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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曜灵,身穿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端庄雍容地正坐于车间,整个人如香雕粉捏,玉裹金妆,桃靥流丹,柳眉横翠,盈盈秋水,顾盼生波,其间青金相混,放出慑人的光来。
“哎哟哟,哎哟哟!”老吉头看见那熟悉又迫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就跪了下去,随即磕出三个来,碰碰直响。
曜灵示意钱妈妈,后者忙上前将吉老头扶了起来,曜灵朱唇轻启:“起来吧!老吉头。”
老吉头这才扶住钱妈妈慢慢起来了,不知怎么的,眼里老泪直流,钱妈妈递给他一方帕子,凭他自己拭去。
曜灵直到老吉头情绪平缓下来,方软语细声问道:“刘勤呢!怎不见他来?”
这话是她惦记了一路的事,今儿过来只看见老吉头带着方成和吉利二人,却不见铜锤,心便向下沉了一沉。
不知铜锤到了没有?可都将话带到了?刘勤是否回来?关他起来没有?
老吉头倒没什么异样,将眼泪擦干净之后,将帕子还回钱妈妈,这才正色回道:“早起本也说要来的 ,不想吉姐儿吐了一夜,害喜害得厉害,他就说算了,还是在家照顾娘子吧。我也曾打了骂了,说王爷王妃的事才是正经,怎么你大小不分了?吉姐儿已是生养过的人,吐点子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里絮叨,曜灵的心却渐渐平和下来,没关起来?铜锤没到?可是听起来,刘勤似乎又并无异常。
钱妈妈瞄她一眼, 看其脸色放缓,知道心是定了,于是笑着止住老吉头道:“看这韶刀的,王妃不过提了一句便有这许多话回!”
老吉头忙噤声不言,有些慌张起来,心想早起浑家有句话倒说对了,自己是没应付大人物的经验,还是该刘勤来才好,可惜那厮死也要赖在家里,打着骂着不肯来,这不,害自己丢人现丑。
不料才想到这里,钱妈妈又笑得花一样上来,向他手里塞了一包银子:“哪!王妃赏的!家里各处打点着用吧!”
老吉头一愣,随即也笑了:“这是哪儿说的话?”他语气极为诚恳:“我们尹家庄上下,哪不是掌柜的?倒还要她打赏!”话是这样说,手却抓得牢牢的。
钱妈妈瞥他一眼,翻身走了回去,也不多说一个字,倒是曜灵打个圆场:“给你就收着。从来赏人的东西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老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倒有人在试探性的叫唤了:“老吉头,掌柜的!”
老吉头忙折身返了回去,口中连骂带斥:“怎么说话怎么说话的!现在要叫王妃了不知道呀你们两个猴崽子!早说了不带你们来来了就生事!没见我正跟王妃说话呢你们就在这儿找事!看我回去不打断你们舌头胳膊大腿!”
回到二人身边,老吉头方长长吁出一口气来,这丫头还跟以前一样,恩威并施,让人在她面前想说一句虚词假话也不可能。
没的说,尽得她爹真传!
曜灵吩咐钱妈妈放下帘子来,青桃坐在她身边,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好了许多,只是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老吉头便笑请前头那长随:“军爷,麻烦回话给王爷,小的早预备下卷蓬行馆之时,请王爷王妃坐下歇息,用杯茶再走吧!”
岑殷听见老吉头的话,不觉展眼向前张了张, 果见那天棚架得精致,顶用芦席,上铺松毛,长有几里,远远看去望不到头。
岑殷微笑示意长随,那人上来对老吉头道:“王爷说多有劳你,只是何必?想也快到了。”
老吉头陪笑弯腰回道:“不是这话。一路以来王爷王妃辛苦得厉害,又是风又是灰的,王爷王妃都是贵人,哪里受得那许多苦?好在到了这里就就近家了,这几日虽是春天,却也日头晒得热烈,小的便想,若不架起棚子来趁些阴凉,何以显得家乡情深,入乡体适呢?”
岑殷点头,曜灵更在车上听得笑了起来,又对青桃道:“你看,这才是我爹调教出来的好人呢!一句好话能将人捧上了天。”
青桃也笑,钱妈妈更在车外小声道:“哄得人心里蜜似的甜,到头来赏银还是捏得山紧!这老吉头,一点儿没变!”
于是岑殷命车队沿卷蓬而入,入内果然沉静,又见两边摆放着不少松柏,触目所及,皆令人心畅体适,鼻息之下隐隐又有清香,却看不见花影,原来茉莉珠兰都放在板柏之后,所以看不到花,只闻得出香而已。
青桃一路走一路好奇地从帘子里向外张望,不想突然撞见下头一个小厮,圆头圆脑一脸憨相,正呆呆向上看来,青桃忙缩回头来,不想那小厮到底还是将她看了个清楚,眼里不觉放出光来。
“好个俊俏的小娘子!”方成在心里想,不知自己嘴张得快要落下口水来了。
青桃脸红得真如蜜桃成熟一般,曜灵也不说话,瞟她一眼,心里悄悄笑了。
走到一半处,已近中午,老吉头早收拾出一间打尖歇晌的行馆来,本是农人的大屋,不过现在面目全非。
屋里全新糊上干净洁白的墙纸,打扫得一尘不染,桌椅几榻皆是旧物,却不俗不烂,颇有野趣。
引枕靠垫皆以梅花青布,蓝缎镶边,其中暗韵清芬,原来填充的都是尹家庄上出产的旧年干玫瑰花瓣,混了杨花而成。
“请王 爷王妃屋里歇息!”老吉头带了方成吉利跪于门口,伏身请道。
岑殷便命人去后头问曜灵,曜灵却已经让钱妈妈扶了自己下来。
“老吉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附庸风雅了?” 曜灵进屋后打量一番,看见墙上一付山水画就笑了。
那画无疑是赝品,却也是仿得米蒂的名作。
岑殷跟进来,听见这话也笑了,向后吩咐道:“叫老吉头进来回话!”
丫鬟们也正要进来,听见这话便带了老吉头一同入内。老吉头被香风芬流簇拥还是头一回呢,顿时身上酥麻一半,腿脚也软了,好容易挨进来,人已经糊涂一半。
好在曜灵猫眼一瞪,他又即刻清醒了过来。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曜灵端坐榻上,接过青桃呈上的茶来。岑殷于她左手处亦落座,亦微笑从落苏手中接茶。
老吉头不敢抬眼,垂首地上回道:“回王妃的话,小的听人说,王爷王妃可不是轻易能对付过去了,不是弄些精细小吃就完事的。老汉活了这把子年纪 ,唯在这种事上一窍是不通的。因此问了刘勤,他倒机灵的很,从城里寻了个什么从前盐商家的清客来,由他做主,方造些这些张致来。”
又是刘勤!曜灵拿着茶碗的手微微下向一沉。这人不在,可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说起刘勤来,” 岑殷不动声色地,这一路上曜灵已将事情都说于他知道,因此也心中有数:“他什么时候到家的?上回听夫人说起他来,恍惚还在杭州似的。”
曜灵也不说话,捧起茶碗沉默着,老吉头见这话好像是问着自己的,此时又无人应答,便回道:“回王爷的话,刘勤五天前到家的,吉姐儿跟他一路回来,二人倒都肥了,也不知在外享了什么福。吉姐儿脸色好过从前不少,说句实话,本自小的有些担心,见她这般,小的跟她娘心里也好过许多。刘勤依旧没话说,里外都是他当家,行事机灵,这里倒上下都服他。”
曜灵听见这话,心里不知是悲是喜。刘勤当真回心转意了?还是跟从前一样,有事只埋在心里,所以才叫外头通看不出来?
可老吉头话里意思,似乎吉姐儿也好过许多,这样看来,刘勤又应该是真的回转了。
“我倒急着想见吉姐儿,” 曜灵突然开口,对岑殷道:“这里备了饭?只怕外头随从们要饿了,让他们用吧!我想。。。”
岑殷会意,便叫外头:“叮当!”
叮当应声而入,岑殷指她对老吉头道:“庄上可曾来过一个叫铜锤的小厮?是这丫头的弟弟呢!”
老吉头一见叮当高眉抠目的模样就笑了:“果然长得一样!那小厮早在刘勤到前几日就到了,赶得一身尘土,人倒还精神得很。不过他只跟刘勤好,二人一见如故,时刻不离左右。”
这么说来,铜锤并没将情况明说,许是怕吓着尹家庄上众人,因见刘勤在这里是当家的角色,不想动静太大的缘故。
本来曜灵也觉得自己此举过激了,岑殷也这样劝过她。什么凭证也没有就将人关进柴扉,无事也要叫人嚼出事来,何况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
铜锤好样的!时刻跟住刘勤便是提妨的意思了,却又不打草惊蛇。
只是这样一来,曜灵更着急想去尹家庄看看了,这一想之下,她简直坐立不安, 一刻也不能等了。
好在岑殷是极解她心意的,她只略流转眼波,岑殷便替她将话说出口来:“叮当你跟了王妃去,她心里只想她好姐妹吉姐儿,想得厉害,正如你思念铜锤一样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