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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媳妇两个字,洛家娘子又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你没过来也算是福气!你看这媳妇”说着便指秀如“也不知是碍了人家什么事,处处要跟她做对,唉!真真是命中魔星!说不得!”
曜灵正要再劝,眼角却瞥见,秀如捂着嘴,憋不住地呜咽,脸上更是泪流成双,却怕洛家娘子伤心,还在强忍着不敢大声。
曜灵见了不忍,便对秀如道:“好嫂子,才来时有些热了,嗓子眼痒痒的,可有热水?赏一钟给我润润可好?”
秀如点了点头,也不敢开口,只怕一张口,悲嚎就要大放出声,只用汗巾儿盖了脸,急匆匆就走了。
才走到门外,就听见一声抽泣,曜灵不由得与洛家娘子对视一眼,后者又是一声长叹:“说不得!说不得!”
曜灵缓缓坐在洛家娘子对面,安慰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手上,半日,待其心情平和下来之后,方才轻轻问道:“好妈妈,且消消气!今儿到底为了什么事?叫大嫂子这样动气?”
洛家娘子听问,更是连连叹息不止:“说起来真真是屁大点子的事!早起大媳妇说胃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去。老四家的也是好意,看她直恶心作呕,特意炖了锅好粥,又细细散了些黍米,还怕燥了嗓子眼,着意磨成蓉才洒进去的。就这还不算完,老四家的还将自己糟的茄子和小水红萝卜也捏了些出来,给她过嘴。灵儿你说说看,这有哪点对不住她了?”
曜灵默默听着,并不开口。她心里明白,此刻自己最应当做的,就是当个树洞,给洛家娘子一吐为快。
“谁知这样好心,倒落得老大家的一顿好骂。说那粥放凉了,喝了更伤胃口,小菜也不好了,酸过头了,也冲胃不对。尹丫头你说说看,早上起来这一大家的事,老四家的总得将外头料理完了,才轮得上家里是不是?三十几个徒弟呢!不管人家行不行?”
曜灵见洛家娘子问到自己,便微微点了点头,说是不当自己外人,可这家务事,真不是她能给得上意见,插得进嘴的。再者,老大家的本就看自己不顺眼,平日自己又偏与老四家的要好,此时说错一句,就是给秀如和洛家娘子添麻烦惹事,她不如能避就避,于人于已,方是良策。
“就这,老四家的也虑到了,她是个有心的,嘴上不说,事事都办得周全。一早起来粥顿好了,就连锅安在个草捂子里,见事完了才拿出来。又怕太烫,风口吹了一小会才送去。你说说看,就朱门豪户的大太太,也不过这样伺候吧?”
曜灵唯唯附和,这才开口道:“这样也算精心了,为何大嫂子还觉得不好呢?”
洛家娘子怒哼一声:“她哪里是看老四家的不好?她是看我,看老头子不好呢!”
曜灵忙起身安抚:“妈妈又说哪里的话?大嫂子脾气是燥些,可说长辈的不是,她且不敢吧?”说着她以眼神示意对方,说话声音这样大,小心外头听见。
洛家娘子才不管那许多,她自认粗人一个,才刚在外头已是忍着气了,如今再叫她忍,哪里忍得下?
“如今倒好,做婆婆的倒要怕起媳妇儿来了?她是带着肚子,我还生了六个呢!”洛家娘子一张脸上涨得飞红,红中泛紫,气得坐也坐不住了,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粗声大气地冲外头叫道。
曜灵陪着笑,将其复又轻轻按坐回凳子上:“这就是我的不是了,好好来劝架的,怎么反成了拨火的,将妈**气越拨越旺了?!怪我不会说话,妈妈且消消气吧!”
洛家娘子闷头坐了一会子,方才缓缓道:“我心里知道,这老大媳妇心里憋着气,就跟老四家的杠上了!为什么?还不是嫌她当家的没用!老头子看中老四看不中他?!”
曜灵心想,您倒真说中关节了!可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如今老大家的又怀上了,几个媳妇儿里只她先有了胎,自然身骄体贵了!偏生老头子昨儿才出门,临走丢下话,好生伺候这宝贝疙瘩子!老大跟了去,老四也不在家,尹丫头你说说看,老大媳妇这不就趁机闹事了么?!”
曜灵自然知道是这么回事,老大媳妇要给老四家的一个下马威,一来抖抖威风,二来么,长长自家的志气,一扬以往的憋屈。
“妈妈你既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别放在心上就是。四嫂子是受了委屈,过会子我去安慰她,给她宽宽心。洛师傅既然不在家,还是别莽撞了。有什么不是,等他老人家回来再说。”
曜灵款款细语,用大道理规劝对方。
师傅最最看重就是子嗣,这事非同小可,曜灵知道,若有个闪失,他老人家必是要难过的。
洛家娘子听见曜灵的话,不由得心里一沉,是呀,子嗣是大事,若逞一时嘴上痛快,真坏了老大家的身子,那就糟糕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有孕在身,也不能在家做太上皇,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吧?还成个规矩,有个体统么?!
“丫头你说的道理我心里明白,可你看看,老大家也逼人太甚了!这才开头就这么的恣意胡来,怀胎十月,老四家的还能有好日子过么?!”洛家娘子说着叹气“偏生老四又要长远不在家,愈发她的日子要难过了!”
曜灵问道:“四哥去哪儿?竟长远不能回来?”
洛家娘子摇头:“说起来就是这桩差事惹的气!老头子有意要扶持老四的当家,这不,要去西安,就将老四也带上了,说正好,叫他先在那里管着分号,跟老人们学些经验。老大听见了倒没什么说,就他那媳妇儿,自听见个管字,那脸就再看不得,三句话说不到就开始挤兑人!”
曜灵不觉也蹙眉摇头,只是她心里知道,自己断断不能在洛家娘子面前说翠兰的不是,不然更不好收拾,因此将嘴闭得紧紧的,不肯开口。
洛家娘子越说越气:“老头子和老四在家还好些,这媳妇不过恼起来挤眉弄眼,也不敢当了面地闹出来。不想昨儿两人才出门,今儿她就呼天抢地地吵起来了!”说着洛家娘子也有些眼眶泛红:“也亏老四家的好性儿,知道是这么回事,愈发揣着小心地讨她的好!谁曾想,好字没听见一个,又惹得一身不是!”
曜灵依旧不好出声,只见对方伤心,便轻挨她坐了下来,又从袖子里拈出一方白色棉帕,替对方拭去几滴老泪。
洛家娘子垂首不语,片刻将曜灵的手拉了过来,拍了拍,无奈道:“丫头你是知道我的,家里事再有不好,也断不轻易说个不字。老大家的进门这几年,我这做婆婆的自问对她不薄。四个媳妇,我也算一碗水端得差不离,若说好,只怕老大家的更叫我费心,不时总要哄她个高兴。不想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还是不中用。”
曜灵心里知道,翠兰心里是个死结,别人再对她好,也解不开的。可道理是这样,眼见洛家娘子伤心难过,她少不得要说些宽慰的话。
“妈妈你也太过小心,她毕竟是你媳妇,一个做长辈的,说什么对下提心吊胆?您和师傅还有一帮子徒弟在呢!若叫他们知道了,您做师娘的,还有何威严可存?”
洛家娘子连连摆手:“还说这个呢!今儿这样一吵,徒弟们即便没当面瞧见,背地里闲话也说得够了!”说着她收回手来,捂在自己脸上:“我是再没脸去见他们了!”
曜灵见了,大为不忍,冲动之下,站起来靠在洛家娘子身边,低声细语地叫了声:“妈妈!”
不想她的话才开了个头,就听见外头“豁啷啷”的一声响,然后便有人高声大叫了起来,再细听下去,竟又是翠兰的声音。
洛家娘子又气又急,当了曜灵的面,又有些羞恼,瞬间一张老脸就涨得通红,将身子挺将起来,疾忙抢进一步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就喝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才不是已经解开了?怎么白眉赤眼地,又闹起来了?!”
曜灵紧跟着就出来,果然见秀如地下蹲着,正抹眼趟泪地,正在收拾一地的茶碗碎片,泼出来的茶水洒得到处都是,可谓一片狼籍。
翠兰双手叉腰,站在秀如对面,一派盛气凌人的模样,也不理会洛家娘子话,依旧口中喋喋不休地指责秀如:“你走道也不带两个眼珠子?我忒大个人你就看不见?还是有意要撞上来?成心要撞掉我的。。。”
曜灵听不下起也看不下去了,立刻出声喝断其言:“大嫂且止!你现在日子尚浅,怎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一语提醒翠兰,她立刻缩口不语。是啊,这肚子里的可是替她撑腰的宝贝,她得小心护好了,不能落个鸡飞蛋打一场空,到时候反被人笑话,可就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