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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郑太太的话,曜灵如解语花般含笑回道:“一准知道太太想着这个,灵儿怎敢迟呢?若叫太太等饿着了,可不是灵儿的罪过了?!”
郑太太听着欢喜异常,便拦曜灵坐下,趁机问她些宫中事项。曜灵但知便答,不知的便说不知,倒是一派坦然。
“最近听说,宫里又新兴起茉莉味儿的胭脂来?”郑太太最关心就是宫中流行,她年纪虽有些大了,却是最不肯服老的,自己借进宫时探听还不算完,因曜灵常与宫中总管太监买办之人来往,有什么新鲜玩意花样,她还要从曜灵这里打听。
曜灵笑着看了郑太太一眼,回道:“太太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怎么知道的?”
郑太太不无得意:“说起来,我们郑家虽没有闺女在宫里,却也是有眼线来往的。你曜灵算是一个,再者,前几日与余王府的二奶奶同去城外祈仙庵还愿,听她说,家里来了个新兴的十七姨娘,余王宠之甚厚,喜欢什么,出奇不出奇怪的总要想法子弄了来给她。”
曜灵如黑耀石般的眸子忽地一转:“十七姨娘也是喜欢茉莉香味的胭脂,难不成也是因了宫里,庄贵妃的关系?”
郑太太愈发得意地笑道:“尹丫头,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吧?宫里皇上新宠的庄贵妃,正跟那余王府的十七姨娘,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呢!”
曜灵如春笋般的十指,不由得暗中绞在了一处:“怎么可能?宫里的贵妃,自然是身份显赫,朱门大户人家出身,这样人家的女儿,又怎肯给人做妾?”
郑太太凑近她身边,有些鬼祟地点头应道:“可不是说?一向听闻尹丫头你跟余王府里阿芳婆交好,下回见面,你问问她。”
曜灵身子向后一躲,娇俏可人地笑让开来,口中连道:“太太别叫我!我不管这些个闲事!阿芳婆也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一时说岔了,不是她这个下人倒霉,就是我这个做买卖的砸了锅!”
郑太太也笑,平日里看着甚是光滑的嘴角处便生出些皱纹来,手里便拉紧曜灵道:“谁敢砸了采薇庄的生意?谁不知道,宫里多少妃嫔,就连太后也指着你这里出货呢!你尹家的金字招牌,通天的买卖,谁敢动下手去动?”
曜灵笑称不敢,郑太太高抬了。不过嘴上说不肯,心里她却也跟对方一样,十分好奇。
郑太太斜看曜灵一眼,追问道:“怎么样?丫头,能不能办得成?”
曜灵猫眼里闪出青色的荧光来,浅浅笑道:“大话不敢夸口,不过问灵儿总可以问的。阿芳婆说不说,那可算不到我的帐上了。”
郑太太笑着用手点点她,又道:“知道你善于腾挪,有失必让的。行了,你这份情我领了,问不问得出来,看时运吧!”
紫绡这时上前来,扶郑太太坐下,口中道:“太太站了半日,可觉得腿酸?不如坐下说话,今儿可有得累呢!”
曜灵也道:“正是呢!郑老爷郑太太又添一子,正是喜从天降!灵儿尚未恭喜太太,真真是失礼于前了!”
郑太太不屑地撇了撇嘴,脸色随即由睛转阴:“哪儿来的喜?不过是个姨娘生的罢了!不是我说,咱家老爷也是叫鬼迷了心窍!家里如今养着近十个姨娘,不知什么地方又弄出个姑娘来!我坐在这里,竟连个来历也不知道!过门就种了胎,九个月不到就生了下来,要我说,好话还在后头呢!”
曜灵似笑非笑地听着,这种话,她每来一次总要听出耳油来。郑太太说起来也是大家出身,妇德是有的,妇学也是知道的。可没奈何郑老爷总给她难堪,她年纪渐长,身后又不曾养出儿子来,愈发看不住他了。
郑太太正说得痛快,不想外头进来一人,曜灵眼尖先看见了,见是个眼横秋水,眉扫春山,长得艳丽明媚的年轻妇人,身穿一件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看得出来,用了心计,袖子做得比别人的宽大些,迎风飒飒,更显窈窕,腰身却收得紧紧地,愈发衬托出纤纤水蛇腰来,下面系着一条鹅黄色如鱼得水的长裙,裙摆加长几分,显得丰姿袅娜,款款走进屋来。
郑太太一见来人,脸色更不好看起来,手里本来捏着方玄紫色带方胜结的杭绸罗帕,如今便轻飘飘地甩去来人脸上:“你来做什么?!不看着七少爷,倒有闲心到底乱转!”
曜灵明白了,这必是刚才郑太太口中那位新姨娘了。
紫绡脸也拉得老长,不情不愿地开口:“柳姨娘来了?”说完就看太太,既不让座,也不给茶。
曜灵看得出来,柳姨娘脸色灰中泛青,身子瘦弱动人,脸色却不是太好,想必月子里也受不少的气,所以无红光润色。
“回太太的话,老爷叫我来请太太,说有事请太太,过去书房里商量。”柳姨娘不敢抬头,垂首敛袖地站在对方面前,受气的模样,叫人看着可怜。
可惜,郑太太的心里只有醋意,全无怜惜。
“这点子事打发个丫鬟来不就行了?还巴巴地叫你跑一趟?!一点子道理也不懂!你来了,倒叫个谁看着七少爷?!”郑太太一声怒斥,吓得柳姨娘身子连连向后退去,口中咀嚅道:
“回太太的话,乳娘才给哥儿喂了奶,这会子睡得正香,因此老爷这才许我出来的。若是叫个丫鬟来,又怕说不清话,老爷才特意吩咐着,叫我来传话。”
曜灵心想,这可是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原本柳姨娘必是以为叫个丫鬟来,太太定要说她托大眼中无人,可如今自己出来,也是一样落不下好。
做了人家侧室,无论怎么做,都是个错字。若是正室看得穿,也许能平平安安,东风西风,相安无事。若是正室心里过不了这道坎,就算生了儿子,或者说,正因为生了儿子,那姨娘的罪过,就愈发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