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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晚宴,虽是朝臣携家眷而入,但真正入席时却是分开的,朝官在外,女子却是由皇后主持,在殿内,隔着一道挽起的风帘。
长公主,六公主坐的都是主位,与她们并不一席,二人人一进屋子,便有宫娥来指路。因程晚玉毕竟是郡主,位置定然近主位,可程晚清就让人犯难了。
似乎看到宫娥的犹豫,程晚清急忙拉住二人道:“两位姐姐,我不过是随家中之人来凑个热闹,也没见过如此场面,拘束的紧,姐姐们给我安排个最不起眼的位置,等我吃完了,就溜出去逛逛。”
两个宫娥相视一笑,倒也松了口气,便按程晚清说的,给她找了一个靠着门的角落坐了。
这地方离主客位远,来往的都是宫娥太监,但却能透过珠帘看到外场的景象,程晚清只搜寻了一会儿,那带着淡漠的脸上带着不真实的温润笑容的男子便映入了眼帘,丝毫不觉违和。
待到人都来齐了,殿门下了风帘,皇后公主入位,众人跪拜,乐声起,司膳的宫女们开始传酒传菜,宴开!
席间谈笑不歇,其乐融融。可程晚清一双眼却直盯着那黑衣男子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后者对此有所察觉,一抬手,一杯酒,隔空相敬。
洛如随其兄在外,南疆少女没得那么多规矩,行事全凭喜好,颇得随性自由。目光随之望了过来,与程晚清撞了正着,顿时绽开璀璨明亮的笑容,不知怎地,那笑容里为何藏着些许心虚?
程晚清揉了揉眼,心道是自己多想了。
酒酣淋漓,畅快不已。宴已过半,却忽闻南疆使臣大声道:“禀皇上,这宴虽好宴,总归无聊了些,我南疆王后亲排,精选出十名少女,已经等在外面数个时辰,愿为陛下献舞。”
皇帝闻言,忙道:“皇朝不周,怎能唐突了贵客。还不快快有请!”
“稍等!”出言的是洛如公主。
“皇上,在我南疆,女子与男儿地位等同。又怎能屈居与帘内,不得一睹我南疆一片诚心。还望皇上暂改惯例,来一场真正的举国同庆。”
洛如公主款款而谈,爽利大方,敛了骨子里的古灵精怪。偏得说完这些一偏头,对门口抻着脖子往外看的程晚清眨了眨眼。
程晚清一怔,合着这是送人情给她!这公主,倒也实在,只不过她渴望的不是看人跳舞啊,只是怕一个闪神。她大哥就那么消失不见了。她的虎符可还在他手上呢!
皇帝也只是略一思索,便吩咐让人撤了帘子,毕竟殿内殿外。没那么容易唐突了这些皇朝娇女。
程晚清很开心,视野更加清晰了。乐声起,鼓声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十名少女赤着雪白的玉足,头上银丝绕发,额前点点梅妆。颈上系月光宝石,璀璨夺目。似明湛星光。左手鼓右手锤,腰间有细穗,随腰肢摆动而轻扬飞舞。
鼓声骤停,如同一场暴雨疾风瞬间停歇,十人呈左右五五队列,忽而散去,不知从哪而起的花瓣飘然满天,落下时,一名最美的少女缓缓起身,皓腕凝霜,相互环绕间,似阳春白雪,指甲大红的蔻丹,如同雪中红梅,美的惊艳!
席间殿内,充耳的只有丝竹阵阵,入目的只有妙舞蹁跹。
一舞罢,又添了琉璃灯数十盏,夜明如昼。
皇上龙颜大悦之下,赏了舞者无数黄金布匹,一瞬间气氛上升到了极点。
这时,洛如公主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月色,左手搭在右肩,深深的鞠了一躬,“皇上,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便是洛如的生辰,不知可否按照我南疆的风俗,答应洛如一个请求。”
皇上来了兴趣,“不知洛如公主的家乡有和风俗?”
洛如微微一笑,“在南疆,每个月都会选出一日,将当月生辰的女子聚集在一起,骑马狩猎,若是谁得了第一名,便会得到猎神的保佑,一世都会太平顺遂。”
顿了一下,洛如又道:“可是这里是宫中,恐怕无法狩猎,可洛如不想违背祖上遗留下来的风俗,不如请皇上派出几个五月出生的女子来,大家不狩猎,只比弓箭。”
洛如笑着,灿若明华,程晚清却是怔了怔,洛如赌约一事,她可是记在心上的,可自己又不是五月的生辰,如何上得了场。
摇了摇头,只得且先看着再说。
皇上哦了一声,问道:“那要看你想怎么玩了?”洛如沉思了一下,说道:“洛如自幼便听闻皇朝之内人才济济,无数巾帼不让须眉之人存在,想必皇朝的女子也都有着不输男儿的能耐,既然如此,我们就来玩点有难度的。”
洛如扬起一张脸,充满着朝气蓬勃的自信,还有一种程晚清久违了的张扬。
“哈哈哈,说的好,皇后,选些五月出生的,精通骑射的少女来。”皇上说的豪迈,皇后嘴里发苦了。
皇朝最善骑射的姑娘被您处死了,你还让我去哪找!还要五月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然这话皇后可不敢说出来,心里想想都觉得大逆不道了。
这哪月生的还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南疆的人又不会去查,能找出一个两个骑马射箭不是花架子的已属不易了。
皇后娘娘有点想念林姑娘了,林姑娘正在下面吃着东西喝着茶,盯着玄奕没事干呢,连眼光都瞄皇后一眼。
洛如目光扫了扫殿内诸女,“这有难度,便也有危险,在南疆如果遇到需要一决胜负之事,也往往采用这种办法。双方各处一人,用十根细线分别吊着十个铃铛,各守一方,用黑布蒙住双眼,只凭借声音判断铃铛的位置,射对方的铃铛同时要保住自己的铃铛,最后先将对方十个铃铛射落的人获胜。”
皇上闻言有些踌躇,这箭矢锋利,又目不能视,姑娘家家娇娇弱弱的,真要是误伤,可就不好了。
“奕在南疆之时,曾数次听闻林将军之女林琬的大名,虽此人现已离世,但这晃晃朝野,应该不会连一个替代者都找不出来吧。”
火上浇油,偏偏进退有度,能将火候把握的如此炉火纯青的唯玄奕是也。如同外交谈判的掌控者,总会将局面扳回到朝着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皇后娘娘,姚萱请命。”被称为皇朝天险的潼城守将之女姚萱站了起来。
程晚清来了兴致,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身着翡翠烟罗绮云裙的少女款款而立,头发只是随意的一挽,露出洁白的颈,笑容下藏有不服输的决心。姚萱之名,程晚清早有耳闻,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
只一会儿的时间,姚萱便也换上一身骑装,偌大的广场被围了起来,外围升起无数灯光,这边的宾客看得清楚。场中的两位却用黑布被蒙住了双眼。
一方十根细线,一共二十个铃铛在晚风轻拂下发出悦耳的响声。姚萱握着弓的手紧了紧,策马徐徐而行,不敢有所动作。
程晚清一扶额,这姚萱射箭的功夫怎么样她是不知道,但就凭着这几个动作,她便猜得到,这个游戏她定然是第一次玩。
其实就如洛如所说,这样的游戏在南疆并不如何稀奇,有时候甚至男女组合,连八九岁的孩子也会试上一试。但是必须一提的是,那时候她们用的箭是圆头凃粉,铃铛刷黑灰,只要沾了白色便算是失守。
而这种用真箭只有在真正决斗或是节日比赛时才会进行,但除非签订生死状,否则便会有高手护卫,若是有生命危险,便会强行终止比赛。
场上一直互相试探的局面因为一阵强风而陡然改变。洛如双箭齐发,抢先进攻,姚萱反应不慢,急忙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弯弓射出。
那箭矢的速度极为迅速,在洛如连续两箭的轨道上撞击而上。三箭齐落。
姚萱一箭击落洛如两箭,众臣刚觉得扬眉吐气,却有眼尖的人大叫一声不好。只听得“铛”的一声,姚萱的一个铃铛落地。
前两只箭不过是陷阱,真正出手的是这第三支,洛如算好了时间,与姚萱之箭相错,第一回合,洛如先拿下一分。
姚萱强自镇定下来,不着急的寻找着机会。“叮铃铃”铃声飘过,姚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箭,目标却不是铃铛,而是场中的洛如。
程晚清眼一眯,正看到玄奕好不着急的面容,再转头去看场中,只听得洛如一阵悦耳轻笑,身体向后一弯,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马背上,紧接着在起身的瞬间,左腿勾住缰绳,身体弯曲在马侧,另一只脚勾着马镫,又是连续三箭,低空直奔铃铛。
“铛铛铛。”三声脆响,姚萱又是三个铃铛掉落。但同时也射掉了洛如的一个。
但一比四,这结果看起来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又是一轮结束,姚萱十个铃铛全落,而洛如那边,却只掉落两个。孰优孰劣,一眼即辨。
“呵呵,毕竟是我南疆的风俗,姚姑娘生疏些也是在所难免的。我看不如就……”玄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清澈的声音打断。
“父皇,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