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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谦的声音盖过了大殿的嘈杂,场面为之一静,所有大臣全都看着御林军将那个身姿挺拔,华发蓝瞳的年青人押下去,神情各异。有些人志得意满,有些人无法置信,有些人阴笑连连,有些人则平静无波。
南宫睿没有反抗,只是那双蓝瞳里闪烁着斑斓的碎光,幽深而致命!他被押下去后,那位姓严的御史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韩文谦不耐烦的朗声吼道:“退朝!”说完,站起身,袍袖一甩,径直离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半晌,才三三两两的散去。东方语没有和他们一块儿,而是在黄公公的暗示下朝御书房走去。
高青到家的时候,日已西斜,府里静悄悄的,问了门房才知道,高大山和张氏他们都去了高杨的员外郎府吃晚饭。
石榴在身边小声嘀咕:“早说了要给老爷、夫人他们说一声,姑娘你非要制造什么‘惊喜’,瞧,这会儿都不在家,喜从何来呀?”
周杏恨铁不成钢的敲了石榴一记,责备道:“你这嘴上怎么总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到现在也没学会吗?”
高青看得好笑,叫住周杏还要再打的动作,不在意的说道:“多大点事儿,值得你这么教训她?虽然说府里没人迎我,心里有那么点失望,但爹和娘他们不是不知道我要回来吗?再说,这是自己的家,哪有那么多不高兴?好了好了,还杵在门上干什么,快进去吧,让灶上做点饭菜,我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高青脱下身上的直裰,泡了个澡,洗去满身的风尘,再穿上自己特制的休闲睡衣,吃了满满两大碗饭,才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高大山、张氏、高柏他们都不在,高青便无所事事的将她给高大山他们买的礼物拿出来,一一整理好,然后就有些羞答答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正在缝制的男士长袍做起来。
周杏、石榴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飞狐却挤眉弄眼的挨近高青,“啧啧”两声,打趣道:“睿主子还真是好福气,能够穿上姑娘亲手缝制的衣服。不过,您确定做出来的,睿主子能够穿?还有,您这一路虽说慢悠悠的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京城,但毕竟出门在外,这回来了,您怎么还不好好歇息?啊,我忘了,睿主子可是知道咱们今日回来的,嘻嘻!”说完,身子一旋,在高青威慑不足还风情有余的白眼下,飘然而出。
许是被飞狐说中了心事,高青的脸上霎时腾起两朵红云,衬着她眉目如画的精致小脸,在清亮的烛火下,竟显得格外美艳!
不错,高青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爬到床上好好睡一觉,但想到飞狐擅自将她们回来的消息通报给南宫睿,她的眼皮纵然已在“打架”,但仍强撑着想等到那个人的到来。
可是,高青没有等到南宫睿的到来,反而等来的是东方语以及南宫睿被韩文谦关押下狱的消息。
因南宫睿自身武功高强,飞鹰他们又不能现于人前,所以南宫睿每次进宫,都是独自一人,飞鹰便在宫外隐匿、等候。自从飞鹰被南宫睿遣去江南后,他身边跟着的人就变成了飞虎。
飞虎在宫门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南宫睿的出现,手里飞狐的传讯竹筒都快被他捏爆了。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匆匆走出宫门的,穿着白狐大氅的东方语,忙跟在东方语后头追了上去。
等东方语的马车驶离皇宫,驶过西大街,转入一条人迹不多的胡同时,飞虎趁人不备,身影一纵,就钻入东方语的车厢。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东方语猛的睁开双眼,正欲动手,却在车壁上琉璃灯的照射下,看清突然“袭击”他的人是南宫睿的手下,满身的戒备与攻势即刻退散,恢复了古井无波。
要说东方语认得飞虎和飞鹰,那也是在西境那几个月朝夕相处中的收获。不过这其中有没有南宫睿的故意为之就不得而知了。
飞虎得过南宫睿的嘱咐,在东方语面前收敛了江湖草莽的习气,而是学别人向东方语恭敬的拱拱手,才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虽然飞虎尽量收敛,但东方语仍感觉到了他身上阴冷的煞气和令人胆寒的杀气。同南宫睿身上如出一辙的气息,让东方语明白,这个人也定是刀口上舔血的人。
飞虎的问题东方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飞虎神情中透出的焦灼思考良久才说道:“怎么,是非常紧急的事吗?但今天你主子被皇上留在宫里了。你若信得过我,我帮你把消息传给你主子,怎么样?”
若是依飞虎从前的习惯,他才不会买东方语的账,管他是什么“少年宰辅”,他定会将剑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范。但在南宫睿的明令禁止下,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来。
听了东方语的话,想到南宫睿对高青的重视,又因自己不能随意进出皇宫,飞虎将手中的竹筒捏了捏,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竹筒递给了东方语,嘴里还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东方公子了!在下刚才多有冒犯,您原谅则个,走了!”说完便飞身而出,几个跳跃就不见踪影了。
东方语拿着竹筒,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刻钟,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的将封口蜡碾碎,把里面被密封的纸条掏出、展开、阅读。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机密的事,却见纸条上写着“姑娘已归”四个字。东方语皱了皱眉头,猛然喝道:“跑快些,去高府!”
驾车的听砚听出了东方语话中的焦急,举起马鞭往马儿身上抽去,马儿吃痛,快跑起来。半炷香后,马车平稳的停在了高家大门前。
此时,去高杨的员外郎府上吃晚饭的高大山他们都已经回来了。一听说高青竟在没有通知他们的情况下归了家,无不是把高青好好叨念了一通。高青是用尽浑身解数,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才平息了重人的怨怪。
天已尽黑,高大山、高柏、高槐、高椿等人因吃了酒,再加上高青的闺房不好多待,他们便拿上礼物一一回房歇息不提。张氏则留在高青的房间,先是将她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然后才问起她这次江南之行的结果,最后则要她养精蓄锐,明日随自己上街做衣服、挑首饰,才施施然的回了房。
东方语到的时候,高青已经倦得在桌子上打起了盹。听到门房的通禀,让她本来雀跃的心陡然变得沉甸甸的。她有预感,东方语的到来绝没什么好事。
穿好衣,梳好头,高青不施粉黛的来到前厅。她现在已及笄,虽然她对男女之防不看重,但架不住这个朝代对此的顾忌,所以她不仅把周杏、石榴、飞狐一个不落的全带上,还吩咐周杏去将张氏身边的苏妈妈请了来。
看了看高青如此“隆重”的排场,一丝黯然在东方语眼底转瞬即逝。他觉得,同高青之间像以前那样随意、自在相处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在她定亲、成亲后,他和她见面的机会恐怕都将大大的减少吧!
对东方语的深夜来访,高青直觉无好事。果不其然,东方语带来的消息让她是又惊又怒,杀气纵横。要不是东方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韩文谦有计划的谋算,她真恨不得马上带人去将南宫睿救出来。
看着气愤难消,对他态度冷淡的高青,东方语心里苦涩极了,嘴上还要劝道:“你放心,他很好,没有谁会为难他。本来皇上就是做戏给人看,怎么会真的动他呢?这一次,皇上就是要借着他的事,看看自己手下的臣子,到底哪些是真心办事,哪些是利欲熏心,哪些是沽名钓誉?再说,你也明白‘双拳难敌四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这样做也是变相的保护他。还有,皇上也知道你会回来,只是没想到时间这么巧。他说了,你如果想去看他,随时都能去,呐,这是手令,拿去吧!不过,今日已晚,你明天再去,怎么样?”东方语问得小心翼翼,极其诚恳。
见东方语这样一番作态,高青心里纵使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蠢蠢欲动的飞狐瞟去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炯炯有神的盯着东方语,声音清冷:“好,我相信你和皇上绝无害他之意,明天我再去探望他。还有,我明日想见皇上一面,你帮我安排一下,我得弄清楚,皇上到底要个怎样的结果?对他到底有什么安排?”
东方语非常清楚高青的能耐,苦笑着摇摇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好,我会跟皇上说的。其实皇上也有见你的意思,因为他就怕你对他失了信任,不再待见他。这样,明日一早我来接你,咱们一起进宫,如何?”
“好!夜已深,青儿不送了!”非常明显的逐客令,让东方语再一次涌上阵无力感。
东方语走后,面对屋里怒不可遏的飞狐,惊疑不定的苏妈妈,无法置信的周杏、石榴,高青疲惫的挥挥手:“这件事暂时不要跟我爹和娘他们说,明日飞狐随我进宫。好了,都下去歇着吧,明天还有的忙活呢!”RS