草丛一推。三人刚在草丛里藏好,一行身着青锦衣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侍卫奔过来。
“你们往这边搜,另一列搜那边!”整齐地下了马后,带头的大胡子将领翁声命令道。
“是!”
两队人马迅速分开两列,向两边的屋子跑去。大胡子将领留在原地打量着整个校场。神情严肃。未几,前去搜索的人回来了。
“回将军,没有人!”
“将军。这边也没有人!”
大胡子将领沉吟片刻后,抬头朗声说:“继续搜索,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屋子。查看一下衣服食物等东西是否还在!”
“遵命!”
那两队人马立即转身继续搜索。藏躲在一旁的三人,紧紧憋着气,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因为水池在校场的左边。而密道的入口却是在水池的后面。如果站在校场看向水池,根本就看不出水池后面还有一处密道。所以大胡子没有发现水池后面的秘密。
没过多久。士兵来的路上又出现了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人身披玄色铠甲,腰间配着一把宽口大刀。但是最吸引人的,还要数那张立挺的俊脸,仿若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似的,棱角分明,锐利不失柔和。他正是中幽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吕一祥。大胡子将领一见他的来到,连忙上前躬腰见礼。
“末将参见吕大人!”
吕一祥扫了一眼校场,浓眉一皱,心生不悦:“人呢?”
“大人,末将来时,整个校场空无一人。在下已经派了人马四处搜索,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刚说完,派出去搜索的人快步跑回来了。
“将军,屋子没人。衣服粮食都被带走了!”
另一个人说报告的也是这般情形。大胡子点点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吕一祥,翁声道:“大人,只怕那帮匪徒趁着我等被困迷雾阵,卷铺盖逃跑了!大人,要属下带兵去追吗?”
“这个山头,三面是悬崖,只有我们来时的那条出路,可是我闪这一路行来,却没碰到半个人影。他们应该还没下山,但也不可能跳崖。”吕一祥声音舒缓,淡淡瞥了眼大胡子,“照这样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大胡子激动在踏前一步,眼睛明亮。
“他们走的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路,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在此休息一下,天亮后再行定夺。”
“可是……”
现在去找他们,正是绝佳的机会,但眼前的钦差大人却让他们休息!开什么玩笑?他们行兵打仗的,一连几天没睡觉都是好的了!如今他们都到人家家里来了,竟然让他们睡觉!
“你要抗旨吗,李将军?”吕一祥讽刺地看了眼大胡子,提了提声音。
“不、不敢!”大胡子硬生生低下了头,命令自己的兄弟原地扎营。
夜色渐深,校场上一片寂静。偶尔徐来的寒风透过议事堂的门缝,变成一阵阵呼啸声。校场水池旁,有个人影悄悄向水池移动着……
与水池遥遥相对着的议事堂里,吕一祥正一脸凝重地望着悬挂于墙上的地图。地图上画着的,是一座山头,山头上的宅子呈回字形,上面标着各式各样的标记。
“大人,依属下看来,那个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山珑寨人数众多,即使我们困在迷雾阵。也花费不久的时间,他们竟然能够如此快速地撤走,那个入口一定很大。刚才我观此地地形,发现地板大多都是青石,青石不好挖掘,想要挖一条隧道更是不可能。”
对吕一祥说这一番话的人,是一个留着八字胡,头戴立冠,身材清瘦的中年人。他是吕一祥的幕僚,名唤南宫韦。
“那我们到哪里去找那条密道?需要派些人将这些地都掘开吗?别忘了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吕一祥淡淡道。“你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入口吗?”
“大人只需要想好如何将古城中的金银运出来即可!”南宫韦不假思索道。
他的话令吕一祥挑了挑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南宫韦知道他在琢磨自己为什么能够有这样的把握,略整理了下自己思路。才慢慢开口解释道:“大人,你不是一直在想我南宫韦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吗?”
南宫韦进入吕氏家族的时候,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最多跟着吕一祥四处的游荡。但是在吕一祥被钦点为兵部尚书时,他毛遂自荐跟着吕一祥一同前往。吕一祥原本没有打算带他来。然而南宫韦只对他说了两个字,吕一祥才惊异地决定带他。
对于南宫韦的身家背景,吕家自然是调查个清清楚楚,只是他为什么会知道皇帝除了派他来端了这山珑寨的土匪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他寻找藏在这座寨子下面的古城幽冥。
“想必大人也知道,这座山头原本是一个地主的私宅。后来渐渐没落,才转手卖了。只是到底转手给了谁,衙门里没有记录。这里又地处偏远。无人居住,才会变得荒芜一片。直到欧页南带着他的几个弟兄,在这里建立了山珑寨。”
“这大概就是您所掌握的信息了罢?”南宫韦见吕一祥点头,随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大人。我就是那户人家的后人。”
“你是程旭星的孙子!”吕一祥心下大震,讶然回头双目圆睁。直直地瞪视着他。
“不错。我的祖父其实是被人害死的,而我一家,也是被那个人逼迫,先后死去。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体弱在外祖父那里,也许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吕一祥若有所思道:“你所说的那个人可是接手程宅的那人?”
“正是他!”南宫韦双手用力握成拳,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为我一家百余口报仇!”
“你现在跟着我来这到这里,又能怎么找他呢?难道他还藏在这古城中?”
“大人,幽冥古城到底存在不存在,我不知道,但是既然那个人竟然灭我满门,那就说明这宅子底下的东西对那个人很重要。那么我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还怕引不来他吗?所以在下斗胆进入吕家,投靠了您,现在只有您可以帮我了!”
南宫韦将自己的身世将自己混入吕家的目的全盘托出,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吕一祥会支持他。对吕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只怕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正如他所想,吕一祥答应帮助他。
“我点头没有用,你既然是这里的主人,就应该知道,古城十分难寻。你们程家住了这些多年,你的仇人也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难道我们来了,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就能找到吗?这一个月里,如果没有找到,皇上降罪是小事,只怕我吕家永远都别想在中幽各朝臣里抬起头来!”
“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找到入口的!”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南宫韦才退出去,吕一祥没过多久,也灭了灯休息去了。待屋里安静下来,一个黑影从议事堂屋顶轻轻跃下。无声地落地后,那个人慢慢向依旧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靠近。就在他要碰到地图的时候,旁边一道白光闪过,蓦地向他劈去。那人就地一滚,险险避了开来。
“你是什么人?!”吕一祥厉声喝道,外面的巡逻侍卫听见动静,急忙向这里跑来,“大人,出了什么事?”
黑影见事情败露,眼角扫向议事堂里面左侧的门,大门有人。右侧站着吕一祥,他只好向左侧跑去。
“想跑?”吕一祥察觉他的意图,刀一偏,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纠缠起来。门外敲门的侍卫听见里面的打斗声,更是着急。
“啊!”一声惨叫,敲门的侍卫突然倒地。众人回头看去,倒地的侍卫左胸插着一支短而尖利的三棱金钢针。侍卫们大骇,不知道什么时候,议事堂门口出现一胖一瘦两个人影。皆是黑衣劲装,胖的那人手中使锤,瘦的那个手里拿的。却是黑色折扇。折扇已然打开,露出一幅墨色山水画,半掩着脸。
“抓住他们!”敲门的侍卫将手中的大刀举起,大喊一声。几人蜂拥而去,把两人团团围住。执扇的人轻轻嘲笑一声。眼露不屑。
“这些还是交给我,你去帮三妹。”
“妹”字还没说完,折扇飞出,向刚刚发言的那个侍卫疾奔而去。速度快得令那名侍卫躲闪不及,折扇正中胸腔,喷出一口血撞飞议事堂的门。
门一开。里面就有一个黑影奔出,正是刚才欲偷盗那副地图的黑影。
“三妹。到手了吗?”
“嗯!”
“速战速决,走!”
三个人影呈品字形向寨子大门的方向杀去。
“拦住他们!”吕一祥踹飞挡在自己跟前的侍卫。恨恨地指着想要逃走的三人。
议事堂的打斗将侍卫都引了过去,水池这边的动静根本无人发现。
“快走!”谢微行扫了一眼那边的混战,将想要探头看热闹的安虞推了下去。本来他们想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潜入密道,谁知半路里杀出三个黑影,但是也正好将所有的人都引开了。
“吱吱咯咯”的声音再次响起。五道闸门缓缓闭合上,等那些人发觉时。密道已然封得紧紧了。
“那三个人是什么人?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安虞拧眉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闸门,喃喃念道。
郁尘淡淡开口回答:“是鬼三他们。”似乎想起安虞并不知道谁是鬼三,耐心解释道,“也就是你在八方聚交过手的那三人:沥青执扇、贺三娘使剑、卓木吉使锤。他们是从北翼南部越海来到中幽的。上一次,他们来找我,就是想从我这里拿走凤占残书。”
谢微行举起火把的手势一顿,随后笑笑:“那本无聊的天书?”
“无聊?”郁尘挑眉看向谢微行,“也许只有你会觉得无聊吧!但也正是这本无聊的天书引起了南齐大理的战争,正是这本无聊的天书使天下人都趋之若鹜。”
安虞默默无语,郁尘的神情带着自嘲,但更多的,却是黯然。她不懂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些不忍看到他神伤。
“郁少主不是拿到了吗?还在伤心什么呢?”谢微行转过身,拿火把照了照往前的路,声音却飘了过来。
郁尘心中大震,抬起头,寻着热源望向他。“你知道我是谁?”声音低低的,虽然是问话,语气却极其肯定。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郁少主你还准备杀我灭口?”谢微行满脸讥讽,口气不善,举着火把站在狭窄的地道里,扬着下巴眯着美目。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郁尘。
安虞感觉气氛有些紧张,瞪了眼笑得莫名其妙的谢微行:“你少说两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郁尘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何况他还是瞎子……残疾人等,不是该多退让的吗?这么一想,原本有些愧疚的心理,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像是摆明自己的立场一般,挽起郁尘的手,走向一处平坦的地方走去。
谢微行脸色一变,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
“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两位不如也说出自己的来历。何况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能不能出去,也不能完全确定,我们不如坦白一切。”郁尘平静道。
安虞和谢微行闻言,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安虞开口,“我是安虞,她是司姑娘。”
谁知郁尘却摇摇头,摆了摆手:“你一直女扮男装,而你……男扮女装,你们明显是相识的,而且关系也非同一般。偏巧两位都被我遇见,在下能否问一声,两位潜在我身边,是不是也是为了凤占残书呢?”
安虞愕然:“你竟然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明明什么也看不见,怎么会知道我们都是易容过了的?”
“正是因为我看不见,我的耳朵鼻子才更灵敏。”似乎想到什么,郁尘脸颊忽然发烫,他微微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这一刻的异样。
只是他这番模样早被谢微行看去,而安虞却在思索着自己哪里露了行迹,让他起疑,并没有发觉。三人心思各异,结局似乎也早已注定。只是当他们再回过头来时,往事已矣。
“盲人虽然看不见,但是很多掩藏在伪装的表面下的真相往往能够在最快的时候洞察,郁少主当真是能人!”谢微行深深看了眼郁尘,不由得叹道,“在下南齐谢微行。她确实叫安虞,天下无双的安虞。”
他声音恢复正常单调,带着一点鼻音,异常慵懒,令神游天外的安虞讶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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