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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县令眼光却微微一闪,生出些凛冽之意来,又怕人看见,忙垂了头向前一步抱住洪冉大腿:“洪三爷,才这位长随说得有理。小官职司虽卑,也是此地的父母官,怎说拐起妇女来也不管,那还成个话说吗?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巡抚安大人对这里事熟知于心,若三爷去找他说话,一定能。。。”
洪冉眯起眼睛,玩味着对方这话,再低头看了这人一眼,见县令眼中颇有深意,不由得心里一动。
听这话里意思,莫非这寺庙与安大人。。。。
“三爷,时候也不早了,请三爷就近歇息可好?下官在这里不远时有一所院,不如请三爷。。。”
洪冉已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心里虽急,怎奈无计可施,只得依了县令的话,却不肯外头去住,只要在这静室。
“这里许多尸首,如何住得?”县令直摇头。
洪冉拧起眉头:“这里很好,不必费事。若不是怕夜深了打扰安大人,我即刻就要动身的!你只管去,留下个指路的人于我就是!”
县令无法,只得命人将六具尸体搬开,又留下个师爷,明里命其明日于洪冉带路,暗地却吩咐:“你在门口处看好了,有事报于外头人知道!”
师爷是跟他许久的,这点事如何不知?忙点了点头,低声应了。
洪冉看在眼里,却冷笑只作不知,袖子一甩,回静室里去了。
有安紧随其入,从随身包裹里抽出干净衣服来。这里香玉特意包出来,这样的天气,又赶得急行得快,知道洪冉必忙出一身汗来,交于有安来给他替换的。
除了他的,还有曜灵二件,清清爽爽的冰蓝色竹布,同色丝线绣出玉色百合,由上至下,满满地蔓延在洪冉的眼内。
有安见洪冉盯着解开的包裹看,忙一把收了,洪冉趁机偏开头去,将跳得激烈的心,强压回胸腔里。
“爷,先更衣吧!”有安上来劝说。
洪冉红了眼,一把将他推开:“你以为我真要这里歇息?尹掌柜的此刻人不知道在何处,你叫我如何能安睡?她好端端一个人,跟我出来,若半路上有个什么闪失,我。。。”
有安听这口气有些不好,不由得抬头看了洪冉一眼。他跟随洪冉多年,对方的心性他很清楚明白。
一向爷是万花丛中走,点滴不沾身的,如今却是怎么了?为了那个姓尹的丫头,这样动起怒来,又兴师动众?
福来社的事,若说是大头领的意思,也是罢了,叫那丫头知道,也无可非议。可如今这事。。。
“三爷,依小的所见,那尹掌柜的是有些本事的,一般等闲人,只怕近她身不得。如今虽一时寻不到她,却也不必再过担心。”有安循循上来劝说,苦口婆心的样子。
她是有本事的,可谁知道,掳走她的是什么人?万一。。。
洪冉想到这里,再也静不下心来,直在这屋里踱起步来。往往到了急无可急时,他倒平静下来,脑袋亦能好好思考刚才发生的事了。
曜灵明明是在这屋里的,后院进来,只有这一处,再无他所可避身,看刚才地上一片狼籍,便可知她定是与什么人在这里打斗了一场。
可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前门自己看着,她不可能从那里出去,既然如此,难不成,这屋里暗藏有后门?!
洪冉想到这里,眼里情不自禁闪过一丝警意。
“有安,与我好好搜搜,看这屋里有有后门?再叫几个人外头院里也看看!”洪冉一声令下,有安心领神会,便忙开了。
有安看着外间,洪冉则到内室,细细沿着墙上角线,一点一点地,极认真搜寻着,盼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只是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洪冉以手扣墙,也都是实心的,极沉闷的声音,看起来,并无暗门隐墙。
院里搜寻的伙计也都来报,并无特殊发现。
洪冉颓然跌坐在桌边绣墩上,以手撑头。此刻他是真觉出些疲意来,寻了近半晚,竟连曜灵的一点存留的痕迹也没寻出来,他灰了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难不成真要等到天明,去寻那位山东巡抚安大人?他又能帮上自己多少呢?
突然,洪冉的视线落在有安身上,见对方围着西墙上一付山水图,上下左右,只是看个不停,又不时用手去摸。
洪冉立刻从墩子上翻身跃起:“有安,这里有机关不成?”
有安疑疑惑惑地回过头来:“三爷,我看这画有些不太对劲,门窗紧闭时也不停鼓起飘动,若不是后头有风,哪得如此?”
洪冉满腔希望都被有安这句话点燃亮起,他凑近图画细看,突然一把将此图扯下扔到身后,对着其背后的白墙,细细研究起来。
半晌,洪冉大叫:“取火折子来!再将门窗都关了!”
众人依言行事,洪冉接过火折子,慢慢从刚才挂画的地方,由上至下,从左到右,慢慢照了一遍。
果然,火折子上下一圈,火苗微微有所颤动,确实有风!
洪冉冷笑,果然有鬼!也亏他们,做得这样精细!若以肉眼来看,绝计看不出这里有缝!
只是,门找到了,开门的机关,却又在哪里?
洪冉放眼四周,右手空无一物,左边却有一座黑漆嵌螺钿山水花卉纹八宝柜架,上头稀稀拉拉放着些梅瓶,三彩,又有些白玉烟壶,玛瑙壶之类。
洪冉此次已全然平静了下来,他一向是心思缜密之人,若不是情急乱智,早该看出异样来。
此时他恢复了冷静,知道线索就在眼前,倒沉下气来,将八宝柜上所呈器物一件件用手,细细摸过,又轻微上下搬动。
开始时,丝毫动静也无,屋里静如冰窖,伙计们知事体重大,大气也敢出,十几双眼睛都看在洪冉一双手上,气氛紧张到压抑的地步。
洪冉额角上刚刚收下去的汗,又滋了出来,有安在身边替他持着火,眼见对方身上干了又湿,心里不免生出些同情来。
老天保佑,望三爷能全了心愿才好!
也许上天真得听见了有安的祷念,正当洪冉的手指捏住一只白玉酒尊时,众人皆听见细微的吧嗒一声,本来看似天衣无缝的白墙,竟然裂开一道细口。
洪冉不容多想,一个抢身就冲上前来,伸手一推,果然,墙上出现一道暗门。
怪不得那丫头无声无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不得刚才余下的五人,死得如此蹊跷!
原来源头在这里!
当下话不多说,洪冉接过有安手里的火折,便推门而入。
有安本想劝说,不知门后究竟如何,让自己带伙计先下去探探再说。不料他才张开口,洪冉人已经消失在黑黝黝地暗门背后了。
有安叹了口气,知道劝也劝不住,只得吩咐两名伙计留守静室中,以妨有变,余下近十名伙计,则在他带领之下,跟随洪冉,入了暗门。
洪冉一进去就发现,原来这里是个山洞!
前头说了,求安寺位于半山腰处,其身后蜿蜒几十里,都是山。洪冉看着脚下山路的走势,知道这是往山下走。
不过却不是他与曜灵上山的路,而是从求安寺背后下山,且方向不对,似乎是向着求安寺的北边行去。
不论如何,到了这一步,除了向前,洪冉也再没有别的念头了。他只盼望,能在这里寻到曜灵,就算寻不到人,找到一些证明她来近的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一路走一路观察,很快洪冉便发现,身边岩石的尖角上,挂着一小块黄色丝布。他走上前去一看,立刻认出来是,这是清平长老所穿,云锦绣金的袈裟上撕下来的。
看来自己没走错路!
洪冉顿觉安慰,脚下愈发加劲,向前赶去。
不料才走了几步,突然洪冉蓦地一愣,抬眸向前看去。一片漆黑中,隐约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
洪冉正要开口提醒后头人注意,只听得嗖地一声,一支竹箭从前方倏然而至,势如破竹,带着凌厉不可抵挡的杀气,呼啸而来!
洪冉眉心不由又紧了紧,这里果然有埋伏!
此山洞矮小低窄,只能容二人并身而过,且不可抬头,想要跃起避开对面的箭是不能了,且会贻害后头的伙计。
眼见冷箭已飞近了自己面门,众伙计吃惊不已,却无法相救,有安更是做好了准备,若洪冉避让不开,他便要扑到他面前,以自己的肉身来替对方挡箭。
眼看冷箭将至,洪冉却于此时急中生智,见有安要过来,一把将其推开,顺势将腰右倾,将自己宽大的袖子迎着那冷箭重重甩起,只听得当地一声,竹箭被一股大力卷住,失了力道,缓缓落在了山洞里的石头地上。
虽则将这冷箭对付了过去,可洪冉却也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卷箭的右手更隐隐有些作疼。看来对方功力不弱,力道更不小,甚至是可与自己相匹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