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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灵笑着将二人拉开,嗔道:“我才说怎样?你们前世是结了仇怎的?”
叮当哈哈大笑:“姑娘别恼,我逗她玩呢!”
青桃也道:“一日不与这丫头吵上一架,心里就觉得过不去似的!”
正说得热闹,外头传来人声:“姑娘在屋里么?”
叮当揭开帘子,见是花厅里伺候的丫鬟,忙问:“可是爷有话说?”
丫鬟点头,道:“花厅已经散了,爷说不早了,请姑娘早些歇息,明儿卯时三刻出发。”
叮当听说散了,忙向外走去:“怎么这时候才来回我?我看看去!”
曜灵则笑着谢过那丫鬟,又叫青桃:“你再去细问问,也许还有事。”
青桃依言出去,不料人却已经走了。
曜灵心下有些生疑,怪不成特意走这一趟,只为说一句话?
青桃打了个哈欠:“姑娘,咱们歇吧?”
曜灵点头,待到收拾完成上床时,却突然又听见外头有人敲门:“青桃,快开了院门!是我!”
青桃才将自己的铺盖放在外间春凳上,这时便有些不耐烦:“姑娘歇下了,有事明儿再说!”
曜灵却耳尖心灵,立刻揭开床上帷幔,向外道:“青桃,快去开门!是叮当!”
青桃大惊,立刻出去,也不叫小丫头,自己冲去将院门开了,果然曜灵没有听错,确实是叮当,跑得气喘嘘嘘地,站在门口。
“怎么是你?”青桃一把拉她进来:“出什么事了?”
叮当好容易将气息平稳下来,眼光扫过台阶,透过房里幽暗的灯光,就看见曜灵一身小衣,正倚帘而立。
“呀,姑娘!”叮当赶紧上来,“你怎么出来了?外头凉了,你这一身可挡不得!快快,咱们进去说话!”
进了门,叮当方小声对曜灵道:“我才去外书房,爷也正要歇下,看我来倒笑了,说我腿脚真快。原来安大人明日并不与咱们同去,却要留下来,直到安义卓安大人出殡并做过三日道场之后,才行动身呢!”
曜灵听着,思付半日,并不出声,倒是青桃咦了一声:“安大人走得不光不彩,外人不知道,却瞒不过宋御史。为何他要这样献勤卖好?”
曜灵摇摇头,抬头正与叮当四目相视,后者则冷冷一笑:“为何?还不是为了安家三小姐!”
青桃先是一惊,过后则啧舌不已:“这么快就又攀上高枝了?安家三小姐这本事可不是一般能行的!”
曜灵垂下眼帘,长长的羽睫毛在脸上投下重重阴影:“管她人的事做什么?”
叮当这时方又道:“爷还说,宋大人刚才席间说了句奇怪的话,说今儿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
曜灵慢慢揣度,一喜想必是说宋全明自己和安茜娘,那 另一喜,却又喜从何来?
突然,曜灵心里一沉,席间只有宋全明与岑殷,一喜说得自己,难道,另一喜说得是岑殷?!
叮当缓缓点头:“爷吩咐我这会子来,正为此事。想必姑娘也虑到了!”
不知怎的,曜灵的心突然跳得极快,突突地,有些不受控制地要跳出来似的。
青桃听着二人对话,先是一怔 ,过后脸色却变得凛冽起来:“当真御史要对咱们爷不利么?”
叮当张口欲答,不料曜灵却抢在了她的前头。
“没什么了不得的事,” 曜灵脸色淡然道:“世子爷自有分寸,咱们何必多操闲心?爷特意来吩咐一句,也是怕我们多想了的缘故。恕不知,无事常思有事,若不说明了,咱们这里只是乱打闷葫芦瞎猜,没事也许倒惹出闲事来。如今说了也就罢了,外头有世子,咱们只在内院小心就是了。”
叮当连连点头:“可不是?杭州可不是一般地界,如今除了京里,也就那儿达官贵人聚集最丰了。世子爷的大姐,平囍公主,当年嫁给了光禄寺卿闵大人之大嫡子,后来举家外放,如今便定居杭州,听说,大嫡子现领着都转运盐使司使的职位。还有京里几户平日与世子爷交好的,也都有家眷在杭州。”
曜灵脸色有些发白,眼睛里的神气却愈发坚定:“多谢姐姐提醒!”
青桃亦脸色晦暗下去:“如此看来,宋大人让咱们去杭州,只怕没那么简单!”
叮当不再回答,转身向外走去:“话我带到了,你们歇下吧!”
青桃边揉着眼睛边送叮当出去,回来时一看,曜灵已经平平静静地躺回了床上。
青桃以为曜灵定会睡不着,也许还有话要说,便走上来,不料才叫了一声姑娘,又赶紧掩口不言。
原来纱罗帷幔内,曜灵呼吸均匀,俨然已经睡着了。
翌日,青桃早早起身,不料还是比曜灵晚了一步,她才将铺盖收拾起来,就看见里间珠帘里人影晃动,知道必是曜灵了。
“姑娘起得真早!”青桃忙进来伺候,开了箱子取出衣服来,月白色绣翠竹刻丝长衫 ,淡玉蓝长裙,清爽宜人。
曜灵笑着接过手里:“我自己穿就行了,你也快去洗漱,完了好用饭!”
青桃见曜灵已经伶俐地将袖子套上,自己想帮也帮不上手了,只好笑着先退了出来。
简单用过早饭后,外头就有丫鬟来回话:“爷请姑娘好!还问姑娘可行得了?”
曜灵还没及说话,青桃出去先道:“姑娘早预备完整了!你们先进来,将床后头三只箱笼招出去!”
丫鬟们忙匆匆而入,曜灵则袖上香玉昨儿送来的小包裹,自己走了出来。
走到垂花门外,青桃出去一看,果有一乘小轿停在门前,三五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垂首侧立。
于是请曜灵上去了,小厮们方将轿子抬了起来,青桃跟在轿边,快步走着。
曜灵坐在微微有些摇摆的轿子上,心里不觉五味陈杂。
从前的自己,便如青桃一般,左右跟随着别人的轿子,虽卑微, 却自由,陪着一时小心,待回到自己店里,终究是一身轻松,万事可以做得主的。
可如今怎样?黄金枷锁在身,不过太后一句话罢了,叫自己留下便得留下,什么事都要小心,说句话更要提妨,这种情形到了杭州,只怕有越演越烈之势!
突然曜灵心下一紧,喜事?!宋全明所指的另一喜,难不成竟会是。。。
不,不!
曜灵被自己骤然冒出来想法吓了一大跳,她忙安慰自己,不可能,这是大事,独身在外,就连太后,只怕也不可随意做主吧?
到底还有泓王和王妃在呢!太后再怎么嚣张,到底灭不过人伦情理吧?
正想到乱处,轿子停了下来,青桃上前来:“请姑娘下轿!”
曜灵下来后发觉,原来已经到了正门外了,一辆翠幄青帷车安静候在门口,几个丫鬟正看着婆子们向车上安放箱笼。
“姑娘来了?!”一个丫鬟上前行了个礼,“青桃姐姐好,世子爷已经去了码头,让姑娘坐车慢行,也不着急,等姑娘到便开船就是!”
因前一日大部分行李已经先行上船,这时便轻简许多,不过刚才从房里抬出来三只箱笼罢了,很快就捆扎完成,曜灵上车,青桃也跟了上去,车夫鞭子一打,马蹄声得得,便向 前驶去。
将到码头时,曜灵远远就听见钟鸣鼓响,人声鼎沸,揭开窗帘一看,原来宋全明一身华服,正领着地方不少官员,码头上送行呢!
岑殷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直裰,背对着曜灵所乘的小车,不知正与赵大人说些什么,赵大人眼尖看见车到,用手轻指,似乎提醒对方,可岑殷不来所动,反将他拉到宋全明处,三人一齐说起 话来。
曜灵心里有数,岑殷来得比自己早,这会子又忙着与人寒暄,正是为了将这些无聊琐事从自己面前引开。
倒真是个细心的男人!曜灵心里说不出是甜是苦,不觉手便一松,窗帘轻轻落了下来,那一裘俊朗的身影,遂与许许多多俗世喧嚣一起,共同被隔在了外头。
上船之后,青桃指挥着婆子们安放箱笼,原来这艘五桅红漆大帆船甚大,比洪家的货船还要大上三分,上下二层,上面一层散于众下人,并安放昨日打点整齐的各色箱笼行李包裹之类。
底下一层七间房,岑殷住了左首四间,右首三间给了曜灵。
青桃将箱笼安放好了后,方才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可好了!”接着便走到了最里间,一张花梨木的八步床边,摸了摸床上垂下来的明红地鱼藻纹帷幔,笑道:“真细心!连幔子都换上秋用的了!”
曜灵则上下打量了一番屋里情形,里间卧房,地敷氍毹,屏围纱绣,自不必说,外间她站着的地方,一色朱红细工雕漆的桌椅,又有一对海棠花式黑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整整齐齐,右边则放着一只高高的青花竹石芭蕉纹梅瓶,里头简单供着两支素心兰。
原来自上船以来闻见的隐隐香气,正来自于这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