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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对这个美妇当年的手段记忆犹新,自然不会让程晚清过多的靠近她。所以他在得到美妇和程晚清差不多同时在赶往京城的途中时,便马不停蹄地迎了过来。
这个看起来圆融如意的女人实在可怕,但自从他解毒后曾多方位打听过此人,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找一个人,似乎是亲人,却辗转十几年依旧了无音讯。
寿王也曾想要插手此事,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将她的目的防的滴水不漏,即便跟在她身边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她要下一步要到的地方,和要做的事。
寿王眯了眯眼,将程晚清安全接到手里就好,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寿王拉着程晚清先行离去。说实话他很不喜欢有超出自己掌握的事情发生,但没办法,他一个人也硬抗不了这个全身是毒的女人。
直到上了马车,程晚清一口气才缓过来,这几天可真的折腾到她了,随时防备着有人来取自己小命,让她一直没有真的好好的睡一觉。
寿王早就想到她会是这种情况,在单人单骑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去备好了马车。
马车布置的很舒服,有很厚很软的垫子。因为马车的空间很大,便在正中放了一个小圆桌,已经准备好了手炉和刚刚煮好的茶水。
一进马车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温暖气息,让程晚清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一转眼,寿王也跟着爬上了马车。
程晚清一怔,难道他不应该在外面自己骑马么?“你怎么也上来了?”
寿王唇角微染上笑意,“这么冷的天,我为什么有着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不坐,要去骑马挨冻?”当然至于独处于理不合这样的事情被寿王自发的忘到了脑后。
毕竟他也没想做什么不是。
程晚清没管他,这个马车的好处就是他足够大,除了帘子的地方,三面都可以坐,她即便是横过来,也占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
自发自主的倒了一杯热茶喝了。程晚清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一双蕴着月色清光的眸静静的注视着她,良久发出一声长叹。其实寿王对程晚清的作法有些理解无能。
他就像是安西王和蜀王一样把这丫头从小到大调查了一遍,也同那两个王一样摸不到头脑。
不一会儿,马车了就响起了程晚清均匀的呼吸声。马车是寿王特意吩咐用了最稳当的,再加上通州到京城也没远,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他们便进了京城的大门。
因皇帝已经下令不再追究郑国公府的事情,也承认了她为郑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程晚清便随着马车直接到了郑国公府的门口,而不是承恩侯府。
不过因为寿王已经提前派人去了消息,这个时候长公主和程晚玉人也在郑国公府。
至于郑国公夫人一见面就将她狠狠的抱住,对于程晚清被迫离惊,她一直都将罪责归咎在了自己身上,认为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这个小女儿,让本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她成为一个处处被压制的庶女。更让她无奈之下远走他乡。
郑国公夫人深刻地认为,如果不是她没有保护好她,就绝对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走西北,入大漠,甚至到最后被软禁。
程晚清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过了好一会儿,郑国公夫人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程晚清这才挨个的行礼。
郑国公和世子都在,甚至几乎从不出房间的二姐姐也在这里,只是面色依然苍白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长公主和郑国公夫人坐在一起,带着微笑,看得出其中的欣慰。至于程晚玉,却是若有所思。
程晚清看到程晚玉几度想要开口,却碍于人太多而忍了下来。程晚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她因许久没见她多了几分想念。
而程晚玉对于程晚清这些日子的遭遇实际上是一无所知。最近赵国公府琐碎的事情很多,让程晚玉有些目不暇接,在知道程晚清出事的时候,她都已经离开了南疆,在回来的路上。
知道这件事之后,程晚玉禀告了长辈,当即回了趟承恩侯府,这才将程晚清这些日子的遭遇了解清楚,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疑惑。
那疑惑压在她心头没办法告诉别人,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程晚清回来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这边的寒暄还没有结束,絮叨了许久,郑二小姐身体有些吃不消,程晚清趁机道:“我先送姐姐回去。”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随即对程晚玉使了个眼色。
程晚玉便也跟了出来。
郑二小姐本就聪慧,早看出来程晚玉有话要说憋得难受的样子,便让丫头提起回去收拾了东耳房,怕外面太冷,让二人到里面叙话。
至于之,这一趟走的对她来说可不轻松,虽总不过是从府里的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可这两个院子之间的距离可不近,等到她回去的时候,额头都渗出了汗珠,让她哪还有经历招待她们,给她们找了安全的地方说话,又让丫头傻瓜了茶,便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程晚清又嘱咐了她两句,哄着喝了两口热水,才去东耳房见等着她的程晚玉。
“怎么了,刚刚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程晚清夺过她手里的茶水,猛灌了下去,感觉到全身暖了,才坐了下来。
程晚玉皱了皱眉,“只是听说你的事情,觉得有些奇怪,怕经过那么多人口口相传有些地方不尽符实,便想过来问问你。”
这个回答有点让程晚清意外,但顿了一下,程晚清还是从头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很详细。因为程晚玉表现出的那种焦急,还是让程晚清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而这一次程晚清猜对了,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程晚玉在听了她的复述之后,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她将所有的西北的事情讲完,程晚玉的脸色已经快黑出水来了。
“到底怎么了?”程晚清压低了声音。
程晚玉的手有点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攥了攥拳头,才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的,那恐怕赵国公府,或者说只有赵子谦,恐怕不是太子的一党,而是蜀王的一党。”
程晚清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明显地不相信。程晚玉道:“之前有一段时间,赵子谦一直都非常忙碌,常常深更半夜还会有人到府中来,和他在书房中聊天,有一天我过去书房找他,正好听到里面有商量事情的声音。”程晚玉回想起那夜的诡异。
“或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谈话内容,那里并没有丫头守着,书房左右的灯都暗了,只有书房内有一盏并不算亮的灯。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借着红柱挡了影子,靠在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那时候他们谈论的正是你在西北的事情,而因为没有提到你的名字,我便不知道是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南疆的事情是那边的人设计的。”
程晚清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已经清楚,那日追赶他们用陶轩来试探,那人虽没有全信,却明显有所动摇。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以赵子谦那么坚定的太子党,其实会是蜀王的人。
“会不会是因为太子失势,他才转投到蜀王麾下?”程晚清问道,她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更合理一些。
可程晚玉却是拼命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的声音我认得,绝对是我嫁过去的时候就常常出入赵国公府的,而且他和赵子谦绝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等的地位,合作关系。”
程晚清眼睛眯了眯,如果是这样,那程晚玉就入狼窝了。太子失势已成事实,但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责备,支持太子的人现在几乎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跑去支持蜀王,而另一部分,也是绝大的部分,却是跑去扶持汉王。而皇上对于扶持汉王的那部分人隐隐给予了帮助。
这种虽不明朗,但却让人猜测纷繁的事情是皇上的拿手好戏。汉王虽是小小的年纪,却是迅速拥有了一大批的支持者。
可是如果赵子谦在程晚玉嫁过去的时候就是蜀王党,那这个潜伏也做的实在太好了。那岂不是代表郑国公府和承恩侯府都被骗过去了。
程晚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的严重性,承恩侯府和郑国公府绝对不会扶持蜀王,如今的意愿,也是向着汉王靠拢,可是程晚玉却是郡主之尊嫁给了赵子谦,这是逼着长公主做一个选择。
毕竟程晚玉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她绝对不舍得就那么扔给赵国公府放弃掉,可是若想保住这个女儿,那长公主势必要和赵国公府站在同一个阵线上。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程晚玉的下场只有悲剧,要么成为弃子,要么成为木偶,绝对意识不得已自主。
程晚玉明显也想到了这些事情,面色才会如此苍白,一向很有主意的她眼神之中满满的慌乱。
用她钳制长公主,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心中涌起的巨大恐慌将程晚玉瞬间淹没。本来因为昭阳之死让她产生的无可言语的悲痛几乎是即刻同化,让她的心经历着绞碎般的疼痛。
更多的是一种悲哀。命运无法自主的悲哀,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已经嫁给了赵子谦,如果当时赵国公府打算的便是这一步,那么这一天就一定会到来,甚至不会太晚。
自己要怎么办,母亲会怎么选择,程晚玉已经完全慌了,即便握着滚烫的茶杯,双手也一片冰凉。
看着她含着泪的红红眼眶,程晚清叹了一声,“要不然我们试探一下看看赵国公府的态度到底如何?”
“怎么试探?”程晚清的一句话让程晚玉似乎抓到了救命地稻草一般,一双黑眸瞬间亮了起来。
程晚清脑中渐渐形成一个主意,但是她不敢就这么决定,决定先去和寿王商量商量,如果有结果再实行。
不知不觉中,她对寿王的依赖性已经越来越强烈。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发现。
程晚玉忙不迭的点头,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惊慌的小鹿,完全迷了路。
因为二人说话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如今有了个好歹算是结果的结果,二人便携手回到了前面的庭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郑国公府备了晚饭,身为主角的程晚清总不能一直不见人影。
回去的时候,程晚玉还没有调整好情绪,一进门,长公主便捕捉到了女儿眼中那种惊慌感,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可能不了解,程晚玉向来走点路脸上就会泛红。
而从郑二小姐住的地方走到这边可不近,这样的距离要是放在曾经,程晚玉一定双颊通红,微微有些喘了。可是这一次,那张脸却异常的苍白,眉间似蹙非蹙的姿态绝不是程晚玉平时的样子。
再加上二人一谈便是这么久,长公主心中有些担忧。但如今她是赵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二门外还有等着她的赵国公府的仆人,她也不能把她拎回家仔细问。
想了一会,长公主寻思着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再说看样子已经告诉了程晚清,她也便无需太担忧了。
长公主奇怪的眼神落在了程晚玉的眼中,让后者心脏一缩,但随即看到长公主没多问什么,这才松口气。
程晚玉心中还是很怕自己会被放弃,如今只是一种怀疑,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敢告诉,因为她知道,蜀王和自家似乎有着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才会让长公主宁愿支持太子,也不支持他。
如果赵国公府真拿自己威胁长公主,程晚玉总觉得自己回被放弃的可能性会占九成以上。
而即便承恩侯府妥协,那她也只会是被赵国公府控制的傀儡,那样的日子还不如不要。
这种种可能和想法,让程晚玉无法把心事告诉长公主,只能一心期盼着程晚清能够想出办法。
这夜的晚餐吃的很尽兴,虽然对于赵子谦的事情有所担忧,但程晚清还是很珍惜这短暂的和家人相聚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还有两次被圈禁的委屈,被追杀的惶恐都砸这一晚的家人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等到长公主和程晚玉离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辰。郑国公夫人又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将近天空泛起鱼肚白。
郑国公夫人这才撑不住回去睡了。程晚清看了看天色,索性不睡了,直接跑去了寿王府,这件事还是早问清楚的好,前世自己从不知道四皇子和赵国公府有过往来,甚至在她思索之后,认为他与他们只是点头之交。
蜀王这些年埋下的明的暗的势力让程晚清十分心惊,哪还睡得着。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套了件雨过天青色的斗篷,便离开了郑国公府,虽然她已经正式住到了郑国公府,可以随意进出,可是程晚清在昨晚悲剧的发现如果要去寿王府从后面翻墙是有多么的方便,而从前门走要绕多远的距离。
程晚清默默的泪了,看来她天生就适合翻墙的命运。
不过为了少走点路,翻墙就翻墙吧。程晚清从院子里出来,向府中西面走了去,翻过高高的围墙,再向前走了两条街,便到了寿王府。
出乎程晚清意料的是,寿王竟然已经起了,本以为来的太早会等上一阵子的程晚清愕然发现这位寿王爷实在是……额很难找到形容词。
寿王看到她来很是奇怪,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就跑了过来,没有理由的话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程晚清翻了个白眼,结果茶太热又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看那寿王爷无良的笑着。
缓了好一会,程晚清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寿王修长的十指相互交叉,“我早就让你注意你那个姐姐,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没想到赵家瞒得这么紧,连世子夫人也是偶然知道这么点信息。”
程晚清附和着点头,突然抬起头,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问道:“所以你当时让我多去看看她,就是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不说清楚?”
对于寿王的知情,程晚清表示很难理解,很不可思议。寿王耸耸肩,“我当时只是怀疑,才会让你去看看,如果我确定,就阻止那场婚事了。”
程晚清想了想也是,哦了一声,兴致不高。寿王笑笑,“怎么,是到我这来讨办法了?”
程晚清摆了摆手,“我本来还想试探一下,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看试探也免了,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寿王有些沉默,当他起了怀疑的时候,程晚玉刚刚嫁过去,要反悔也来不及的,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一直到今天也还没爆发。
但寿王算了算,恐怕真的快了,一旦蜀王还差承恩侯府的支持,他们便会立即出手。
围绕程晚玉的恐怕是一圈的死路。
“六公主死了,不知道三姐她……”即便回了郑国公府,程晚玉也已经成为了世子夫人,但她还是喜欢三姐三姐的叫她,那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她刚刚穿越回来,除了一腔愤怒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程晚玉帮着她完成了蜕变。
如果不是程晚玉,她不会留在京城,不会摆脱渣爹的摆布,更不可能有身份大白的一天。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她的好感开始的,即便那种好感一开始并不强烈,但这么多年,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却是最为真挚的。
六公主的死让程晚清伤心,但她们之间的相处毕竟还少,但要换成程晚玉,程晚清很难想象自己会是一个什么心情,是不是又回到刚刚重生的时候,每夜每夜的梦到自己的家人被砍头,梦到自己的父亲惨死,那样的每时每刻的煎熬。
寿王看着她那暗淡的眼神,心又毫无预兆的抽痛了一下。可是事已至此啊,他又不能强行抢走人家的老婆吧。
“如果赵国公府叛乱什么的,要满门抄斩的话,皇帝会不会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饶了三姐一次。”
程晚清纯粹想到了自己,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要放在赵家上,程晚清觉得长公主一家绝对不会受到连累。
寿王瞥了一眼她,“这是一定,诛连九族什么的,果断是糊弄普通人的。”程晚清被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刺激了,冷冷的哼了一声,搞的不明所以的寿王哭笑不得。
沉默了一会儿,寿王确定程晚清没打算给他解释下她为什么突然生出这么大的怨念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你刚刚说的倒也是个办法。”
程晚清眼睛一亮,她刚才说什么了,什么办法?
寿王道:“如今蜀王和陶轩正和皇上对峙对的不亦乐乎,谁也不肯让步,但既然赵国公府表面上支持太子,是蜀王不止多年的暗棋,定然是有大用的,现在把赵国公府搞垮,不仅能把你好姐姐救出来,还能断蜀王一臂,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了他的话,刚刚振作起来的程晚清又颓了,“搞垮一个家族有那么容易么?”
寿王呵呵两声,却是没有回答。程晚清还不知道,寿王已经开始细致的考虑何时动手了。
“明晚不管用任何理由,绊住晚玉郡主,不要让她有任何回赵国公府的可能,最好还让她处于大家都看得到的状态。
程晚清眉一挑,“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明天晚上,这两天时间你就能布置好一切?”
寿王一笑,不同于以往的温润,却是带了淡淡的邪气,一张俊美的脸庞缓缓靠近程晚清,“到现在,你都没有那么相信我呢。”语气好像还带着淡淡的哀伤,却是他故意为之。
程晚清当然相信他,这种相信更偏于信任。但寿王毕竟是闲散的王爷,相比于蜀王的势力,再加上一个陶轩,即便是此刻在和皇上拉锯,也依然不容小觑。
寿王若不能以不可撼动的理由雷霆之势拿下赵国公府,那所有一切就没有意义,蜀王和陶轩一旦要保,任谁都无能为力。
除非,除非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将赵国公府一网打尽,证据充足到板上钉钉,永远翻不了身。
可是只有两天,真的可以么?
“时间是有些紧,但是这几天是陶轩和蜀王最放松的时候,是最适合下手的时机。”寿王很明白如今京城的局势,更明白什么时候下手最合适。
程晚清点了点头,既然他都如此说了,她也便没有异议。看着寿王令人安心的侧脸,程晚清不安的垂下了头。
那眸中一闪而逝的愧疚被寿王捕捉了个正着,眉心一蹙,随即恍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小丫头不要总想那么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蜀王那小子太狠,他即位对我可没任何好处。”
程晚清垂着头点了点,心中却是清楚的很。蜀王即位会威胁道寿王,简直是开玩笑。
寿王能在眼前这个皇帝在世的时候好好的生存到今天,就绝对不会在意谁当皇上,事实是在前世所认知的寿王就是一个丝毫不关心朝堂变化的人,他永远自由自在,似乎永远没有枷锁会束缚住他。
她不可能不愧疚,因为自己而一次次地劳累着他,麻烦着他,他却总是淡笑着帮她解决她面临的所有问题,让头大的她一次次的柳暗花明,时至今日,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心中对他的依赖,程晚清苦笑着。
这里的谈话也就进行到这里,寿王既然决定出手,时间又紧张,当即便离开了府中,而程晚清也不想绕道,从郑国公府的西墙翻了回来。
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人,程晚清回到房间便开始蒙头大睡,这两年,时刻处于焦头烂额没觉可睡的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扔的一干二净,都交给他去烦恼。
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呢。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程晚清让人去赵国公府递帖子,说明日想请世子夫人到慈恩寺请愿,因她刚刚回来,还没休息好,所有不会走的太早,中午会去赵国公府接她。
这种程度的交往赵国公府自然不会禁止,更何况程晚玉和两家的人关系越亲密,他们成功的可能性越大,赵国公家乐不得的将人送去。
而这两天程晚玉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件事,让她每时都处于恍惚中,已经惹来了赵国公夫人的不满,对她说道:“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出去散散心,家里琐碎事情那么多,你不能永远处于这样的状态。”
这话已经说的很不客气了,但程晚玉只是左耳听右耳冒,谁还管他家事情多不多啊,本来就对赵子谦没有什么感情的程晚玉只想明哲保身。
不是她不厚道,是没有人能在一个时时刻刻想利用自己的人面前保持着友好和微笑,想到同床共枕的人正想着自己的命怎么利用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程晚玉没拿着刀捅他一刀一了百了已经算是良善的了。
收到程晚清帖子后,她的状态更为诡异,完全和别人不在一个世界内,赵国公夫人虽然不悦,但毕竟郡主的身份还在,她也不好太过苛责。
挥了挥手,眼不见为净还不行么。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中午,程晚清的马车到了,在又听了赵国公夫人的一系列叮嘱后,她踏上了程晚清的马车,几乎是瞬间,她的脚就软了。
“七妹,叫我出来,可是有办法了么?”她还记得程晚清说要试探的。
没想到程晚清说道:“不用试探了,赵国公就是蜀王的人。”一句话让程晚玉深陷谷底,不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不过程晚清继续说道:“但是寿王已经准备对付赵国公一家了,你毕竟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为难你的。”
程晚玉怔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程晚清摇了摇头道:“具体不清楚,但想必你今天出来了就不用回去了。”
看到程晚玉恍惚的状态,程晚清暗叹一声,恐怕是一直没睡好,脑袋都没平时好使了。
程晚玉突然流泪了,眼泪像是珍珠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让程晚清这个非特殊情况下绝不会哭的人有些慌神。
“三……姐……啊!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程晚清的脑袋明显也不太好使了,最后得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论。
程晚玉不停的摇着头,她是开心的!
她当然不会喜欢上别人,甚至知道了这件事后,对于赵子谦就只有厌恶。
本来以为他对她不错,至少相敬如宾四个字还是做得到的。可是现在想来他更像是在养一只猪,养好了或卖或杀,总会赚回来的。
程晚清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擦干了眼泪,程晚玉道:“只是寿王殿下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赵国公府整个的陷入绝境,现在蜀王势大,但凡找个什么理由,总可以把他们保出来的。
程晚玉绝不相信蜀王安排这个暗棋这么久,会允许别人随便毁掉。
而这也正是程晚清担心的地方,寿王那日走的太急,根本没有将详细的计划告诉过她,只让她带走程晚玉。给皇帝一个名正言顺不抓人的理由。
而程晚清故意选择慈恩寺,也是因为路程较远,又是中午才走,两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在一起,总会絮叨些事情,晚上还没回去是很正常的。
再加上慈恩寺香客很多,在护国寺出事后就更多了,而晚玉郡主只要是个在京城生活过的人就都能够认得出来的。
所以寿王所说的条件便全满足了。
两个心情忐忑的人还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金銮殿上,皇上是怎样的震怒。
下方被捆成粽子的正是太子殿下,今早在太子殿下的书房发现了谋反信,是他联合赵国公府准备讨伐他这个皇帝的细致说明,精确地让看过的人都震惊不已。
而午时后,去赵国公府搜查的羽林军搜查到了太子信上所说的令牌,还有一沓太子的亲笔信,对比着东宫的寻找,也找到了赵国公府回信,执笔的有的是赵国公,有的是赵子谦。
而羽林军中有人声称在信中的时间看到了赵子谦偷偷出宫,还有赵国公府的丫头称经常有人三更半夜出入赵国公府。
当然最后一条的人是蜀王的,不过在这里混淆视听,也很不错。
太子终于彻底的没了念想,甚至连冤枉两个字也不愿意说了,在他听到昭阳的死讯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彻底的颓了,虽然他也想过亲手结束掉昭阳的生命。
可真的当他听闻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觉得整个心被掏空了一样。他其实没有多喜欢男色,也没有多喜欢女人,他用一个别院的男人女人逼着自己不去想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徒劳。
他想要江山,不惜牺牲自己所爱的人的生命,让自己的污点被抹去,可还是徒劳,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个人生来便是一只鹰。
而如今这只鹰的羽翼已经丰满,他曾说不会永远做他的陪衬,如今他做到了。而他自己也累了,想离开这个争执不休的地方,哪怕是地狱,也无妨。
太子的沉默让皇帝更为震怒,因为在他看来那都是默认的表示,即便赵国公府口口声声冤枉,甚至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据,但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本就小肚鸡肠,容不得人的帝王眼里都是徒劳的。
谋反两个字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存在。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位置,即便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这个位置永远是他主导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哪怕本来想给你,而你却露出了野望,那么很抱歉,你便被永远的排除了。
这种近乎变态的想法,让太子这棵树永远的倒下了,哪怕曾经他还是一颗树苗的时候,是由他亲眼看着,亲手护着成长起来的。
太子终身囚禁,赵国公府满门抄斩。
判决在当日黄昏下达。
在林安之去世后,京城的贵族圈再度迎来了一个满门抄斩。只不过在皇帝看到了长公主泪流满面的脸时,勒令赵子谦在入狱前与晚玉郡主合离。
这件事一直折腾到夜晚,还在慈恩寺中的程晚清和程晚玉两个人一起恍惚着心神。
程晚清不知道,寿王到底会如何做,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多大。二人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京城,已经是血雨腥风。
赵国公府当夜全部入死牢,一如当年的林家。而蜀王府,也因为今天的事情处于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之中。
从来淡定的陶轩,这是第一次露出如此阴沉的脸色。陶轩,一向自认战无不胜的人,第一次承认,遇到了对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